考研之路漫漫（122）

考研之路漫漫

程远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复试结果通知，眼睛干涩得发疼。"未通过"三个字像三把尖刀，一次又一次地扎进他的心脏。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他猛地合上笔记本电脑，力道大得让桌上的咖啡杯都震了一下。窗外是四月的阳光，明媚得刺眼，照在他凌乱的头发和三天没刮的胡茬上。毕业快三年了，同龄人要么读研深造，要么事业小成，只有他，还被困在这场似乎永远看不到尽头的考研马拉松里。

"又没考上？"室友王浩从厨房探出头来，手里拿着一包泡面。这间合租屋里的另外两个室友都已经搬走了，只剩下他们俩。

程远没有回答，只是把脸埋进手掌里，肩膀微微颤抖。王浩叹了口气，把泡面放在茶几上，拍了拍他的背。"别太难过了，要不...考虑找工作吧？"

"我能找什么工作？"程远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本科专业学的生物技术，除了实验室打杂还能干什么？我想做研究啊！"

"可这都第三次了..."王浩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摇摇头，"我去上班了，你自己冷静一下。"

门关上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程远站起身，走到狭小的阳台上。楼下是川流不息的人群，每个人都行色匆匆，似乎都有明确的方向。只有他，像一只迷失的蚂蚁，在原地打转。

他掏出手机，通讯录滑到"家"那一栏，手指悬在拨号键上方，最终还是锁上了屏幕。他不敢告诉父母，尤其是父亲。那个一辈子在县城中学教书的男人，把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这个"最有出息"的儿子身上。

"你一定能考上研究生的，咱们家就指望你了。"每次回家，父亲总会这样说，眼睛里闪烁着程远无法承受的光芒。

程远抓起外套冲出家门。他需要空气，需要远离这个充满失败气息的房间。

四月的风还带着些许凉意，程远漫无目的地在公园里走着。长椅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让他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许晴？"

女孩抬起头，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程远？好久不见！"

许晴是程远的大学同学，曾经一起上过专业课。她穿着得体的职业套装，头发整齐地扎在脑后，与程远记忆中那个总是扎马尾辫的女孩判若两人。

"你...在这里工作？"程远局促地站在她面前，突然意识到自己邋遢的样子。

"嗯，在附近的生物科技公司做研发。"许晴微笑着挪了挪位置，"坐啊，别站着。"

程远僵硬地坐下，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你...研究生毕业了？"

"去年就毕业了。"许晴点点头，"你呢？我记得你说要考研..."

"我..."程远的喉咙发紧，"考了三次，都没过复试。"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程远能感觉到许晴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那种混合着同情和困惑的目光他太熟悉了。

"程远..."许晴犹豫了一下，"你有没有想过换条路？"

"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程远苦笑，"除了实验室，我好像什么都不懂。"

许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其实...我们公司最近在招实验助理，工资不高，但至少是专业相关。如果你有兴趣..."

"谢谢，但我..."程远摇摇头，"我还是想再试一次。"

"你确定吗？"许晴皱眉，"考研竞争越来越激烈了。"

程远没有回答。他不确定，一点也不。但放弃意味着承认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而他还没准备好面对这个事实。

"对了，"许晴突然想起什么，"我导师周教授最近在招研究助理，虽然是临时岗位，但如果你表现好，可能会有转正读研的机会。要不要试试？"

程远猛地抬起头，"真的？"

"嗯，不过..."许晴犹豫了一下，"周教授很严格，要求很高。"

"没关系！"程远急切地说，"给我联系方式吧，我想试试。"

许晴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在上面写下一个电话号码。"这是他实验室的座机，明天上午打过去问问吧。"

程远接过名片，手指微微发抖。这可能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第二天早晨，程远比闹钟醒得还早。他刮了胡子，穿上唯一一件还算正式的衬衫，在镜子前反复练习自我介绍。

"您好，我是程远，毕业于xx大学生物技术专业..."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程远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

"周教授实验室，请问有什么事？"一个冷淡的女声传来。

"您好，我...我是许晴推荐来应聘研究助理的程远..."

"简历发到实验室邮箱，周教授会看。"对方干脆利落地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程远呆立在原地，手里还握着已经挂断的电话。他深吸一口气，打开电脑，开始修改那份已经投递过无数次的简历。三个考研失败的经历像三个丑陋的伤疤，他不知该如何掩饰。

最终，他还是决定如实填写。如果撒谎被揭穿，那才是真正的完蛋。

邮件发出去后，程远开始了漫长的等待。他刷新邮箱的频率从每小时一次变成每十分钟一次，再到几乎守在电脑前不停按f5。

第三天下午，当程远几乎要放弃希望时，一封来自周教授实验室的邮件跳了出来。

"程远先生：请于明日14:00到我实验室面试。地址如下。请携带本科成绩单及任何能证明你研究能力的材料。——周明"

程远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鼠标。他翻箱倒柜找出尘封已久的成绩单，又把自己本科时参与的一个小课题报告找出来，虽然那只是课程作业级别的研究。

第二天，程远提前一小时就到了实验室所在的大楼。他在洗手间反复整理着装，用冷水拍打发热的脸颊。

"你可以的，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他对镜子里的自己说。

14:00整，程远站在了周教授办公室门前。他深吸一口气，轻轻敲门。

"进来。"一个低沉严肃的声音响起。

周教授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头发花白，戴着厚重的黑框眼镜，目光锐利得像能看穿一切伪装。程远刚坐下，就感到一阵无形的压力。

"许晴说你很执着。"周教授开门见山，"执着是好事，但如果方向错了，就是固执。"

程远咽了口唾沫，"我...我相信自己适合做研究。"

"为什么？"周教授锐利的目光盯着他，"三次考研失败，证明你至少在某些方面有严重不足。"

程远感到一阵刺痛，但他强迫自己直视周教授的眼睛。"我...我承认自己在面试表现上很差，容易紧张。但我的笔试成绩都不错，最后一次专业排名前20%。"

"实验室不需要考试机器。"周教授冷冷地说，"我需要的是能独立思考、解决问题的人。"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程远感到汗水顺着后背流下，衬衫黏在皮肤上。他想起父亲失望的眼神，想起同学们或同情或轻视的目光，想起这三年来无数个熬夜苦读的夜晚...

"我...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您需要的人。"程远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但我真的想尝试。如果...如果您给我这个机会，我会证明自己的价值。"

周教授沉默地审视着他，时间长得让程远几乎窒息。

"明天早上八点，实验室。"周教授突然说，"试用期三个月，没有工资，只有午餐补贴。表现好可以考虑正式录用，甚至...研究生名额。"

程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您是说...我通过了？"

"别高兴太早。"周教授冷哼一声，"三个月后，如果我判断你不适合，立刻走人。明白吗？"

"明白！谢谢周教授！"程远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

走出大楼时，四月的阳光温柔地洒在程远脸上。他深吸一口气，第一次感到胸口的重压稍稍减轻。这或许不是他梦想中的研究生录取通知书，但至少，他又有了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

手机震动起来，是父亲发来的信息："儿子，最近怎么样？考研结果出来了吗？"

程远犹豫了一下，回复道："爸，我找到了一份实验室的工作，跟一位很厉害的教授。虽然还不是研究生，但我会努力的。"

发完这条消息，程远感到一种奇怪的释然。也许，通往梦想的道路不止一条。也许，他不必被那三次失败定义整个人生。

他抬头望向湛蓝的天空，迈开了脚步。考研之路漫漫，但他终于又找到了前进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