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动了我的哥哥(上)(136)
谁动了我的哥哥(上)
我叫王英丽,今年二十八岁,未婚。我有个大我三岁的哥哥,叫王英俊。这名字是父亲取的,希望他英俊潇洒、出人头地。哥哥确实长得不错,一米八的个子,浓眉大眼,在一家外企做销售经理,收入可观。但父亲去世得早,没看到哥哥两次失败的婚姻。
第一次见到马丽华是在五年前的春节。她是我哥的大学同学,在一家会计事务所工作,月薪五千多。初次见面,她穿着朴素的灰色毛衣和黑色长裤,头发简单地扎成马尾,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阿姨好,英丽好。"她微微鞠躬,手里提着两盒保健品和一袋水果,"听说阿姨关节不太好,这是专门买的钙片和鱼油。"
我妈曾巧上下打量着她,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马丽华不算漂亮,但举止得体,一看就是会过日子的女人。
那天晚上,马丽华主动下厨,做了四菜一汤。我站在厨房门口看她麻利地切菜、翻炒,动作行云流水。
"丽华姐,你做饭真熟练。"我由衷赞叹。
她擦了擦额头的汗,笑道:"从小帮妈妈做饭,习惯了。你哥说他最喜欢吃红烧肉,我特意学了好几种做法。"
吃饭时,马丽华不停地给我妈夹菜,言语间满是关切。我妈的眼睛都笑弯了,连声说"够了够了"。哥哥坐在一旁,表情却有些心不在焉。
三个月后,他们结婚了。婚礼上,马丽华穿着红色旗袍,化了淡妆,比平时漂亮许多。她端着酒杯一桌一桌敬酒,脸上始终挂着得体的微笑。哥哥站在她身边,西装笔挺,但眼神飘忽,仿佛心思根本不在这里。
婚后的日子并不如想象中和谐。马丽华确实勤快——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做早餐,把哥哥的衬衫熨得一丝不苟,周末还会来帮妈妈打扫卫生。但她和哥哥之间似乎总有一道无形的墙。
"你哥昨晚又没回来吃饭?"一个周末的下午,妈妈边择菜边问我。
我点点头:"丽华姐说他加班。"
妈妈叹了口气:"这都第几次了。丽华做的饭都凉了又热,热了又凉。"
晚上八点,哥哥终于回来了,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马丽华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饭还热着,我去给你端。"
"不用了,我吃过了。"哥哥头也不回地进了卧室。
马丽华站在原地,手里还拿着遥控器。我看到她的肩膀微微颤抖,但她很快调整好表情,转身去收拾茶几上的水果盘。
这样的场景越来越频繁。有时候是哥哥挑剔饭菜太咸,有时候是抱怨衬衫没熨平。终于有一天,我下班回家,听到他们在激烈争吵。
"王英俊,你到底要我怎么样?"马丽华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每天上班、做饭、打扫卫生,你就不能体谅我一下吗?"
"谁让你做这些了?"哥哥的声音冰冷,"我需要的是一个能理解我的妻子,不是个保姆!"
"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砸在了地上。我赶紧推门进去,看到电视遥控器碎成几块躺在地上,马丽华满脸泪痕,哥哥脸色铁青。
那晚,马丽华收拾了几件衣服去了闺蜜家。三天后她回来时,眼睛肿得像桃子。他们尝试和解,但裂痕已经无法弥补。八个月后,他们平静地离婚了。马丽华搬走那天,把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冰箱里塞满了做好的饭菜。
"阿姨,保重身体。"她抱了抱我妈,声音哽咽,"英丽,常联系。"
妈妈红着眼睛点头,我送她到楼下,看着她拖着行李箱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
离婚不到一年,哥哥带回了陈娇英。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她和马丽华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陈娇英比我哥小五岁,是一家服装店的店员。她穿着紧身连衣裙,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妆容精致,长发飘飘。进门时,她娇滴滴地喊了声"阿姨",然后就把包往沙发上一丢,翘着二郎腿开始玩手机。
"娇娇有点怕生。"哥哥解释道,眼睛却一直黏在她身上,那种眼神我从未在他看马丽华时见过。
吃饭时,陈娇英挑挑拣拣,把不喜欢的菜都拨到哥哥碗里。"人家不吃葱嘛~"她拖长音调撒娇。哥哥立刻把她碗里的葱花都挑出来,还给她夹了最大的一块鱼肉。
妈妈的脸越来越黑。饭后,陈娇英直接去了客厅看电视,留下满桌狼藉。哥哥起身收拾碗筷,妈妈终于忍不住了:"英俊,你什么时候学会做家务了?"
哥哥头也不抬:"娇娇工作累,我多做点应该的。"
三个月后,他们领证了,没有办婚礼。陈娇英搬进来的第一天,就重新布置了卧室,把马丽华留下的所有东西都扔了出去。
"二手货多晦气。"她撇着嘴说,然后指挥哥哥给她买新的化妆品和衣服。
从此,家里的气氛彻底变了。陈娇英每天睡到自然醒,经常九十点还不起床。哥哥却早早起来,轻手轻脚地做早餐,然后端到床边一口一口喂她。
"你哥中邪了。"妈妈咬牙切齿地对我说,"那个狐狸精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我无言以对。确实,哥哥像变了个人。以前那个有些大男子主义的他,现在居然会给女人洗内衣、梳头发。更可怕的是,陈娇英的懒惰像传染病一样蔓延——她不做饭、不洗衣、不上班,整天躺在沙发上刷手机、看电视剧。
一个周六的早晨,妈妈终于爆发了。当时已经十点半,陈娇英还在睡觉,哥哥在厨房煎鸡蛋。妈妈冲进卧室,一把拉开窗帘:"这都几点了还睡?起来吃饭!"
陈娇英尖叫一声,用被子蒙住头:"英俊!管管你妈!"
哥哥跑进来,脸色难看:"妈,你干什么?娇娇昨晚熬夜了,让她多睡会儿。"
"熬夜?熬夜刷剧也叫熬夜?"妈妈气得浑身发抖,"你看看这个家,乱成什么样了!她嫁进来三个月,扫过一次地吗?做过一顿饭吗?"
"我们家的事不用你管!"哥哥突然提高了嗓门,"你要是看不惯,可以回老家住!"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在妈妈心上。她踉跄着后退两步,眼泪夺眶而出。我赶紧扶住她,愤怒地瞪着哥哥:"你怎么能这么跟妈说话?"
陈娇英这时从被窝里探出头,阴阳怪气地说:"有些人啊,就是见不得别人享福。我命好有老公疼,怎么了?"
"你!"妈妈指着她,手指颤抖,"你这个不要脸的..."
"够了!"哥哥大吼一声,"都给我出去!"
我拉着泣不成声的妈妈离开了他们的卧室。那天之后,家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妈妈开始早出晚归,尽量避免和陈娇英碰面。我也减少了回家的次数,实在受不了那种压抑的氛围。
一个月后的周日,矛盾终于全面爆发。妈妈在厨房炖了一锅鸡汤,陈娇英闻到味道出来,二话不说就舀了一大碗。
"我的汤!"妈妈从卫生间出来,看到这一幕差点气晕过去,"这是我给英丽炖的,她最近工作累!"
陈娇英翻了个白眼:"喝你碗汤怎么了?小气吧啦的。"
"你还有没有教养?"妈妈彻底怒了,"整天好吃懒做,把我儿子当奴隶使唤,现在连我的东西也抢?"
"老不死的,你说谁呢?"陈娇英把碗重重摔在地上,汤汁四溅。
哥哥闻声赶来,看到的却是妈妈扬手给了陈娇英一记耳光。
"你敢打我?"陈娇英捂着脸尖叫,"王英俊!你今天不给我个说法,我就回娘家!"
哥哥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走到妈妈面前,一字一顿地说:"向娇娇道歉。"
"我道歉?"妈妈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她骂我老不死,你让我道歉?"
"她年纪小不懂事,你是长辈,应该大度点。"哥哥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站在一旁,心如刀割。这就是我从小敬爱的哥哥?为了一个女人,这样对待含辛茹苦把他养大的母亲?
"好,很好。"妈妈擦掉眼泪,"王英俊,从今天起,我没你这个儿子。英丽,收拾东西,我们走。"
我们搬到了舅舅闲置的一套小房子里。临走时,我回头看了一眼这个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家,现在却像个华丽的牢笼,囚禁着我曾经熟悉的那个哥哥。
后来听说,陈娇英辞掉了工作,整天在家网购,哥哥的信用卡账单越来越长。有次在超市偶遇以前的邻居,她说经常听到他们夫妻吵架,陈娇英摔东西的声音整栋楼都听得见。
"你哥现在憔悴得不得了,"邻居摇着头说,"上次见他,白头发都出来了。"
我沉默地听着,心里五味杂陈。也许这就是他的选择,他的劫数。只是偶尔,我会想起马丽华离开时那个孤独的背影,和她说"常联系"时勉强的微笑。
至于妈妈,她再也没提起过哥哥的名字。有时候深夜醒来,我会听到她房间里压抑的哭声。一个母亲的心碎,往往静默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