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人之福正传(164)
齐人之福正传
一、凤凰栖枝
曾小凡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城市灯火。三十八层的高度让他有种凌驾众生的错觉,西装革履包裹着他精瘦的身躯,腕上的百达翡丽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十五年前,他还是那个被养父母当狗使唤的农村穷小子,如今已是三家连锁超市的老板。
"曾总,刘经理来了。"秘书的声音从内线电话传来。
曾小凡嘴角微扬:"让她进来。"
门被推开,刘丽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摇曳生姿地走进来。她今天穿了件贴身的红色连衣裙,衬得皮肤雪白,浓妆艳抹的脸上挂着志在必得的笑容。
"小凡,你看我这身怎么样?"刘丽转了个圈,裙摆飞扬,露出修长的大腿。
曾小凡伸手将她拉入怀中:"美极了,像朵带刺的红玫瑰。"
刘丽娇笑着捶他胸口:"讨厌!你老婆今天不是要来看你妈吗?你不怕她撞见?"
"撞见又怎样?"曾小凡不屑地撇嘴,"那个黄脸婆,除了会做饭洗衣服,还有什么用?我养着她就不错了。"
刘丽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手指在曾小凡胸口画圈:"那我们的婚事什么时候办啊?你儿子都叫我'丽姨'了,总不能一直这么不明不白的吧?"
曾小凡正要回答,办公室门突然被敲响。他皱眉松开刘丽:"进来。"
门开了,韦红拎着保温桶站在门口。她穿着朴素的米色外套,头发简单地扎在脑后,脸上未施粉黛,眼角的细纹显示着她四十岁的年纪。看到刘丽坐在曾小凡腿上,她明显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妈让我给你送点汤,说你最近应酬多,伤胃。"韦红声音轻柔,将保温桶放在桌上。
刘丽嗤笑一声:"哟,曾夫人亲自送汤啊?真是贤惠。"她故意把"夫人"两个字咬得很重。
韦红没理她,只是看向曾小凡:"妈身体不太好,明天想见见小立。"
"知道了。"曾小凡不耐烦地挥手,"你回去吧,我这还有工作。"
韦红点点头,转身离开。关门的一瞬间,她听见刘丽夸张的笑声和曾小凡的调情声。她深吸一口气,电梯镜面映出她苍白的脸。
手机响了,是母亲发来的信息:"红红,周末回家吃饭吧,你爸想你了。"
韦红盯着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许久,最终只回了一个"好"字。十年前,她不顾父母反对执意嫁给当时还一无所有的曾小凡,甚至不惜与父母断绝关系。如今父母虽然原谅了她,但每次见面,父亲眼中的失望都让她如芒在背。
走出写字楼,初春的风还有些刺骨。韦红裹紧外套,走向公交站。她在一所小学当语文老师,工资不高,但足够养活自己。曾小凡给她的家用卡她很少用,那些钱沾着太多她不愿触碰的东西。
回到家,空荡荡的公寓冷清得可怕。曾小凡已经很久没回来了,儿子曾立住校,周末也总是找各种理由不回家。韦红打开电视,让声音填满房间,然后开始准备明天的课。
电话突然响起,是婆婆。
"红啊,明天葬礼你早点来,有些事要你帮忙。"婆婆的声音虚弱但不容拒绝。
"好的妈,我请了假,一早就过去。"韦红答应着,心里却一阵苦涩。公公上个月去世后,婆婆的身体每况愈下,昨天医院下了病危通知。
挂断电话,韦红望着墙上她和曾小凡的结婚照。照片里的男人眼神明亮,搂着她的肩膀笑容灿烂。那时的曾小凡刚刚在城里站稳脚跟,对她百般呵护,发誓要让她过上好日子。谁能想到,随着生意越做越大,他的心也越来越远。
第二天清晨,韦红早早到了医院。婆婆已经换上了寿衣,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曾小凡还没到,只有几个远房亲戚在病房外闲聊。
"小凡呢?"婆婆气若游丝地问。
韦红握住婆婆枯瘦的手:"他在路上了,妈您别着急。"
"那个不孝子..."婆婆咳嗽起来,"红啊,妈对不起你,当初不该逼着小凡娶你。我知道他在外面有人..."
韦红眼眶发热:"妈,别说了,您好好休息。"
婆婆突然抓紧她的手:"我死后,你别太委屈自己。该离就离,别为了我们这两个老骨头耽误一辈子..."
话音未落,病房门被推开,曾小凡带着刘丽和曾立走了进来。刘丽今天穿了一身黑,却化着精致的妆,脖子上戴着显眼的钻石项链。曾立已经十八岁,高大英俊,却冷漠地站在父亲身边,看都不看母亲一眼。
"妈,我来了。"曾小凡走到床前,语气敷衍。
婆婆的目光从儿子脸上移到刘丽身上,突然激动起来:"滚...滚出去!谁让你带这个狐狸精来的!"
刘丽不以为然地撇嘴:"老太太,都快死了还这么大脾气?我可是来送您最后一程的。"
"畜生!"婆婆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力不从心,只能愤怒地瞪着儿子,"你就这么对你妈?带着姘头来气我?"
曾小凡皱眉:"妈,刘丽是我女朋友,您别这么说。"
韦红站在一旁,像个局外人。曾立终于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满是嫌弃:"妈,你能不能别在这添乱了?奶奶不喜欢看见你。"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韦红心里。她不明白,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婆婆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监护仪上的曲线变成了一条直线。医生护士冲进来进行抢救,但已经无力回天。
"死亡时间,上午九点十七分。"医生宣布。
病房里一片寂静。韦红的眼泪终于落下来,而曾小凡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刘丽甚至拿出手机开始发消息。
葬礼定在三天后。这期间,韦红忙前忙后操办丧事,而曾小凡只露了几次面,每次都带着刘丽。亲戚们的闲言碎语像针一样刺着韦红的背,但她只能装作没听见。
葬礼当天,天空阴沉沉的。韦红穿着一身素黑,早早到了殡仪馆安排各项事宜。曾小凡姗姗来迟,身边不仅跟着刘丽,还有几个生意伙伴。他们把葬礼当成了社交场合,低声谈笑。
仪式开始前,韦红在休息室整理婆婆的遗像。门突然被推开,刘丽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
"哟,忙着呢?"刘丽靠在门框上,红唇勾起嘲讽的弧度,"一个女人,她是多缺少爱啊,才能对自己的父母不管不顾,一心扑在男人的父母身上?还是她自己父母根本就看不上她,她又对自己的公公不安好心?"
这恶毒的不带一点隐藏的咒骂让韦红瞬间就红了眼睛。她抬头看向门外,曾小凡和曾立就站在那里,却像聋了似的,装作没听见。
韦红的手紧紧攥住遗像边框,指节发白。这就是她当初宁愿和父母断绝关系,也要去嫁的凤凰男啊!曾小凡此时已是个小开,而她的亲生儿子被那个小三诱惑得认为自己亲妈配不上父亲,他和小三才是一家人。
刘丽光明正大地站在曾小凡身边:"好好尽你的孝心,把我和曾小凡和小立那一份也捎带着侍候了吧。也省得你没事干,毕竟是为了男人亲爹亲妈都能不要的主儿。"
她转身对自己的丈夫发牢骚:"没见过这么jian的女人,自己男人都不和她上床了,她还上赶着替人孝顺父母,真的是天生的当三孙子的料!"
一帮农村的男男女女们本来窃窃私语,后来就开始大声的说笑了,拿着她这个曾小凡的正房媳妇当笑话一样。
有个男人喊曾小凡表哥。他嬉皮笑脸的过来喊:"嘿,我哥不要你,我要啊。一个人孤枕难眠吧?嫂子?你这种女人,我们男人最喜欢了,不用尽男人义务,还替自己孝敬父母!太难得了。要不,你赶紧离婚,和我走?我家里也有父母等着人当祖宗侍候呢!"
韦红发现,在这个葬礼上,自己就不该来。曾小凡带着他的女人,儿子站在那个女人身边。自己一个挣死工资的女人,除了善良,一无所有。
她转身走了,在一帮农民的哄笑声中。
走出殡仪馆,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和泪水混在一起。韦红没有打伞,就这样走在雨中,任凭衣服被淋透。手机在包里震动,是母亲打来的,但她没有力气接听。
也可能是老天爷都看不惯曾小凡对她的欺瞒了吧。在从墓地回家的路上,那一家人出了车祸。曾小凡高位截瘫,刘丽毁容了,一只手被截肢了。曾立最侥幸,他坐在驾驶座后边,只是有一点惊吓和小擦伤。
韦红听说了这件事,是在儿子打电话告诉她:"妈,刘丽那个女人无情无义,不管我爸了,你来医院侍候他吧。毕竟,你才是他的妻子。"
韦红挂断了电话。她宁可和曾小凡对簿公堂,也不想去看曾小凡那个男人那张虚伪,又曾经不可一世的脸。
二、因果轮回
医院的消毒水味刺激着韦红的鼻腔。她站在重症监护室外,透过玻璃看着里面插满管子的曾小凡。那个曾经趾高气昂的男人现在像破布娃娃一样躺在床上,只有监护仪上的曲线证明他还活着。
"妈,你终于来了。"曾立从走廊长椅上站起来,脸上带着不耐烦,"医生说要家属签字,你快去办手续。"
韦红看着儿子,十八岁的少年继承了父亲的高挑身材和母亲的清秀五官,但眼神里的冷漠让她陌生。
"小立,你知道爸爸为什么会出车祸吗?"韦红轻声问。
曾立皱眉:"谁知道,可能是雨天路滑吧。妈,别说这些没用的了,赶紧签字,然后去病房照顾爸爸。刘丽那个女人太恶心了,一看爸爸不行了就跑了。"
韦红苦笑:"你以前不是最喜欢你的'丽姨'吗?说她漂亮、时尚,比你妈强多了。"
曾立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理直气壮地说:"那时候爸爸喜欢她嘛。现在爸爸需要人照顾,当然是你这个做妻子的责任。"
韦红的心一点点冷下去。这孩子和他父亲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自私、势利,把别人的付出视为理所当然。
"我不会照顾他的。"韦红平静地说,"我已经联系了律师,准备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