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深夜之会
白芨走进寺院旁边的小树林中，看到熟悉的人影站在那里，白芨有些激动地上前喊了一声：“殿下。”
那人转过身，漫天的灯光穿透层层叠叠的树叶，照在了他的脸上，是凤明弈。
“你这么着急地喊本王出来，是凤鸢那边有什么异常吗？”
白芨将那支竹签递给了凤明弈，凤明弈借着隐约的灯光看清了签文，眼底有些不耐烦，但语气上并没有表现出来：“你来找本王，就是因为求的签？”
“这不是奴婢自己求的签，而是公主为奴婢求的签。殿下，公主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所以借机敲打奴婢？”
“以她的性格，她要是怀疑了你，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吗？”
“可看到这支竹签，奴婢的心里始终不安稳。”
“白芨，本王当初跟你说过，这件事肯定是有风险的，你现在要是后悔了……”
不等凤明弈说完，白芨就打断了他的话：“殿下，奴婢没有后悔的意思。”
“你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本王吗？下次没有重要的事情，不要随意见本王，免得引人怀疑。”
听着凤明弈的话，白芨的心里有些失落，但是她还是点头应道：“奴婢明白了。”
此刻，两人都没有发现，在黑暗中，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他们。
乾元帝只是站在远处，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隔得远，他听不清两人说的话，但白芨私底下见凤明弈，就已经说明了很多事情。
乾元帝并未久留，很快就转身离开了。
他没有发出一点动静，好似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凤明弈在见过白芨之后，就匆匆地走了，他并没有去放孔明灯的地方，而是回到了寺中。
半路上，他遇到了乾元帝，以及无尘大师。
两人正对坐于凉亭之中的石椅上，石桌上的铜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映照在两人脸上。
本该是和睦的场景，但落在凤明弈的眼中，他看出了几分剑拔弩张之意。
凉亭外守着许多侍卫，凤明弈从这里经过自然逃不过他们的眼睛，凤明弈还是主动走上前跟乾元帝请安：“儿臣见过父皇。”
“大师今夜兴致不错，在凉亭煮茶，你来的正好，一起坐下来品一品大师的手艺。”
乾元帝发话，凤明弈当然不能拒绝，老老实实地在石椅上坐下了。
可能是刚刚见过白芨的原因，凤明弈有点心虚。
无尘大师今日换了一袭月白色的僧袍，衣角随着夜风轻摇，衣袂飘飞之间尽显出尘之姿。
无尘将茶叶放入紫砂茶壶之中，紧接着，他提起旁边炉子上的铜壶，壶嘴倾斜，滚烫的沸水如银线般精准落入茶壶之中。
刹那间，茶香四溢，热气裹挟着茶香袅袅升起，无尘的面容这热气之中逐渐模糊起来。
待茶泡好，无尘将茶汤倒入茶杯之中，将茶杯依次送到了乾元帝和凤明弈面前。
“这是寺中今年新采的茶，请皇上和殿下品鉴。”
看到乾元帝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凤明弈才喝了一口。
乾元帝放下了茶杯：“茶汤澄澈，香气清幽，好茶。”
“皇上喜欢就好。”
“今年入寺，还未曾与大师讨论过佛经，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与大师探讨几句？”
无尘双手合十行了一礼：“不知皇上有何疑惑？”
乾元帝撩起眼皮，状若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无尘：“世间万象，皆有定数，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就如这杯中之茶，茶叶沉浮，何时舒展，何时沉底，皆在这水的因缘际会之间。
大师经常泡茶，这其中的道理，应该很清楚吧？”
无尘微微欠身：“自然清楚。皇上所言契合佛理，一切皆为因果，缘起缘灭，自有安排。”
“这世间很多人都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为何还会有那么多的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呢？”
无尘垂眸，说出了答案：“无非是贪嗔痴三毒而已，贪恋作祟、嗔恨蒙蔽、愚痴无明，皆是世人无法避开的业力牵引。”
“世人深陷红尘俗世之中，难免会如此，大师觉得入佛门之人，也会抛不开贪嗔痴三毒吗？”
无尘低垂的眉眼之间隐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寺中僧众，潜心修行，深谙此道，想来不会做出有违修行之事。毕竟扰乱一方清修，因果循环，终会自食其果。”
乾元帝再问：“那大师可曾做过有违修行之事？”
无尘抬眸看向乾元帝，他看出了乾元帝眼底的试探，甚至是笃定。
无尘压下了心中的不安，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坚定起来：“贫僧多年来，佛心不移。”
这些年来，他早已经习惯维持自己方丈稳重慈悲的面具，所以回答乾元帝时，即便说出了违心的话，也看不出任何的心虚。
乾元帝轻笑一声：“佛经有言，妄语者身坏命终后，会堕入地狱，承受极刑痛苦，纵然来世再生为人，也会有残缺。
大师若是撒谎，失去的可不仅仅是自己多年的修行，这日后报应来了，可怪不得旁人。”
“贫僧受教。”
看着无尘这油盐不进的模样，乾元帝没有再跟他说什么，转而看向了凤明弈：“恭王，今晚王妃在放灯祈福，你怎么没有陪着她？”
凤明弈没有想到乾元帝会问起温棠的事情，有瞬间的错愕，随即回道：“回父皇，王妃与儿臣相处之时多有拘谨，儿臣不想让她放灯祈福都不自在，便不曾打扰。”
“你与温棠成婚时间不短了，你说她与你相处尚有拘谨，你可想过是什么原因？”乾元帝的话语之间带上了几分厉色，“她嫁给你时便已经失明，入了你的王府又出了琳琅的事情，她本就难以心安，你又不曾多陪伴她，她跟你相处怎么可能会自在？”
凤明弈立刻起身跪在了地上：“父皇，此事确实是儿臣的错，儿臣以后定然多花时间陪伴王妃。”
乾元帝继续说道：“你娶了温棠，得了贤良的名声，那就好好待她，若是让天下人以为皇家无情，你就别怪朕对你无情了。”
凤明弈跪伏于地：“儿臣谨记于心。”
凤明弈当然不会蠢到以为，父皇是单纯地因为温棠的事情而向自己发难，他只不过是借故发作罢了。
可自己做了什么事情能让父皇如此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