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提前给我妈打预防针

年三十的饺子刚下锅,屋里的热气就把窗户蒙上了一层白雾,二十多口人挤在奶奶家的客厅里,嗑瓜子声,聊天声,电视里的春晚预热节目混作一团,还好奶奶家是一个自建的三层楼小洋房,不然还真的塞不下这么多人。

“妈,我跟你说个事。”我趁乱把母上大人拉到厨房,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手腕上的手串,“我决定我要把算命作为我的主业了。”

“什么?你要当一个神婆?我不同意!”我妈的嗓门瞬间拔高八度,隔壁屋打麻将的我爹探头问了句:“咋了?”被她一个眼刀怼了回去。

灶台上的水壶突然尖啸起来,盖子在蒸汽中“咔咔”跳动,像极了此刻我疯狂飙升的心率。

“不是神婆,是出马弟子。”我手忙脚乱的关火。

“少跟我扯这些歪门邪道。”我妈敲了下我的头,不是太重,“明天就去投简历,过完年去找个公司上班去。”

我心里默念:上班是不可能上班的,我这辈子都不想上班,这班谁爱上谁去上吧,反正我上不了一点。

“妈,外公.....”我试探着开口,果然看见她的表情一顿,“他去年给我托梦....”

我细细的向她解释了出马仙这个职业,又告诉她外公要在我家堂子上当悲王。

我妈的大眼睛里突然有着盈盈泪花,我太了解我妈妈的脾气了,只能顺着毛摸。

我妈这才半信半疑,她似乎也想起了外公去世的时候那个道士跟她说过的话,狐疑的看了我一眼,说:“你自己是个成年人了,有些事情你还是仔细考虑为好。”

我点点头,不意外我妈妈的态度,其实我从小到大一直都不太干涉我的重要决定,她和我爸爸一直都在用开明包容的爱培养着我。

第二天,姑妈张罗着大家一起去山里采兰花,我妈作为资深的兰花迷,积极的响应了这项活动。

童年的记忆里,奶奶家后山那片战壕总是带着阴森的神秘感,坍塌的黄土墙之间,成群的野坟包像蘑菇般丛生,小时候记忆最深刻的就是坟头摇曳的磷火在黑暗里泛着幽蓝的光。

而最讽刺的是,在这片埋葬着无数无名战士亡魂的土地上,偏偏是野生兰花长得最茂盛的地方,就好像也在为这些战士们记录着累累功绩。

去采兰花的人有很多,我、姑妈、哥哥和嫂子、爸爸妈妈、我妹妹,大家顺着山路往上走,不知不觉就走到全是野坟包的地方,甚至有些小路得从两个坟包之间穿过。

明明刚才别的地方还烈日当空,可一旦踏入战壕的范围,参天古树立刻遮蔽了大部分的阳光,空气瞬间阴冷下来,让人感到心底发毛。

“你们中间有人一会回去要生病的。”胡德青的声音突然在我心底响起。

我心头一紧,连忙在心里追问:“是谁?”

神识里没有了胡德青的声音,我瞥见妈妈正弯腰去采一株兰花,“妈!”我冲过去拽住她的胳膊,“有仙家说一会回去有人要生病,现在也不早了,咱们赶紧走吧。”

我妈甩开我的手:“胡说八道什么!”

但她抬头看了一眼逐渐西沉的太阳,还是招呼大家赶紧下了山,经过最后一座野坟时,我看到有一片树叶正巧落到妈妈的头上。

当晚我妈就发起了高烧,体温计的水银柱直达38度9,她两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却还在嘟囔:“肯定是今天下午在那吹了风着凉......”

等她喝完药,我帮她揶了揶被子,对她说:“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仙家们真的很厉害,料事如神。”

我妈有气无力的瞟了我一眼,没说话,虚弱的躺在床上。

这时,黄天花奶奶突然上了我的身,我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

她操控着我的手从被子里拉出我妈的右手,做剑指状,顺着她的小臂到手腕隔空画了一道符,组成一个奇特的符文,又按在她的手腕正中间,顺时针画了三个圆圈,然后把剑指收了,换成用大拇指压着手腕中间,用力的顺着手掌一直划到中指,又在中指指尖顺时针画了三个圆圈,这才猛的把中指一拉,放开了我妈的手。

“再过一个时辰就能好。”黄天花奶奶下去时对我交代。

我还是第一次使用这样的方法,感到既好奇又忐忑,不知道这样的方法会不会有效果。

果然,凌晨时分,妈妈突然大汗淋漓的醒来,体温显示已经恢复正常。

她摸着完好无损的右手手腕,眼神复杂的看向我微微走神。

“现在信了吧?”我得意的给她掖着被角。

妈妈虚弱的白了我一眼,转身裹紧被子,但这次,她没有再反驳我关于仙家的话。

仿佛已经默认了我的话。

2018年的春节过得像一场兵荒马乱的修行。

从初一到初七,每天不是在应付亲戚们狐疑的目光,就是在忍受新来的仙家们“打窍”的酸爽,时而肩井穴突突直跳,时而命门穴像被电钻戳着,最绝的是有一回足三里突然一麻,我差点就当着所有亲戚们的面失了态。

初十的动车驶入武汉站时,我捂着心口直想大喘气,不是累的,是仙家们集体躁动的磁场震的我胸腔发麻,能感应到仙家们跃跃欲试想出马的心。

是啊,离正月十八只有不到八天了,更何况出马的话得提前两天到长春。

郝姐的电话来的正是时候:“你家有仙家昨晚给我托梦,说长春这边都安排好了。”

“......”我认命的叹了口气,和郝姐沟通好了具体的时间,这才挂断了电话。

仙家们个个都是自信满满,整装待发。

我顺势就买了正月十六的机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