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噩梦

夜黑风高,阿蘅独自在树林深处徘徊,两条恶狼尾随着她许久,

野狼冲上来咬伤少女的小腿,她拖着血淋淋的身躯匍匐前行,

密林中除了忽明忽暗的鬼火,没有任何攒动的身影。

忽然眼前出现一个明朗的少年,带着圣光,只是看不清他的脸,与踏着七彩祥云去救紫霞仙子的至尊宝无差别。

“救我——”

阿蘅泪水沿着脸颊弯弯曲曲的流淌下来,漆黑的眼底灌满了祈求,惶恐

此时,少年却消失在夜幕之中

阿蘅惊呼:“不要走”

“不要走”

阿蘅从梦中惊醒过来,抹了一把眼角,湿湿的,她正躺在一张雕花梨木塌上,看着暖阁上的大红绣幔,她有点泄气,

怎么还在这个鬼地方

望着陌生的环境,阿蘅坐起来抱着膝盖,脑袋耷拉在腿上,

这是她来到古代的第十五天,想着睁开眼要是回到了现代社会该多好,她一定辞了那该死的工作,出去旅游,疯狂的消费,过一过惬意潇洒的日子,而不是在康熙四十一年;仍然是那个大龄剩女徐梦,而不是这个十四岁的满族少女司马亦蘅。

偌大的尚书府没有一个好相与的,就连下人都要给她几分脸色看,只有额娘陪嫁的李嬷嬷,打小便在亦庄陪伴的莺歌,骊歌用心伺候,其他人都是些见风使舵的墙头草。

更不消说对她下毒手的姨娘和二姐姐,那刀人的眼神就差没把她生吞活剥,有她长姐护着才相安无事的过了这些日子。

她那个姐姐司马亦瑶倒是对她不错,回来的头几天身体虚弱,余毒未清,下不来床,噩梦绕床,是她衣不解带的悉心照料,在京城遍访名医治疗才捡回一条小命。

只不过她也是个木头美人,古代女子的三从四德刻在骨子里,女子在未出嫁时要听从父母的教诲,出嫁后要服从丈夫,丈夫去世后要服从子女,要做好品德、辞令、仪态和女红。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是在屋内绣花,描眉,就是去栊翠庵抄经理佛,说是为了给额娘祈福,怕不是也为了跟东厢那边避免冲突,躲清闲。

还要求她学习《女四书》:《内训》、《女论语》、《女范捷录》、《女戒》

就连吃个饭也是一堆规矩。

开什么玩笑

她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知识女青年,接受过高等教育,经受过男女平等的洗礼,

就要被清朝的裹脚布捆死?

阿蘅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脚,幸好清朝的统治者对缠足深恶痛绝,满清贵族的女子不必缠足,她庆幸地抚了抚胸口,一想到之前在网上刷到裹脚的后遗症:

使其趾折骨断,血肉溃烂,直到血枯筋断,足底部折作弯形。

心头一颤

什么“步步生莲”,“纤妙说应难,须从掌上看”.......

不过是男人们的恶趣味,她不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还有那个从狼口中救下她的少年是谁,他还活着吗,怎样才可以找到他,还能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吗?

混乱的思绪,一连串的疑问,阿蘅揉揉脑袋,理不出一个头绪来,忽听到外屋传来嬉笑声,原来是碧绿,碧茶的声音,是家中分派过来洒扫房屋来往使唤的小丫鬟。

“你说四小姐回来了,三小姐还能去选秀吗?”

“你小声一点,被主子听见免不了一顿板子,”

话音未落,瞧见幔帐抖动,阿蘅立马躺好,缩进被窝里假装睡着,

一个梳着一字头的丫鬟探头进来,查看暖阁内动静,见床上人还在熟睡,

发出一阵咯咯的笑声:“还睡着呢,都已经辰时了,还赖在床上不起来,当真是乡下庄子来的,上不得台面。”

“可不是,第一次在府中用膳,没等老爷,姨娘动筷,兀自就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啪叽啪叽的就吃起来,那滑稽的模样笑死人,焉知当时我憋笑得多难受,银筷磕碰的声音不绝,一点规矩都没有。”

阿蘅气得脸一阵白,一阵红,真想冲过去撕烂她们的嘴,想起那次饭局就恼火,被斥责一番后还没有吃饱。

她努力平复起伏的胸口,压制内心的怒火,继续听外面的人嚼舌根。

“老爷之前不是说了司马家就只给一个秀女名额吗?”

“本来两位小姐都是可以参选秀女,也不知道老爷出于什么理由只让四小姐去。”

“还不是看在她母家的面子,两个舅舅早年立下战功封为将军,在西北镇守边关,万岁爷相当倚重。”

“一门忠烈,世家大族,只可惜那嫡福晋死得早,享不起这尊荣。”

“嘿嘿——你看那病秧子能熬到来年吗?”

“不见得,怕不是跟她额娘一般,做了那短命鬼,嘻嘻嘻——”

阿蘅再也听不下去,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教训这两个臭丫头,还未等她穿好鞋子就听见两记脆响,

啪啪——

“好没规矩的丫头,竟然敢编排自家主子,”莺歌厉声呵斥道,给了她们两巴掌

碧绿,碧茶脸颊瞬间出现五个绯红的手指印,捂着吃嘴角蜷缩在一旁,虽露了惊恐之色,心中却是不服气,说道:“你有什么资格掌我们嘴,大家都是奴婢丫头,供人驱使,能高贵到哪里去?”

“那我有没有资格掌你的嘴?”阿蘅只穿了一件单衣,从幔帐内出来

房中的人皆福身行礼,阿蘅往后一缩,差点没站稳,到现在她还是不太习惯在哪里都要被人行礼的规矩,生怕折了她的寿命。

她勉强站直,轻轻抬手,示意大家起来。

只有碧茶,碧绿骇然失色,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起身。

莺歌,骊歌见主子醒了,便从左右两侧拉起幔帐,郭嬷嬷进来伺候阿蘅洗漱,古代的梳头,画眉,穿衣她一点都不会,只能由着丫头们捣腾,如同提线木偶。

这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舒服是挺舒服的,只是心中饶有不适感,大家都是人,又不是牛马,就怕损了阴德,死后要下地狱怎么办?

待阿蘅收拾妥当,碧茶,碧绿还跪在地上等候发落,想到刚才她们咒自己早死,就气得牙痒痒。

阿蘅嘴上说要惩戒下人,但真要做起来,还真下不了手,结结巴巴地说:“郭郭嬷嬷,给给我掌嘴。”

此话一出,碧茶,碧绿吓得把头埋在地上求饶:“四小姐,奴婢知错,以后再也不敢了,求你开恩。”

郭嬷嬷是司马夫人调教出来的,是个通透的主儿,不想把事情闹大,传到老爷耳朵里又要责骂四小姐闹得家宅不宁,况且府里人多嘴杂,宣扬出去,坏了名声就难办了。

一个身着石青色褂子老嬷嬷走了出来,二把头发髻上插着一根木质的簪子,鬓角的白发清晰可见,脸上的褶子交叠在一起看不太清楚表情,身上透着生命老去的腐朽,只是那双明亮的眼睛浸着慈祥,倒是让阿蘅想起她死去的外婆,

老嬷嬷双手交握放在胸前回话,苍老的声音传出来:“四小姐,嫡福晋是个吃斋念佛之人,心地善良,咱们就多给她积一些阴德,饶了她们吧,打发出去换两个人来伺候就好,”

阿蘅又被她们一顿操作整不会了,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主意,只得听从嬷嬷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