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刑部大牢

茫茫夜色,石雕凉亭内的烛光如豆,

月光的映照下有两个身影,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阿蘅福身请安道:“九爷吉祥。”

九爷道:“起来吧!”

阿蘅立起身子,心想:“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边喝酒,这古人的闲情雅致真是令人费解,我要不是失眠,绝对不会这个点出门溜达,遇到了先奸后杀的歹人怎么办?”

“郎凌玥发生这样大的事情,他还有心情独酌月下,当真是个薄情郎。”

“亏我还对他心生爱慕,”

胤禟拿起手边的墨色玉箫,搁在嘴巴,手指有节奏的点着玉箫上的空洞,

霎时传来萧条肃穆的声音,箫声悠扬,如泣如诉,余音袅袅

一曲吹完,九爷低吟道:“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阿蘅道:“九爷还会吹箫?”

九爷道:“你都会弹琴,我怎么不会吹箫?”

阿蘅心中一凛,心想:“这府中之事没有逃得过他的眼,难道他也知晓琴师父的存在,会不会去找他麻烦。”

九爷淡淡道:“愣着干什么?坐下陪我喝一杯,”

他往另外一个杯子斟满酒,

阿蘅道:“九爷有烦心事儿?还是在想什么玉人?”

九爷冷笑道:“不该你过问的事情,最好不要问。”

阿蘅怂了,知道自己酒量不太好端起酒杯微微嘬了一口,一股辛辣的味道滑进口里,感觉喉咙到胃里都烧得慌,不过身体倒是暖和了几分。

九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嘴角却有一丝不悦,道:“你与十三弟喝酒可没这般小气。”

阿蘅扶额,心想:“这都多久的事儿了,还这般斤斤计较,谁更小气。”

她只得顺从地端起酒杯尽数倒入嘴里,辣得她吐出舌头像一只小狗,

“哈哈哈——”

许是模样太过于滑稽,九爷被逗得乐不可支,

“他笑了,而且笑得这般爽朗,是我的错觉吗?”

阿蘅放下酒杯,右手托住下巴呆呆地望着他,

感受到她炯炯的目光,胤禟觉得有点失态,敛住笑容,说道:“你为什么老是用这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

胤禟暗自思忖:“她的眼神中饱含着崇拜,感恩,又夹杂着悲伤和忧虑,从迎娶司马亦瑶那天起就是这般盯着我,”

“可我实在想不起来与她之间有什么纠葛,”

“直到那天她问起玉佩,我猜了个大概,”

“龙纹玉佩我与十三弟一人一块,她许是认错人。”

阿蘅抿了抿唇,大着胆子问:“你真的不记得了吗?在乱葬岗你从狼口救了一个女孩儿,是不是因为天色太暗的缘故,你没有认出我来。”

胤禟手中的杯子一滞,心中生出一股燥热不安,只是嗫喏:“也许是!”

九爷似乎意识到这件事在阿蘅的心中十分重要,为了这个救命恩人她可以豁出去性命的模样,但他此时却不希望那个人是胤祥,所以没有否认。

胤禟把杯中的酒灌入口里,虽然他自诩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干了不少见不得人的勾搭,现在他却十分厌弃自己有这样的想法,

他堂堂一个阿哥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为了阿蘅做冒名顶替的伪君子,此刻觉得自己分外的难堪。

阿蘅欢天喜地,情不自禁地握住他的手道:“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找你了好久,我一定要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说吧,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九爷眸光微动,用力地抽出手道:“不用这么激动,暂时没有想到干什么,就先欠着。”

阿蘅吊着地心总算落了地,心情变得十分愉悦,自斟自饮了一杯酒,许是冷酒上头,她红着脸放肆起来,问道:“九爷,你为什么与八爷那般要好?”

提到八爷,胤禟的脸上闪过一丝警惕,几乎察不可见,她脸颊绯红像是喝多了,说的醉话,便安心地说起往事:“我与八哥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甚笃,”

“八哥儒雅大度,性格很是平和,待人又极为宽厚,”

“对我们几个兄弟就更不必说,处处提点,小心帮护.......”

“我记得幼年时分,几个兄弟刚从尚书房结束学业,不知道被谁一推掉进了湖里,寒冬时节,湖水冰凉,只有八哥跳下来救我。”

阿蘅嬉笑道:“原来也是救命之恩,”

下一秒她就趴在桌上睡过去了,

胤禟轻笑,说道:“来人,把阿蘅姑娘送回琼苑,”

从假山后面出来一个人影,来玉公公找来了两个丫头,搀扶着她离开。

胤禟望了一眼天上的月光,沉吟道:“莫要怪我太无情,是你太贪心了。”

刑部大牢阴暗潮湿,散发着一股酸臭的味道,在草垛里隐约能听见老鼠吱吱的叫声,

关着的犯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他们大都面色蜡黄,毫无生机之意,只有极个别平静如水,毫无波澜地闭眼养神。

郎凌玥与一群疯癫的妇人关在一起,新人压不过地头蛇,被打得鼻青脸肿,身上光鲜的衣衫被扒了个干净。

刚开始她还哭嚎不止,说自己是冤枉的,被修理一顿后就老实了。

她不想再受那群疯妇的欺负,把藏起的一根金簪给了牢头,换了一个单人牢房关押,

凌玥靠在木头上,望着墙上的铁窗愣神,想起往日的风光无限,落得现在这般田地,不禁悲从中来。

“九爷一定会来救我。”

是这个念头支撑着她,才不至于让她崩溃。

第二日,胤禟果真来了刑部大牢。

“爷——救我,”

郎凌玥从杂草中爬出来,像是在汪洋中抓到了一根浮木。

胤禟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悠悠说道:“怎么救?利用赌坊私放印子钱,死在‘鬼面兽’手底下的亡魂有多少条?被卖进勾栏的孩子又有多少个?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死罪。”

郎凌玥笑意退却,眼中仅存的光亮没了,搁下伸出的玉臂,冷冷地说道:“爷,可不要忘记,我们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最多我们弄个鱼死网破。”

与虎谋皮,不做两手准备哪里有活命的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