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巩固修为，接受路引
金光散尽，天劫退去。
九天之上，那片压抑得令人窒息的混沌之云，如退潮般隐没退去，天空恢复了澄澈的湛蓝。
我没有立刻去体悟这化神之后的境界，我的目光，我的全部心神，都落在了面前那道因燃烧了生命本源而变得无比虚弱的白色身影之上。
白芷。
她静静地悬浮在空中，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她的脸色苍白得像一张透明的纸，那股曾属于元婴修士的强大灵压，此刻已是风中残烛，若有若无。
她以自身为祭，为我挡下了那必死的第九重天劫。
若无我在最后关头勘破心魔，三婴合一，强行破境，此刻的她，恐怕早已魂飞魄散，连一丝存在的痕迹都不会留下。
我看着她，心中那刚刚才因证道而变得圆融通透的道心，泛起了一阵难以言喻的涟漪。
那不是动摇，而是……心疼。
我并指如剑，指尖之上，那朵由黑白二气构成的生灭莲花缓缓旋转。我将这蕴含了我对生命法则本源感悟的一指，轻轻、温柔地点在了她的眉心。
一股充满了纯粹的“生”之法则的温暖金光，如同一道涓涓细流，涌入了她那几近干涸的经脉与识海。
“嗡——”
白芷的身体猛然一震！
她那正在飞速流逝的生命本源，在这股更加高等，更加霸道的“创造”之力面前，竟被硬生生地止住了！
不仅如此，那股金光在修复了她受损的道基之后，并未就此消散，反而与她体内那股由天地灵根“朱果”所化的，纯粹的生命精元，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以她为中心，一个巨大的灵气旋涡，毫无征兆地在星隐谷的上空，缓缓成形！
四面八方的天地灵气，混合着她那独有的，清冷如月光的药香，如百川归海般，向着她的身体疯狂地涌来！
她的气息，竟在这股力量的推动之下，节节攀升！
元婴中期……元婴后期……
最后，竟硬生生地冲破了那道困扰了无数修士一生的瓶颈，稳稳地停留在了元婴巅峰的大圆满之境！
那场本该是九死一生的死劫，竟在她帮助我与我帮她的机缘之下，化作了一场破而后立的无上造化！
因祸得福！
我看着她，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微笑。
随即，我一挥手。一股柔和的力量将她包裹，连同我一起，悄无声息地回到了清玄观之内，一间我常用的，安静的静室之中。
“你在此地，好生巩固修为。”
我留下一句话，便转身走出了静室，并为她布下了一道足以抵挡任何窥探与打扰的禁制。
她需要时间，去消化这场突如其来的蜕变。
而我也需要时间，去适应这具全新的身体，与这个全新的世界。
我在静室之外，盘膝坐下。
这一坐，便是三日。
三日里，我没有去刻意修炼。
我只是在呼吸。
每一次吸气，这方圆百里之内的天地元气，便会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潮汐，涌入我的体内。
每一次呼气，我体内的法则之力便会与这方天地的法则，进行一次更深层次的交融。
我的神魂，早已与这片天地融为一体。
我能“听”到，星隐谷中每一株小草，破土而出的欢欣。
我能“感”到，秦岭山脉，那条沉睡的地龙，对我这位新晋的“化神”，所释放出的善意的亲近。
我甚至能“看”到，在那遥远的不可知的命运长河之中，那一条条属于我故人的，属于这大明王朝的因果之线，在我眼中，都变得无比的清晰。
这就是化神。
不再是单纯地借用天地之力。
而是，成为了这天地法则的一部分。
一念，可让山河变色。
一语，可定众生祸福。
言出法随。
我即是道。
第四日清晨。
静室的石门，缓缓地打开了。
白芷，从中走了出来。
她换下了一身在天劫中破损的素衣，重新穿上了一套洁白如雪的月白色长裙。
她的气息，已经彻底地稳固在了元婴巅峰之境。那股强大的灵压，被她完美地收敛于体内，没有泄露出一丝一毫。
她的容颜，依旧是那般清冷圣洁。但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疏离的眼眸，在看到我的瞬间，却如同冰雪初融的湖面，泛起了柔和且温暖的波光。
“林……大哥。”
她走到我的面前，对我微微欠身。
那声音，比之从前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
“感觉如何？”我站起身，对她温和地笑了笑。
“前所未有的好。”白芷点了点头，她看我的眼神，有些复杂，“只是……我欠你的，怕是此生还不清了。”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我欠你的，也还不清了。”
我摇了摇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我只是对着她，做出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走吧。”
“我带你去个地方。”
下一刻。
我们的身影，便已出现在了星隐谷最高的那座山峰之巅。
白芷看着四周那瞬间变幻的景象，眼中闪过一丝骇然。
缩地成寸！
这已是传说中，陆地神仙才能拥有的手段！
她看着我，那张平静的脸，心中那份刚刚才因修为突破而产生的些许自信，瞬间便被一种更深的敬畏所取代。
我没有在意她的震惊。
我只是与她并肩，坐在这山巅的青石之上。
我们一起，看着西方的天空，那轮橘红色的太阳，缓缓地沉入连绵的山峦之后，将天边的云霞，烧成了一片壮丽的火海。
清风吹拂着我们的头巾，丝带交织又分开，如同翩翩起舞。
我们一起，看着夜幕降临，那身边的云海在我们脚下翻涌，奔腾。
我们一起，看着东方的天际，那轮皎洁的明月，缓缓升起，将清冷的月华，洒满大地。
我们一起，看着那座，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衰败，格外冷清的清玄观。
我们一夜无话。
但彼此的心，却仿佛在这天地交替，日月轮转的壮阔景象之中，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与契合。
当第二日的第一缕晨曦，撕开夜幕，将金色的光辉，洒在我们身上时。
我才终于开口了。
“白芷，”我看着她，那张被晨光映照得，仿佛透明的侧脸，轻声说道，“你想不想去看看，这方天地之外的世界？”
白芷的身体，微微一震。
她转过头，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不解地看着我。
我没有再多做解释。
我只是站起身，向着后山的方向走去。
“跟上。”
白芷虽然心中充满了疑惑，但还是跟在了我的身后。
我们来到了师父李散人的那座无名孤坟之前。
我对着那座孤坟，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然后，我走到了坟前那块，我曾用来摆放“天机路引”的青石之上。
我伸出手，对着空无一物的青石，轻轻一拂。
“嗡——”
空间，如水波般荡漾开来。
一枚古朴玉简，通体呈混沌之色，散发着不属于这方天地的玄奥气息，缓缓地从那片虚空之中，浮现了出来。
正是，师父换来的“天机路引”！
白芷看着那枚玉简，她的呼吸，在这一刻，几乎停滞！
她那臻至元婴巅峰的修为，竟在那枚玉简的气息之下，感到了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渺小与渴望！
“这是……”
“这是，通往新世界的钥匙。”
我将路引，托在掌心，递到了她的面前。
“师父，用他的命，为我们换来了十个，可以离开这方末法世界的名额。”
“你，便是第二个。”
白芷呆住了。
她看着我，看着我手中那枚，代表着“飞升”与“永生”的无上至宝。
她的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我……我……”
她竟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伸出手，”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温和，“触摸它。”
白芷，下意识地伸出了她那只，如羊脂白玉般完美无瑕的手。
她的指尖在微微地颤抖。
最终，她轻轻地触碰到了那枚冰冷的，混沌色的玉简。
“轰！”
就在她触碰到玉简的瞬间！
那枚本该是死物的玉简，猛然爆发出璀璨夺目的七彩神光！
那神光，将她，将我，将整座后山，都彻底地包裹了进去！
白芷的身体，猛地一震！
她的双眼，瞬间变得一片空洞！
无数的画面，如同走马灯般，在她的眼前，飞速地闪过！
她“看”到了，自己作为一株天地灵根“朱果”，在昆仑仙境之中，懵懂地吸收着日月精华。
她“看”到，自己为了一个执念，不惜舍弃本体，化形成人。
她“看”到，自己在红尘之中，历经的种种悲欢离合。
她“看”到，在那魔渊的祭坛之上，那个青袍道人，不顾一切地背影。
她甚至“看”到了，在那遥远的时代，一个男子拿着苹果，傻乎乎地给一个叫月华的姑娘。
一个穿着绣着弯月道袍的少女，正对着一个穿着星辰道袍的冷峻青年，露出了一个充满了悲伤与决绝的微笑……
“月之轮回，光之寂灭……”
那古老而悲壮的咒文，在她的识海之中，轰然炸响！
她与“月华”那仅有的一丝，却又无比深刻的灵魂共鸣，在这一刻，被这“天机路引”的力量，彻底地激发了出来！
“嗡——”
路引之上，分出了一道，微弱却又纯粹的光华。
那光华，顺着她的指尖，缓缓地融入了她的眉心。
在她的眉心之处，留下了一个，与那玉简之上，一模一样的，充满了玄奥气息的，灰蒙蒙的印记。
成了！
她，也获得了路引的认可！
当光华散尽。
白芷，缓缓地回过了神。
她的脸上，还带着未曾褪去的震惊与一丝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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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我，那眼神变得无比的复杂。
她似乎已经明白了，我与她之间，那跨越了数百年，纠缠了两世的深深的因果。
“我……”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
我却对着她，摇了摇头。
“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
“将来种种，譬如今日生。”
我看着她，眼中没有了半分属于“星陨”的悔恨，也没有了半分属于“林清扬”的愧疚。
只有一片纯粹的对“道友”的期许。
“白芷，你心性纯良，道基扎实，又身负天地灵根，是这方天地，很有希望在百年之内，勘破化神之人。”
“从今日起，你便回昆仑仙境，那里灵气充裕，更适合你修行。好生闭关，莫问世事，静待天劫降临。”
“若有朝一日，你我能在那一方新天地，再会……”
我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
“我，请你喝酒。”
白芷看着我，看着我眼中那份，不带任何杂质的坦然与祝福。
她也笑了。
那笑容，如雪莲初绽，圣洁而美丽。
她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对着我，对着师父的孤坟，郑重地深深地一揖。
然后，她化作一道白色的流光，向着昆仑的方向，破空而去。
我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那最后一份，属于过去的牵挂，也终于彻底地放下了。
我正准备收回路引，继续我的闭关。
然而就在这时。
我的心中，毫无征兆地猛地一动！
我仿佛“听”到，在那遥远的京师，在那深邃的皇宫之内。
一声，清脆的玉器碎裂的声音，在我那与这方天地气运相连的因果之线中，轰然炸响！
那声音，充满了焦灼，充满了无助，也充满了……最后的祈求！
是那枚我留给万历皇帝的星辰玉佩！
他捏碎了它！
不好！
明廷，出大事了！
我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我没有半分犹豫。
我将“天机路引”，重新封印回虚空之中。
然后，我转过身，望向了京师的方向。
我的眼中，没有了半分属于化神修士的超然与平静。
只有一片，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冰冷的肃杀！
我向前踏出了一步。
脚下的空间，如同一张被揉皱的纸，瞬间，折叠！
我的身影，就在原地消失了。
下一刻。
当我再次出现时。
人已在千里之外。
那座风雨飘摇的紫禁城。
那座承载了整个大明最后国运的中枢之地。
养心殿。
看起来外表还金碧辉煌，气势恢宏的养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