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不许跪
城外,与城内截然不同。
荒芜的戈壁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土黄色的砂石与嶙峋的怪岩构成了这里唯一的主调。
狂风卷着沙砾,刮在人脸上,带着刀子般的刺痛。
数百名衣衫褴褛的奴隶,像是被倒出笼子的牲口,被驱赶到这片空旷的绝地上。
他们脸上交织着麻木与恐惧,眼神空洞,仿佛早已预见了自已即将到来的结局。
岩的亲卫们排成一列,面无表情地解开了束缚奴隶的铁链。
每一名奴隶的手中,都被塞上了一柄锈迹斑斑的铁器。
岩依旧懒洋洋地靠坐在那张黑金座椅上,他打了个哈欠,冲着那群瑟瑟发抖的奴隶挥了挥手,像是驱赶苍蝇。
“跑吧。”
短暂的死寂后,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奴隶们朝着四面八方疯狂逃窜。
他们跌跌撞撞,有人因为跑得太急摔倒在地,立刻被后面的人无情地踩踏而过。没人回头,没人敢停下。
岩闭上了双眼,嘴角噙着一抹享受的笑意,他身旁的妖媚女子,则体贴地为他剥开一颗紫色的浆果,送入他的口中。
半个时辰,在亡命奔逃的奴隶看来,比一生还要漫长。
当那无形的沙漏流尽最后一粒沙时,岩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全身的骨节发出爆响,那虬结的肌肉随之蠕动,仿佛沉睡的岩巨兽正在苏醒。
“游戏,开始了。”
他低语着,整个身躯便如炮弹般冲天而起,悬停在数十米高的空中。
他像一头盯紧了羊群的苍鹰,目光贪婪地扫视着下方那片广阔的猎场。
那些四散奔逃的黑点,在他的视野里清晰无比。
他随手指向离他最近的一个方向。
那里,一名身材壮硕的奴隶正拼尽全力,攀上一座低矮的石山。
岩的身影在空中一闪,片刻后,便鬼魅般出现在那奴隶的身后。
那奴隶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惊恐地回头,瞳孔骤然缩成一个针尖。
他下意识地举起手中的锈刀,却连挥出的机会都没有。
岩的手掌,轻描淡写地按在了他的头顶。
“第一个。”
没有惨叫,。红白之物四下飞溅,那具无头的躯体晃了晃,软软地倒了下去,在沙地上抽搐了几下,便再无声息。
岩嫌恶地甩了甩手上的污秽,脸上露出了品尝到开胃菜般的愉悦神情。
他享受着这种生杀予夺的快感,享受着这些蝼蚁临死前的恐惧。
而数在千米之外,一处岩石上。
宋杨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对方速度很快,力量极大,倾向于纯粹的物理虐杀。
岩似乎对第一个猎物的表现不太满意,他皱了皱眉,目光再次开始巡弋,寻找下一个能带给他更多乐趣的玩具。
突然,他悬停在空中的身形微微一顿。
他猛地转过头,目光如电,射向宋杨藏身的方向。
那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在这片猎场里,所有的目光都充满了恐惧、绝望、哀求。
唯独那一道,冰冷,平静,不带任何情绪。
那不是蝼蚁仰望神明的眼神。
那是猎手凝视猎物的眼神。
“有意思。”
岩的嘴角咧开,露出一个残忍而好奇的笑容。
他不再理会那些四散奔逃、已经变得索然无味的“猎物”,身形在空中划过一道肉眼难辨的弧线,轻飘飘来到宋杨所处的位置。
他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宋杨,那双贪婪的眼睛,像是打量一件新奇的收藏品。
“这片沙地里,所有人见到我,都会下跪,你为什么不跪?”
宋杨依旧静静地站着,只是抬起眼,平静地回望着对方。
岩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浓厚的惊异。
他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眼前这个男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虽然内敛到了极致,但其本质,却与他同源。
那是属于恒星级生命体的气息。
“原来如此……”
岩恍然大悟,随即,那抹惊异转为了狂喜,一种找到了捷径的狂喜。
他的眼神变得灼热。
这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那个老家伙说过,只要我们找到并杀死这个世界的外来者,就能获得离开这片牢笼的钥匙。
他原本以为会是一场漫长的搜寻,却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猎物,自已送上了门。
而且,还是一个如此有趣的,值得他全力以赴的猎物。
“看来,今天的游戏,可以提前结束了。”
岩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全身的肌肉开始发出细微的爆鸣声,那是力量在沸腾。
众多奴隶远远看到岩的身形顿住,转而扑向另一处,心中虽然升起一丝劫后余生的侥幸,脚下的步伐却不敢有片刻停歇。
他们不关心那个被盯上的人是谁,只知道自已多了一线生机。
就在这时,他们逃亡的方向,那片天空之下,猛然炸开一圈肉眼可见的白色气浪。
紧接着,是第二圈,第三圈。
音爆声沉闷如雷,滚滚而来,震得沙地都在颤抖。
一名颧骨高耸、嘴唇干裂的奴隶正埋头狂奔。
他不敢回头,哪怕身后传来的动静足以撕裂耳膜。
经验告诉他,好奇心是催命的符咒。
可下一瞬,一道黑影携着尖锐的呼啸,从他头顶掠过,重重地砸在他前方十几步远的沙地上。
轰!
沙土冲天而起,又如雨点般落下,劈头盖脸地打在麻六的身上。
他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惊魂未定地望去。
沙坑中央,那个刚刚还不可一世,如同神明般主宰他们生死的男人,正以一个扭曲的姿势陷在那里。
是岩。
他的胸口,赫然出现了三个前后通透的血洞,边缘平滑得像是被烧红的铁钎烫过。
鲜血正汩汩地涌出,将身下的沙地染成一片暗红。
岩的眼中,没有痛苦,只有一种极致的、无法理解的茫然。
他败了。
仅仅三个回合。
他的意识在飞速流逝,最后看到的,是那个男人平静地朝他走来。
奴隶跪在那里,不是因为怜悯,而是因为恐惧。
神死了。
被另一个更恐怖的存在杀死了。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千万次被奴役后烙印在骨子里的本能。
他朝着那个砸出深坑的方向,朝着那具尚有余温的尸体,一下又一下地磕着头,额头撞在坚硬的沙粒上,渗出血来也毫无知觉。
“站起来。”
一个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奴隶浑身一颤,僵硬地抬起头。
那个年轻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阳光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正好将他笼罩在内。
而他的脚下,正是神明的尸体。
他看到年轻人低头,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子注视着他,再一次重复道:
“站起来,不许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