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报信
洛千秋双手抱臂立身门框处，伞尖闲闲点地，眉梢挑着毫不掩饰的调侃：
“嗯？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檐下，沈弦悠指尖还勾着顾归一缕发丝，闻言倏然回头。
“嗒嗒嗒…”
洛千秋已然踏入小院当中，双目扫过院内残留的些许痕迹，最终落在姿态亲昵，手还牵在一起的两人身上。
倒像是撞破什么好事。
沈弦悠非但没有寻常少女被撞破亲密时的羞赧，反而唇角轻勾，杏眸微眯。
迎上洛千秋戏谑的目光，声音清脆又带着点微妙的“了然”：
“你来得正是时候~”
洛千秋：“？”
她脸上的促狭笑意凝滞瞬间，有些意外。
“都看这么久了，现在才出来…”沈弦悠轻咳两声，好没气地翻了个白眼。
“墙角听戏也该够本了吧？”
此时顾归也已背起琴囊，循声转向洛千秋的方向，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唤声：
“洛姨。”
洛千秋看着顾归，眼底笑意更深，当即朝着那边招了招手。
——全然不顾他能否看见这动作。
沈弦悠无语凝噎，目光扫过院门外尘土中蜷缩颤抖的人……
好吧，哪里还有什么人影，早拖着那副身子跑没影儿了。
“都那样了还能跑这么快…”少女话锋陡转：“我若是没记错，这剑疯子是你剑阁的人吧？”
“不准备管管？”
洛千秋闻言，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甚至更轻松数分。
她懒洋洋摆摆手，衣袖在暮色中拂过流云纹，颇有种“退休老干部”的洒脱。
“退休就得有个退休的样子，这些事儿早交给别人头疼去了~”
她踱近两步，伞尖故意戳了戳地上溅落的半片剑骸，压低的嗓音里淬着玩味。
“况且……我要是真管了，岂不是白白错过了一场好戏？那多可惜~”
洛千秋意有所指地看了看沈弦悠，又看了看顾归。
沈弦悠：“……”
她看着洛千秋那副“我就爱看戏”的坦荡模样，一时竟无言以对。
洛千秋见状，抬手优雅地掩了掩红唇，眼波流转，朝着沈弦悠的方向递去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沈弦悠似有所感，杏眸眯起，思索片刻后撇撇嘴，像是妥协，回身对着顾归。
“蛐蛐乌龟…”
她拖长了调子，小手轻轻推了推顾归的胳膊。
“快去摆碗筷，等下下开饭了！”
顾归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指令弄得有点懵：“啊？怎么突然就……”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沈弦悠更用力地推搡着往屋里赶。
“快去快去！”
沈弦悠不容分说，半推半哄地把顾归推进了屋内，还顺手“吱呀”将大门虚掩而来。
她侧耳倾听，确认顾归的脚步声确实朝着灶房方向去了——
这才轻轻吁口气，转身面向一直好整以暇看戏的洛千秋，抿着樱唇开口道：
“行了，想说什么说吧~”
洛千秋也不再绕弯子，裙摆在微凉的暮色中轻拂，红唇微启，带着三分戏谑七分认真道：
“魔尊大人就这么打算让他这么回去？照往常你应当会杀了他才是~”
沈弦悠：“……？”
她像是听见什么难以置信的话，杏眸瞪圆，满是愕然：“你对自已人这么狠？”
洛千秋：(°ー°〃)？
她被噎了一下，扶额叹息，无奈解释：“别曲解我的意思。”
“我是说，你今日放走他，岂非纵虎归山？”
“你觉得他会怎么做？无非就是禀报上去，到时岂有不纠集人手上门‘讨伐’之理？”
洛千秋的眼神变得锐利了些，意味深长地看向沈弦悠：“怕不又成了当年围攻的场面？”
出乎洛千秋的意料——
沈弦悠听完她的分析，非但未见忧色，唇角反而勾起狡黠而冰冷的弧度，宛如狐狸盯上了猎物。
她拖长了语调，反问道：“那你猜猜——我为什么放他回去~？”
洛千秋被她这突然的反问弄得怔愣瞬间，柳眉微蹙，心中似乎划过大胆的猜测，试探着开口：
“难道你……？”
她的话音未落，沈弦悠已轻笑接口道：“是啊~”
她的声音轻快，像是在谈论趣事：
“人家千里迢迢送了这么一份‘大礼’给我，让我遇到顾归。”
“这份‘恩情’，总得好好‘还’些谢礼不是~？”
说着，少女纤白如玉的右手随意向前探去，五指在洛千秋面前缓缓张开。
“嗤——”
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湮灭气息的玄气，自她修长的指尖无声涌出。
并非攻击，而是在她掌心上方寸之地，幽幽悬浮，流转。
更令洛千秋瞳孔微缩的是，她清晰地看到，在那缕玄气的核心——
包裹着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属于冷烨的……生命本源！
沈弦悠看着掌心那缕如同活物般的玄气，樱唇弯起毫无温度的弧度。
“道心通明？根基尽毁，心境已成疯魔，纵有一息尚存，也不过是行尸走肉。”
“许也只剩下个报信的用途了。”
“他跑得再快，跑得再远……”
玄气被掐灭。
“也逃不出本尊的手掌心。”
沈弦悠缓缓松开拳头，那追踪印记的光影和手中的玄气如同流沙般瞬间消散不见。
少女抬起眼，看向洛千秋，笑容甜美，先前的所有仿佛从未出现过。
“至于那些前来的仙门之人，也只怕是想夺我命，既然如此……哼哼~”
……
青禾邑外，密林深处。
夜色已浓，包裹着扭曲的树影。
寒风穿过光秃秃的枝桠，发出呜咽般的怪响，更添阴森。
“咳…咳咳！！”
剧烈的呛咳撕破了林间的死寂。
冷烨死死地扒住虬结老树的树干，才勉强支撑住自已摇摇欲坠的身体。
每次咳嗽都带出大股暗红，喷溅在冰冷的树皮和脚下的腐叶上，散发着浓重的铁锈腥气。
他满目狰狞，喘着粗气，喃喃自语：
“魔尊…竟藏在此处，必，必须回去……报信！”
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夹杂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那魔尊不仅活着！还隐匿凡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