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忆江南(83)
看似是一家子的斗争,实则代表着三方势力。
安国公应该是守护朝廷的一方,身为臣子,必不会看着江山社稷为人所祸,即便那个人是他的妻子也不行。
长公主代表的是祸乱的一方,她想做女皇。明着不行,因为一没兵,二没人,只能来暗的。所谓暗的,便是暗中挑事儿,召集邪修,布下邪阵,盗取国运。
沈渡代表的是新生,是变数。安国公想要护他,长公主想要除掉他,他们各自都在沈渡身边安插了沈渡不知道的眼线。
慕笙琢磨着,越琢磨越觉得这里头的事情有意思。
安国公能为沈渡找来那枚戒指,证明他与精通术法之人有联系,且他认识的,极有可能是个高人。一般的道士和尚,可降不住那些恶鬼。
有没有可能,他请的高人与长公主请的高人是同一个?那个高人是听谁的?
“啪”地打了个响指,一定是听安国公的!老话说得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长公主是那只张牙舞爪的螳螂,安国公是黄雀。至于那只“蝉”嘛……沈渡?应该不是!在安国公的设计里,他应该是个饵,钓着长公主的那个。在长公主眼里,他应该算是个死人。
这么一想,沈渡还有点儿惨!拍了拍脑袋,顺着方才的思路继续往下想。
陆通判提到过,他曾拿着阵法图去请教阵法高手。天下之大,高手难寻,竟叫他们这几个人轻轻松松地给寻到了?没有那么巧的事儿,唯一的可能,高手是同一批。陆通判恨长公主,誓为常家鸣冤。知晓沈渡的来历,恰到好处地表忠心。
因为所以,他是安国公的人。
拍了拍沈渡的肩,安慰道:“乐观点儿,往好的地方想。”
沈渡苦笑:“好的地方是哪里?还请笙笙明示。”
慕笙俏皮道:“话本子看过吧?没看过也不打紧。我告诉你,这话本子里都有男女主人公。你的身世,你的遭遇,像极了男主。”
沈渡的心情变好了些:“那笙笙呢?是不是话本里的女主?”
“那是自然,我多厉害呀。”打了个响指,肯定道:“话本里的女主可都是男主的,溪白既说了要娶我,我不是女主谁是女主?”
他们好意思说,陆通判都不好意思竖着耳朵听,轻咳一声,提醒道:“二位还要不要见娇娘?”
自是要见的。
施针者,就是与娇娘同住一个监牢的女囚。这个安排,绝了!估摸没人能想到,施针者,与被施针者,看押者与被看押者,住同一间牢房。
一根银针下去,娇娘开了口:“要杀便杀,要刮便刮,左右不过一个死字,我是不会出卖主人的。”
“够忠心!”慕笙伸出大拇指:“只是你家主人值得你这般忠心吗?”
“自是值得!”娇娘道:“我家主人对我有恩!”
慕笙算了算:“你确定是有恩,不是有仇?”
娇娘冷哼一声:“挑拨离间是我惯用的伎俩,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
慕笙假笑,眯眼,背着手在监牢里踱步:“你本姓丁,叫丁岚,你的父亲曾担任钦天监监正。十三年前,因为推演出错,致使数万百姓流离失所。你父亲被判斩立决,你与你的家人被判流放。你母亲当时已有身孕,腹中胎儿两月有余。”
“你怎么知道?”娇娘扶着墙壁站起来:“我母亲怀有身孕的事情我也是半年前才知道的,至今没有找到母亲与弟弟或者妹妹的下落。你究竟是谁?为何对我家里的事情这般清楚?”
“我就是个平平无奇的算命小天才。”慕笙摆出算命的架势:“我不光知道你们家里的事情,我还知道你父亲是被冤枉的。他擅观天象,推演也无错处,是有人在结果上做了手脚。你父亲想要面见皇帝陈述原委,被打断双腿。不止如此,他也像你一样变成了哑巴。”
娇娘摇着头,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
“你变成哑巴是假的,你爹变成哑巴是真的。行刑那日,他想说出真相,发出的却是嘶哑的,呜呜的声音。脑袋落地时,他尚在挣扎,然人死不能复生,想要说出的真相永远都说不出来了。”
娇娘面露痛苦,不住摇头:“不,不可能,怎么会是这样?”
“你跟在长公主身边那么久,就没有想过去查一查当年的事情?但凡你聪明些,去钦天监走一遭,就知道你父亲死的冤枉。
他与你一样,是长公主的心腹。你父亲的死,是长公主一手安排的,为得就是让他取代你父亲在钦天监的职位,好为她所用,为她办事。”
娇娘身子一软。
跟在长公主身边那么久,自然知道,长公主能做得出这些事。可她爹若是长公主害的,长公主又怎会……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一定是在骗她的!什么算命?虚张声势罢了。若她真有那般能耐,早被长公主招揽到身边,为长公主效力了。
“觉得我在诈你?”
捡了根稻草,百无聊赖地靠在墙上:“没必要!莫说对付你,就是对付你家主子,也不值当我费这般心思。我是见你可怜,不忍你一直被蒙在鼓里,这才好意与你说的。信与不信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只说我知道的。”
娇娘:“别再绕弯子了!”
慕笙:“你是不是在流放路上杀了一个人?一个负责押解你们的官差,因为觊觎你母亲的美貌,想要轻薄于她。”
娇娘霎时变了脸色:“这也是你算出来的?”
慕笙:“长公主怕流放路上出意外,一直命人监视。她原是要你们死在流放路上的,因为只有死人,才不会探寻真相,才不会想着翻案。可她相中了你。遇事冷静,出手果断,小小年纪,便会利用自己的美色。于她而言,只需稍加调教,便是一把极为顺手的工具。”
娇娘痛苦之色更盛,捂着心口,不发一语。
她的确是被长公主的人从流放路上带回的。长公主说她倾慕爹爹的为人,不相信他会出现那样的纰漏,说不能将天灾导致的人祸归结到一个监正身上。长公主还说愿意帮她跟她的族人,让他们在流放之地无忧。她是出于感恩,才会对长公主言听计从,才会心甘情愿地被她驱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