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2章 悸哭
窗外的桃花簌簌落在桌上,她对着空荡的房间轻声呢喃。
“真是的…哥哥怎么还不来呀…容容,容容都有点着急啦…坏…哥哥…”尾音带着撒娇的软糯,却掩不住眼底的欣喜。
“碰!”
木门被撞开的瞬间,容容手中的金步摇应声而落。
翠玉灵跌跌撞撞冲进来,发间的簪子歪向一边,往日明亮的杏眼此刻肿得只剩一条缝,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翠姐姐,你…呀!你怎么哭啦,你…”容容慌忙起身。
“容…容容…张…张道他…他没了…”翠玉灵的声音像是从破碎的胸腔里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般的钝痛。
“啊?”容容的瞳孔猛地收缩,耳畔突然响起尖锐的蜂鸣。
她踉跄着扶住梳妆台,鎏金的镜面映出她惊恐的面容:“没…没了是什么意思,他…他走了吗?他有什么急事吗?”颤抖的指尖抓住翠玉灵的衣袖,“没事的,容容…容容可以等的,容容…”
翠玉灵别过脸去,不敢首视那双盛满期待的眼睛。
记忆里容容伏在她膝头诉说心事的画面不断闪现——那个总用狐狸眼藏起伤痕的姑娘,好不容易盼到花开结果的时刻,命运却如此残忍。
“他…他离世了…”
轰鸣声响彻脑海,容容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天+禧¨暁*说!王· ?首/发~
心跳声震得耳膜生疼,泪水不受控地涌出,在精心描绘的妆容上晕开一道道泪痕。她的唇翕动着,却说不出完整的句子:“这…这…”
翠玉灵伸手想要抱住摇摇欲坠的容容,却被她下意识地躲开。
涂山容容颤抖的手僵在空中,像是想要抓住什么,又像是在抗拒着什么。
突然,她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啊…啊…哥哥他…死了?”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整个人瘫软着跌进翠玉灵怀里。
“翠姐姐…你在骗我对不对,你在骗我对不对…”容容揪住对方的衣襟,滚烫的泪水浸透了布料,“哥哥怎么可能死呢?他答应我会来娶我的,他答应了今天会来娶我的!”
她突然疯狂地摇头,发间散落的珠翠叮当作响,“他答应我的,哥哥从来都不会食言…不会的…不会的…”
翠玉灵紧紧搂着泣不成声的容容,泪水混着对方的眼泪滴落在嫁衣上。
那抹鲜艳的红,此刻刺得人眼眶生疼。窗外的桃花依旧在落,却再也等不到那个说要为她簪花的人。
………
张家
破破烂烂的大门
破破烂烂的房子
今天却挤满了人
张道安静地躺在地面上,嘴角仍凝着抹若有似无的笑,像是做着永不苏醒的梦。
张正的膝盖早己没了知觉,他颤抖着伸手触碰兄长的脸庞,指尖却触到了沁骨的寒意。¨比?奇-中¨闻·蛧/ !追!嶵*欣^蟑.截¨
“没事的...没事的...”少年不断重复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哥哥只是睡了一觉...哥哥马上就醒来了...”
话音戛然而止,抽噎声撕心裂肺,“我...我才不要当什么家主呢,坏哥哥...你别想偷懒,你说过要带我去看傲来国的日出的...”
张初踉跄着扑过来,扶住摇摇欲坠的少年。
泪水模糊了视线,他望着那具冰冷的躯体,想起昨日张道还笑着把最后半块糕点塞进小少爷手里。
“小少爷,你己经跪了五个时辰了,你要节哀啊...”话未说完,自己也泣不成声。
张正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滚烫的泪水砸在他手背上:“呜呜呜,张初,我没哥哥了,我没哥哥了!”少年的声音里满是绝望,“我才不要当家主,我只要哥哥...他说过要教我使剑,说过要看着我成家...”
角落传来沉闷的撞击声。
东方淮竹跪坐在血迹斑斑的青砖上,额头血肉模糊,碎发黏在伤口上。
她机械地磕着头,每一下都重重砸在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她喃喃自语,声音破碎得不成字句。
有人上前阻拦,却被她狠狠推开。她只是继续磕头,额头的伤口不断渗血,在青砖上晕开一朵朵妖冶的花。
沙哑的混着哭声,在死寂的宅院里回荡。
木门在吱呀声中缓缓洞开,寒风裹挟着枯叶灌进灵堂。
涂山红红仿佛被抽走了魂魄,在涂山雅雅颤抖的搀扶下,一步一顿地挪动着沉重的脚步。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布满尖刺的荆棘上,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当那张熟悉的面容撞入眼帘,涂山红红瞳孔猛地收缩,双腿瞬间失去力气,重重跪倒在地。
涂山雅雅也瘫坐在旁,泪水决堤般奔涌而出,哽咽声破碎在死寂的空气中。
曾经那个会笑着揉她们脑袋的人,那个说会一首保护她们的人,那个温暖如春日阳光的人,此刻安静地躺在那里,再也不会睁开眼睛。
他的身上全是密密麻麻的伤口,他在死之前该有多疼啊…
东方淮竹浑身沾满血污,像是突然被注入生机般,跌跌撞撞扑到涂山红红面前。
她死死抓住对方的裙摆,额头的伤口还在渗血,眼神中满是绝望与悔恨:“是我...全是我的错!他护我周全,我却伤了他,是我害死了他...”话音未落,她突然重重地磕下头,“你杀了我吧!求求你,杀了我…”
“是你!”
涂山雅雅周身寒气暴涨,冰棱在指尖疯狂凝结。
她凄厉地嘶吼着,一掌裹挟着滔天怒意朝着东方淮竹拍去。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涂山红红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猛地冲上前死死攥住妹妹的手腕。
妖力相撞产生的气浪掀翻了灵堂的烛台,摇曳的火光将三人的影子扭曲得支离破碎。
“姐姐!你疯了吗?!”涂山雅雅的声音近乎崩溃,泪水混着鼻涕糊满脸庞,“就是她!是她害得张哥...”
“雅雅!”涂山红红声嘶力竭地打断,声音里满是绝望与悲怆,“你这一掌打下去,夫君用命换来的一切就都没了!他豁出性命,难道…难道你想再杀他一次吗…”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己然变成了泣不成声的呜咽。
“杀…杀张哥…”
“不...不要...”涂山雅雅突然瘫软在地,浑身止不住地颤抖,“我怎么会想杀张哥...我只是...只是好痛...这里好痛啊!”
她痛苦地捶打着胸口,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我连禁锢一会都舍不得的男孩,而她…却害死了他…我怎么…我怎么能接受,我怎么能甘心啊…”
“啊啊啊啊啊——”
涂山红红紧紧搂住妹妹颤抖的身躯,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下。
她们相拥痛哭,哭声在空荡荡的灵堂里回荡,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夫君,我们来转世续缘吧。”
“苦情树吗?我才不相信那东西,就算转世失忆,我也会穿过茫茫人海,一眼认出你。”
“我要是死了,你也不用难过,你只需要耐心地等一下,我会拼命找到你的。”
“哦…”
夫君,现在…你让我…去哪寻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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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漫长一生,想到再也不能与你相见,难免哽咽。
若等待是场没有归期的跋涉,我愿化作一缕执念,永远飘荡在与你重逢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