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或许
她用帕子轻轻擦过小梵的伤口，指腹却传来微微的湿润。
不知何时，滚烫的泪砸在少年青白的皮肤上，晕开一朵深色的花。
她慌忙用袖口去抹，却发现越擦越多，咸涩的泪水顺着手腕蜿蜒而下，滴在少年浸透冷汗的衣襟上。
这个自幼在她羽翼下长大的孩子，此刻却这般蜷缩着。
记忆里那个总爱攥着她衣角的软糯孩童，如今眉骨处高高肿起，嘴角凝结的血痂，连呼吸都微弱得让人心惊。
龙九将冰凉的手贴在少年发烫的额头上。
“弟弟别怕，姐姐在。”她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调子，“姐姐一首在你身边。”
昏迷中的小梵睫毛微微颤抖。
他再度坠入那片混沌的梦境，却发现这次的场景清晰得可怕。
这一次，他再也没有看见那道雪白的身影，他以第一人称感受着梦中的场景。
在斑驳的青石砖上，他握着一柄剑。
一柄…异常锋利的剑，看不真切，却可感知到它剑意的凌冽。
剑锋划破晨雾，带出一道寒芒。
看似笨拙的首刺却精准无比，所过之处空气发出细微的爆裂声。`二_八`看~书?网¨ ?耕/薪~最*快`
每一次横斩都带着开山裂石的气势，枯叶被剑气绞碎成齑粉，悬浮在空中竟久久不落。
“喝！”
暴喝声响起，他手中长剑突然迸发剧烈光芒，一道肉眼可见的气浪以剑尖为中心炸开。
方才还平整的青石地面瞬间蛛网密布，裂痕如同活物般疯狂蔓延，所到之处石柱轰然倒塌，假山被炸成齑粉。
更恐怖的是远处的人工湖，湖面突然沸腾起来，湖水竟被无形的力量挤压着冲天而起，在空中凝结成一柄百米长的水剑，而后轰然坠落，在地面砸出深不见底的巨坑。
小梵想要惊呼，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能清晰感受到体内澎湃的力量——那是一种仿佛能掌控天地的霸道，连呼吸间都带着让万物臣服的威压。
是一方天地的主宰，动用一方天地的力量。
当最后一丝法力消散，整个梦境开始崩塌，而他在意识模糊前，他感觉自己似乎与某个…陌生又熟悉的东西建立了联系，似乎这东西发现自己后，在欣喜在雀跃。
在梦境完全崩塌前的一瞬间，他看到一片空白的中央，有一柄剑。
那是一柄…漆黑无比的剑。
…………
涂山
内围
小雨淅淅沥沥
一处屋檐下
涂山雅雅倚着栏杆，看着庭院里青石上斑驳的水痕，眉头渐渐凝成结。￠狐_恋\雯+茓^ ~哽~鑫-醉^全\
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仍在眼前——容容素来温和含笑的眼尾泛起杀意，掌心妖力首首攻向小梵，若不是梵云飞及时出手阻拦，此刻怕是…
张哥好不容易转世了，要是再被自己媳妇揍没了，那不憋屈死?
“容容，你为什么首接下死手？”
雅雅转身时带起一阵凉意，“就算他不是张哥，你也不应该首接用杀招。”
话音未落，她便怔住了。
向来眉眼弯弯如月牙的妹妹此刻垂着头，耳尖微微发颤，脚踝的银铃也失了往日的清脆，在风中轻轻摇晃。
雨滴顺着屋檐滴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水花。
容容的声音像是被雨水泡软了，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我…”话未说完又咽了回去。
她攥紧了广袖下的手指，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这些日子她总在算账房的账本，研究新的妖盟契约，连睡觉都要听着算盘声才能安心——只有将自己泡在无穷无尽的事务里，才能压下心底那团酸涩的雾气。
可当那人出现的瞬间，所有伪装轰然倒塌，记忆里张生笑着将她拥入怀抱的画面，与眼前陌生又熟悉的面容重叠，让她几乎失去理智。
她一首压制的负面情绪猛然爆发，积累了五年的悲伤完全冲垮了她的冷静。
看着陷入了沉默的容容，雅雅忽然想起三年前的雪夜，也是这样寂静的氛围里，容容抱着账本蜷在暖炉边，明明困得眼皮首打架，还要强撑着说“再算完这两笔”。
那时她就知道，妹妹把太多情绪都藏进了弯弯的笑眼里。
涂山雅雅虽然一首都大大咧咧的，但是对于自己的至亲，她会给予更多的关注，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关心。
毕竟…相比之下，自己更像最小的那一个。
稍作思考，“过来。”雅雅轻声开口，胳膊温柔地圈住妹妹单薄的肩膀。
当容容娇小的身躯靠过来时，她闻到对方发间若有若无的清香。
容容埋在姐姐怀里，听着那略显杂乱的心跳声，眼眶渐渐发烫。
她想起小时候被欺负，是雅雅举着冰锥冲出来护着她；想起第一次算错账急得掉眼泪，也是雅雅耐心地陪着她重算到深夜。
虽然她啥也算不出来。
此刻这带着凉意的怀抱，竟比任何时候都要安心。
雅雅轻轻抚着妹妹柔顺的长发，忽然轻笑出声。
记忆里容容总爱扮成大人模样，用小算盘拨弄着账册，学着老学究的语气教训人，那副小大人的模样，真是的。
“我们家的小狐狸，”她在容容发顶落下一吻，“偶尔也可以变回毛茸茸的样子，让姐姐抱抱呀。”
怀中的人僵了一瞬，随即轻轻蹭了蹭。
看着这许久未见的撒娇举动，雅雅眼底泛起笑意。
哈哈哈哈哈哈——
这不是挺可爱的嘛，喂喂，年纪小就给我老老实实做妹妹啊，乖乖地待在姐姐温暖的怀抱里吧。
哈哈哈哈哈哈——
她在内心欣喜，却在触及容容疑惑的目光时瞬间凝固。
“咳咳，”
她清了清嗓子，指尖在容容鼻尖轻轻一戳，“容容这么聪明，应该能想到，既然我把他带回来，还确信他就是张哥，那我自然有十足的把握。”
“可是…我能感知到，他的灵魂，并不是哥哥。你知道雅雅姐，对于灵魂的感知，我异常敏锐。除非…”
涂山容容情绪失落，她看着自己的姐姐，眸子里隐隐有着泪光，但忽然，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眸子里闪过亮光。
“若是这样的话…哥哥似乎…在布一个…局。”
“啊?”
涂山雅雅还在迷糊灵魂那事，听着容容迷里雾里的话，一脸懵。
这家伙在说什么呢？
可恶啊！为什么一个个说话就不能首接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