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寿宴
“呜——”
蒸汽火车的轰鸣声响起，站台上，全是来接人的老百姓。
一双漆皮高跟鞋踏下台阶，走出一个身穿珍珠白蕾丝洋装的女孩。
女孩头戴法式网纱帽，帽檐下，是烫卷的乌发。
紧接着，两个小厮跟在她后面，提着一个真皮行李箱走出来。
“放那吧。”
女孩拿出两个银元，递给小厮一人一个。
“谢谢小姐，谢谢！”
小厮收到银元，笑着忙不迭地走了。
“司寒哥哥怎么还不来！”
女孩连声嘟囔，看了一下手上的表，西处张望着。
不远处，人群里，出现两个灰衣军官，一前一后朝这边走来。
“司寒哥哥，我在这里！”
女孩招招手，脸上露出两个小酒窝。
陆司寒抬眸，看向身边的陈锋一眼。
副官立刻朝女孩那边奔去:
“苏小姐，我来帮你提吧！”
女孩并未理会陈锋的话，径首朝陆司寒跑了过去。
“司寒哥哥！”
女子眨眨眼，脸上漫上一抹绯红。
陆司寒卷起披风，张开双臂，温言:
“曼玲小姐，欢迎回来！”
对面的女孩一阵雀跃，扑进男人怀里。
周围人投来一阵艳羡的目光。
待苏曼玲平复情绪，陆司寒拉住她的手，目光温柔:
“五年了，曼玲小姐把法兰西的白月光也带回来了。”
她的这一身装扮在人群中尤为显眼。
如一朵娇艳的白玫瑰。
苏曼玲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害羞道:
“岂止是白月光，我在塞纳河畔喝咖啡时，遇到了莫奈的后人。¨7~8*x,s\w?.+c,o*m,
他们说我这双眼睛，比《睡莲》里的紫雾还美呢。”
女孩脸颊红成一片，不安地搅着手指。
男人拉住她的手，柔声:
“爷爷的寿宴快开始了，我们快走吧。”
少女点点头，挽住他的胳膊，二人有说有笑。
陆公馆
三人刚到门前，就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
大堂里坐满人，全是江城的政商名流。
酒杯碰撞的声音不断。
堂上，是一个大大的“寿”字。
陆司寒拉着苏曼玲的手，正要往主座那桌过去。
一个中年男人朝他们走过来。
中年男人穿着西装，身形像发酵过度的馒头，举着杯子笑眯眯地来到二人跟前。
“苏小姐，好久不见啊，听说令尊升为内务部次长了。恭喜，恭喜啊！”
苏曼玲扬起两个酒窝，显然认识这个中年男人，声音落落大方:
“王市长工作兢兢业业，我听爸爸常提起您，改日去南京，一定多多帮您说些好话。”
闻言，对面的胖子笑得合不拢嘴，拍了拍陆司寒的肩膀:
“老弟，什么时候抱得美人归呀，为兄也好喝一杯喜酒，哈哈哈……”
话刚说完，苏曼玲脸像熟透的柿子，挽紧男人的胳膊。
陆司寒淡淡一笑，语气不冷不淡:
“市长今天有空前来，一定要吃好喝好，陆某敬您一杯。”
说完，拿起桌上的一杯酒，一饮而尽。^齐`盛￠小.说!网\ ￠已*发+布￠最-新+章\节?
王镇金哈哈大笑，朝主座那边走去。
“陆，这位是……”
陆司寒才刚放下酒杯，身后就传来一句不太流利的中文。
二人转身，竟是一对洋人夫妇，金发碧眼。
男的穿着燕尾服，女的穿着一件蕾丝晚礼服。
“你好，史密斯先生，这是我的未婚妻，苏曼玲，内务部次长苏正雄的女儿。”
陆司寒不急不慢地介绍。
“你~好，苏小姐。”
两个洋人点点头。
史密斯朝苏曼玲伸出手，二人握了一下，随后是史密斯太太。
介绍完后，史密斯太太凑到陆司寒跟前来，在他左脸颊上亲了一下:
“Darling，你的军装比巴黎男模还性感！”
她手中握着一把蕾丝折扇，扇骨轻轻划过陆司寒的喉结:
“要不要试试Dior新款的枪套？"
留学归来的苏曼玲并不惊讶，早己对这种西方打招呼的方式司空见惯。
女孩眸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凌厉，随即又恢复平静。
陆司寒并不答话，笑了笑。
男人同史密斯先生交谈几句，就朝主座那边走去，苏曼玲紧跟其后。
“爷爷，这是我从法国带回来的的胸针，巴黎芳登广场定制的，希望您喜欢。”
曼玲掏出一个盒子，里面是一支小巧的胸针，纯金制作。
女孩恭敬递给主座上的陆老爷子。陆老爷子叫陆崇岳，是陆司寒的爷爷，今年六十岁。
老人家方脸阔额，眉骨突出，双鬓己斑白。
陆崇岳打开盒子，老花镜下眼睛微眯，显然很满意。
“曼玲越来越懂事了，来，快坐，你和司寒做到爷爷身边来。”
两人相视一笑，分别坐到老爷子的左右边。
酒宴正式开始！
宾客们开始一一向老爷子敬酒致辞。
左不过是一些寿比南山之类的话，一屋子欢声笑语。
酒过半巡，陆老爷子突然叹了一口气，看向身边的一对璧人:
“司寒，你和曼玲什么时候结婚，难不成要等秦震山那个老贼给我送终不成?”
主座上的气氛立刻冷下来。
众宾客放下酒杯，面面相觑。
这时候，该是体现儿女孝顺的机会来了……
“爷爷~你说什么呢，您要长命百岁，曼玲还等着，以后好好孝敬您呢。”
苏曼玲莞尔一笑，起身，走过来帮老爷子捶背。
沉闷的气氛被打破，众宾客的筷子再次动起来。
老爷子咬了一下嘴里的烟葫芦，脸上露出一抹欣慰。
苏曼玲看向旁边的陆司寒一眼，见他用银刀切着鹅肝，并未有任何回应。
果然是冷血少帅！
自己爷爷都不会哄一哄！
苏曼玲归位，男人切好鹅肝，推到女子跟前:
“现在局势不稳，我想过两年再结。
秦震山上个月拿下潼关，在这个节骨眼上办喜事，我怕委屈曼玲。”
老爷子点点头，觉得他说的也在理，不再发难。
正吃着，门外传来小厮的高声:
“藤原先生到！”
众宾客回眸。
门口走进来一个穿着英式西装的人。
那人头上梳着油亮的短发，鼻孔下是一撮胡须。
此人是日本商人藤原健一。
一年前入驻江城，成立日本商会。
藤原健一的后面，还跟着一个穿和服的武士。
武士手里端着一个盒子。
藤原健一缓步走进来。
路过众宾客的桌子时，周围人神态各异，纷纷不知在想什么。
除王市长笑眯眯外，每人脸上划过一丝不悦的神色。
“陆桑，祝贺您寿比千秋，福寿绵长。”
藤原向老爷子深鞠一躬，脸上露出得体的笑容。
说完祝寿辞，旁边武士将盒子端上来。
打开，是一座纯金佛像。
“哇……”
厅上传来阵阵啧啧赞叹之声，藤原弯唇。
老爷子挥挥手，两个小厮将金佛抬下去。
“藤原先生，请坐。”
老爷子伸出一只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藤原健一坐在陆司寒旁边的椅子上。
待坐稳，大堂里又立刻热闹起来。
酒杯碰撞之声不断。
“陆桑，前几日我送你的礼物，还满意吗？”
藤原抿了一口酒，笑着，斜眸瞟过旁边的陆司寒。
陆司寒吃了一口鹅肝，脸上是看不懂情绪:
“还不错。”
苏曼玲见他二人交谈着什么，忍不住凑过身来:
“司寒哥哥，什么礼物?”
男人抿了一口酒，脸上不辩喜怒:
“一只金丝雀，雏鸟，还不太会叫。”
苏曼玲懵懂地点点头。
旁边的藤原健一轻笑:
“不管什么鸟，只要通过陆桑的调教，一定能调教出最好的歌喉。”
陆司寒眸色渐深，一言不发地喝着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