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我即万道之墓
那是一场在意识根源处展开的献祭与新生。
方闯化身的熔炉,内部并非烈焰,而是一片极致的,能将一切概念还原的“空”。
“疯了……他妈的,这不叫赌,这叫送死!”意识海里,【千幻赌徒】的意念已经碎成了渣,像是一把被人扔进绞肉机里的骰子,“拿自己当锅,把古神怨念当柴火烧?大哥,你有没有搞错,那是核废料啊!会炸的!会把我们每一个念头都炸成宇宙尘埃的!”
数十道古神残魂的怨念洪流冲入其中,没有想象中的剧烈爆炸,反而像是百川汇海,瞬间被那片“空”所吞没。
方闯的道体,每一寸都在被怨念灼烧、撕扯。
那是【永恒盛宴】之主临死前对整个宇宙的饥饿,要将他的血肉啃食殆尽。那是【无尽高塔】建造者对逻辑的憎恨,要将他的思维拆解成混乱的砖石。
剧痛,超乎想象。
但方闯的【父道】本源,那片以“追忆”为核心的炉底,却稳如磐石。它不消灭这些怨念,而是接纳,然后重塑。
【永恒盛宴】的饥饿,被转化为对生命繁荣的渴望,在他的道中,定义为“丰收”。
【无尽高塔】的悖论,被转化为对未知的探索,在他的道中,定义为“向往”。
“背叛”的诅咒,被转化为守护誓约的决绝。
“欺诈”的阴谋,被转化为洞悉真相的智慧。
“不公”的咆哮,被转化为建立秩序的基石。
每一个被囚禁的残魂,都在这熔炉中找到了自己扭曲宿命的终点,然后,化作了方闯【万象归乡】大道中,一枚全新的,却又无比厚重的道之符文。
他的道,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被补全,变得宏大、深邃、包罗万象。
就连典狱长那只抓来的,由数万古神手臂构成的骸骨巨手,在探入熔炉的瞬间,其蕴含的“囚禁”与“占有”意志,竟也被当成了最高效的燃料,让炉火烧得更旺。
那座移动监狱的核心,【道骸典狱长】发出了惊怒到极点的意志咆哮。
它第一次感觉到了“无法理解”。
“你……你对我的藏品做了什么?住手!那是我的墙!我的骨刺!我的浮雕!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典狱长的意志里,第一次带上了恐慌。它感觉自己像个把无数财宝锁在金库里的富翁,结果闯进来一个家伙,非但没偷走财宝,反而当着它的面,把所有金子都融了,重铸成了一把钥匙,然后告诉它,这金库以后归他了。
“它们在……感谢你?不,不可能!它们只懂得哀嚎!”
回应它的,是方闯自熔炉中重塑的身影。
他一步跨出,那熔炉与他合二为一。他的背后,不再是星河,而是浮现出亿万个模糊而又清晰的虚影。
有高塔,有盛宴,有破碎的王冠,有凋零的花。
那是所有被他“归乡”的道,在此刻,以他为载体,重现于世。它们不再是怨魂,而是成了他力量的一部分,成了他身后沉默的军团。
“我的财产!它们是我的永恒财产!”典狱长的意志疯狂地咆哮,带着一种孩童玩具被抢走时的尖锐。
方闯的意念,第一次主动地,带着无可匹敌的威势,响彻整个【归响之墟】的每一个角落。
“财产?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你只是个守墓的,还真当自己是墓主人了?可笑。”
“你收集它们的尸骸,视作藏品,筑成你的监狱。”
“而我,”他的声音平静下来,却蕴含着终末的裁决,“是所有道,最终的,也是最荣耀的归宿。”
“我即是万道之墓!”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的【万象归乡】大道,彻底圆满。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在他的道体中奔涌。
他抬起手,对着那座遮天蔽日的骸骨监狱,随意地,一拳轰出。
这一拳,平平无奇。
但拳锋所向,他身后那亿万道之虚影,齐齐发出了一声无声的共鸣。那是千千万万个被谋杀的道,借由他的手,挥出的复仇之拳。
轰——!!!
没有能量的爆炸,只有规则的崩塌。
那座由无数道骸强行扭曲、堆砌而成的移动监狱,在这一拳之下,开始层层崩解。
构成墙体的古神脊骨,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然后化作光点,欢欣地离去。化作浮雕的无数面孔,其上的哀嚎转为了解脱,在消散前,朝着方闯的方向,无声地颔首。
典狱长惊恐地发现,真正可怕的不是那一拳的力量。而是构成它身体的每一个部分,每一具被它奴役的道之遗骸,都在响应着方闯的呼唤。
它们在渴望被“归乡”,渴望投入那座最终的,荣耀的坟墓!
它们在主动地,从典狱长的身体上剥离!
“不!回来!我命令你们回来!你们是我的!是我的藏品!!”典狱长发出了气急败坏的意志,试图强行压制这些“叛变”的身体部件。
但它的根基,它的统治逻辑,已经被方闯从根本上彻底摧毁。
一个以“囚禁”为核心的道,如何去对抗一个以“归宿”为终点的道?
监狱,永远无法囚禁死亡本身。
方闯的身影,在分崩离析的骸骨监狱中闲庭信步。无数碎裂的道骸,在他身边化作光点,如同迎接君王的臣民,主动融入他身后的万道虚影之中,让那片背景愈发真实。
他穿过坍塌的骨墙,踏过消散的怨念,一步步走向那座监狱的最核心。
那里,一颗巨大无比,仍在疯狂搏动的黑色心脏,暴露了出来。
那是典狱长最本源的形态。
一颗由纯粹的“恶意”与“占有欲”凝聚而成的心。
方闯停在了它的面前,甚至伸出手指,轻轻在它表面戳了一下。
笃。
那颗巨大的心脏如同被烙铁烫到一般,猛地向内一缩,疯狂地颤抖起来。每一次搏动,都散发出恐惧的情绪。
“看看你,多可怜。”方闯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所有的‘藏品’都跟人跑了,就剩下你自己了,孤零零的。”
“不,你还有我。”
那颗心脏的搏动停滞了一瞬,似乎没能理解这句话。
“别怕,我这里还有个位置。”方闯收回手指,摊开手掌,掌心处,一个微缩的“空”之熔炉正在旋转,“你的‘恶意’和‘占有欲’,也能算一道,挺珍贵的。”
“现在,轮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