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以我为牢,心为狱卒
轰!
方闯的意识世界,掀起了滔天巨浪。
那不是能量的冲撞,而是概念的篡改。一股绝对理智,绝对掌控的逻辑洪流,在他那以“追忆”为核心的【父道】本源里横冲直撞。
它要改写一切。
它试图将“守护”重新定义为“圈禁”。
将“责任”扭曲为“支配”。
将“爱”这个最核心的基石,偷换成“以我之名,行你之实”的绝对控制。
方闯感觉自己的每一个念头,都在被这股意志侵蚀、格式化。他仿佛看到自己的道,正在变成一座冰冷的,由无数逻辑齿轮构成的精密监狱,而他的家人,他的子民,都将被编号,被定义,成为这座监狱里永恒运转,却毫无生气的零件。
“我操!老大,你引狼入室啊!不对,你这是把狼请进你脑子里当总设计师了!”意识海里,【千幻赌徒】的意念吓得差点当场消散,“快弄死它!用你的道火烧它!把它碾成渣!”
消灭?
方闯的意志在剧痛中保持着一丝清明。
不行。这东西的本质是“道理”,是“规则”。在自己的大道里和它打一场规则战争,无论输赢,自己的道都会被打得千疮百孔,甚至被对方的逻辑彻底同化。
就在这时,他那宏大的【万象归乡】大道中,一片沉寂的黑色沼泽,微微翻涌了一下。
那是被他归乡的,【道骸典狱长】。
一个念头,在极致的痛苦与混乱中,如闪电般划过。
你要监狱?
你想当狱卒?
你觉得我的守护是漏洞,你的掌控才是真理?
好。
方闯的意志,不再抵抗,不再驱逐。他猛地放开了所有的防御。
“你想要一座监狱?”
“我便给你一座!”
他的意念,不再是与那股冰冷意志对抗的战士,而是化作了建筑师。
他调动起那片属于典狱长的,由纯粹“恶意”与“占有欲”构成的黑色沼泽。
这些,是最好的砖石。
他又调动起自己【父道】本源中,那份沉重如山的“责任”。这份责任,是世间最坚固的锁链,最牢靠的封印。
以典狱长之“恶”为墙,筑起隔绝一切的壁垒。
以典狱长之“欲”为地,化作永无止境的泥潭。
以己身之“责”为锁,定下永不赦免的刑期!
一座全新的,完全由方闯意志主宰的囚牢,在他的大道深处,拔地而起。
【心之囚牢】。
“进来吧。”
方闯的意志,化作了这座囚牢唯一的,也是永恒的狱卒。他打开了牢门。
那股【绝对掌控】的意志,正沉浸在篡改的狂喜中,根本没料到猎物会主动缴械,甚至为它量身打造了一座归宿。
它毫无防备地,一头冲了进去。轰隆!
牢门关闭。责任的锁链缠绕而上,恶意与占有欲构成的墙壁上,浮现出亿万张哀嚎的面孔,齐齐对着这个新来的囚犯,发出了无声的嘲笑。
【永恒圣域】中。
方小雷身后那座【完美秩序引擎】的宏大幻影,猛地一滞。构筑它的无数齿轮开始错乱,光路忽明忽暗。
男孩眼中那片冰冷的理智,如同碎裂的镜面,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迷茫与惊恐。
“妈妈……”
他看着被弹倒在地的蓝姬,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伸出小手,“妈妈,抱……”
那座幻影,彻底崩碎,消散于无形。
【归响之墟】内,方闯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危机,暂时解除了。
但他付出的代价,是自己的大道之中,多了一座需要他分出绝大部分心神,去时时刻刻镇压看管的囚牢。
他成了自己的狱卒。
“老大……你这……你这是在自己身体里养了个爹啊?”【千幻赌徒】心有余悸,声音都还有点发飘,“还是个天天想给你家搞kpi考核,动不动就格式化硬盘的爹!这以后还怎么过日子?你打个盹儿它都得给你算成系统宕机。”
方闯没有理会他的插科打诨。
他清楚,这只是权宜之计。只要那道连接家园的“伤口”还在,就会有源源不断的【蛀道者】,被那“生命甜香”吸引而来。
今天来的是【绝对掌控】,明天可能就是【终极遗忘】。
他不可能在自己的大道里,修建成千上万座监狱。
这道伤口,不能堵。
那就只能……把它变成一道由他掌控的,可控的门。
他的意念,穿过万道残响,找到了不远处那道佝偻的身影。
“提灯的。”
提灯老人缓缓抬起头,灯火依旧微弱得像随时会断气。
“我要一个办法,把那个口子,变成我手里的门。”方闯的意念直接而沉重,不带任何商量的余地,“你说过,这里什么都有。”
提灯老人沉默了。
那盏古老的灯笼,在他手中摇曳不定,仿佛在进行着某种艰难的抉择。灯芯里的火光,时而膨胀,时而收缩,映照着他那张古树皮般的脸,明暗不定。
“你疯了?”【千幻赌徒】忍不住又叫了起来,“老大,那可是连着【蛀道者】老巢的口子!你把它改成门?你想干嘛?收过路费啊?还是想搞个‘墟渊深度游’旅游项目?”
良久。
提灯老人提着灯,转身,指向了【归响之墟】最深处。
那是一片连“虚无”都无法存在的,绝对的黑暗。
“【归响之墟】,并非死地。”提灯老人苍老的意念,第一次透出一种古老的秘辛,“它是一个‘梦’。”
“梦?”方闯的意念里泛起一丝波澜。
“是第一个陨落的,名为【终末】的古神,在临死前,做的一场关于‘万物如何终结’的盛大之梦。”
“我们所有人,所有的道之残骸,都是他梦中的泡影。”
提灯老人的话,让【千幻赌徒】的意念都凝固了。
“我操……闹了半天,咱们全是一场梦里的角色?还是个关于世界末日的噩梦?这他妈也太看得起咱们了。”
“你想改变这里的规则,你想把那道伤口变成门……”提灯老人没有理会赌徒,他的意念牢牢锁定着方闯,“你必须去梦境的最深处,和‘梦主’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