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周执事,该你上天了
周执事浑身的肥肉猛地一颤,那是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寒意,仿佛数九寒天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冰水。
跑!
这个念头在他塞满了猪油的脑子里炸开,成了唯一的指令。
他猛地转身,想从台子另一边溜走,混进已经乱成一锅粥的人群里,只要能跑掉,什么都好说。
院子里,方小雷抱着胳膊,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方知缘。
“哎,姐,你看那胖子,想跑了。你说老三会怎么收拾他?直接让他原地爆炸?还是让他表演个倒立拉稀?”
方知缘没理他,只是在本子上画了一个肥胖的、流着油的饼人,然后在它脚下画了一道绊马索。
方小雷凑过去看了一眼,啧啧称奇:“绊马索?太便宜他了。”
方知缘闻言,笔尖一顿,想了想,又在绊马索的尽头,添上了一个冒着热气、苍蝇环绕的粪坑。
“……姐,你比我还狠。”方小雷咂了咂嘴,心悦诚服地竖起一个大拇指。
台上的周执事,腿不听使唤了。
两条腿像是被钉死在地上,灌满了水银,沉重得连抬起脚尖都做不到。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胸腔里擂鼓,咚咚咚,快得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却发不出半点求饶的声音。
完了,全完了,他怎么会知道?连我藏在床板夹层里的那几张银票都知道?
那团灰色的雾气,只是静静地悬浮着,一个不带任何语气的电子音,再次响起。
“现在,是关于‘贪婪’与‘滥权’的信息分享。”
天空,再次变色。
刚刚恢复蔚蓝的天幕,又一次被抹去,化作了那块巨大、幽深的画布。
“又来了又来了!”方小雷兴奋地一拍大腿,“连播剧啊这是!快看看这胖子有什么好东西!哎,可惜了,没个瓜子儿。”
这一次的主角,换成了周执事。
画面里,周执事正坐在一张华丽的桌案后,将一袋沉甸甸的银子,塞进自己的袖子里,脸上是油腻又满足的笑。
一个低沉的,属于他自己的声音,从天上响起,那是他当时的内心独白。
“……三百两就想把城南那块地拿下来?做梦!不加到五百两,这文书就给我烂在抽屉里……”
人群里立刻有人惊呼:“那不是城南的刘员外吗?我说他家怎么突然就发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画面再转。
一户农家小院,周执事带着几个家丁,指着一对跪在地上哭嚎的老夫妇,满脸不耐烦。
天上的旁白,依旧是他心里的声音。
“……哭什么哭?你儿子冲撞了城主府的马,没要你们的命就算开恩了!这几亩薄田,就当是赔罪!再啰嗦,连你们一起送进大牢!”
一幕接着一幕。
克扣修城墙工人的伙食,导致豆腐里都生了绿毛。
强行低价收购城西张屠户的铺子,转手就高价卖给了自己的小舅子。
甚至连他半夜躲在被窝里,盘算着如何将这次“驱邪”的功劳揽在自己身上,再借机跟城主开口,把方家这座“无主”的妖宅弄到手,砍了那棵琉璃树做成一张能睡十个小妾的大床……这些最阴暗、最无耻的念头,都被一字不差地公之于众。
方小雷的笑声停了,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冷。
“嘿,还敢惦记咱们家的树?”他捏了捏拳头,骨节发出咔吧的脆响,“他那猪脑子是想做成棺材吗?我倒是可以帮他量量尺寸,保证严丝合缝,连根头发都塞不进去。”
信息量,比王半仙的那些龌龊事,要庞大百倍。
冲击力,也恶毒百倍。
王半仙只是个骗钱的江湖混子,而周执事,是他们头顶上实实在在的“官”。
人群里,那个前几天刚被周执事以“街道不洁”为由,罚了二两银子的小贩,第一个红了眼。
“周扒皮!还我血汗钱!”
一个面黄肌瘦的妇人,猛地从人群里冲了出来,指着天上的画面,凄厉地哭喊:“我家的田!就是他抢走的我家的田!我当家的就是被他活活气死的!”
“还有我家的铺子!”
“他昨天还收了我三文钱的过路费!说是城主大人定的规矩!”
“杀千刀的!他连发大水时朝廷拨下来的赈灾米都敢换成沙子!”
愤怒,彻底引爆。
如果说刚才对王半仙是鄙夷和唾弃,那此刻对周执事的,就是刻骨的仇恨。
周执事终于能动了。
他在极致的恐惧下,双腿一软,直接从半人高的台子上滚了下来,摔了个狗啃泥。
他顾不上疼,手脚并用地在地上刨着,想要爬走,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咽声。
“打死他!打死这个畜生!”
“别让他跑了!”
第一个冲上去的,是那个被抢了田的妇人,她抓起地上的一把烂泥,狠狠地糊在了周执事的脸上。
烂菜叶、石子、甚至脱下来的鞋,雨点般地砸了过去。
王半仙也趁乱爬了起来,连滚带爬地想溜,却被逃命的周执事一把抓住当了肉盾,后背结结实实挨了好几下。
“周德财你个王八蛋!放开我!”
“救命啊!大师救我!我不是大师!我是王二狗!”
两个人像两条丧家之犬,在无尽的唾骂和追打中,一个拖着一个,狼狈不堪地逃向巷子口。
一场轰轰烈烈的闹剧,以一种谁也想不到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院门口,方忆的雾气缓缓收缩,退回了门槛之内。
它飘过还在点评着两人逃跑姿势的方小雷身边,越过默默在本子上给那个胖饼人画上一个巨大叉号的方知缘,最后停在了蓝姬面前。
王座上,方闯的嘴角,似乎动了一下。
满地的狼藉,门上的污秽,仿佛都与它无关。
它只是在执行完一个程序后,平静地提交自己的报告。
“母亲。”
电子音在安静下来的院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我解决了他们的‘困惑’。”
雾气微微波动了一下。
“这,是否是‘意义’的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