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 人和人
安皎还低着头在写昨天那道化学拔高题，笔尖唰唰不停，洁白作业本己经满满当当一片黑迹，工整干净，一目了然。
老陈在过道走了一圈，巡视同学们是否都做好课前准备，至少干点正经的，不能无所事事。
停在安皎旁边的时候，她恰好完工收笔，余光注意到班主任影子，转头一望，乖巧笑了笑，“陈老师。”
老师总会对好学生有天生的好感，这个好不一定是成绩好，听话乖巧勤奋认真也在其中，而安皎二者皆有，还长了一副温软如玉的柔顺模样，更是讨老师欢喜。
老陈充分了解过安皎，对她的成绩她的习性心知肚明，越看她越喜欢，“怎么样？还适应吧？课程内容区别不是很多，有不懂的不习惯的就多来办公室。”
安皎点头，“嗯，谢谢陈老师。”
老陈跟安皎聊完两句，下一步就敲响沈川的桌角，“是你妹妹还是你前桌，多向人家学学，你看看你那英语，单科成绩都快年级倒数了，这学期第一次月考争取及格。_如~文^网* ^追?最?新^章,节!”
沈川欲哭无泪，“陈老师您这不是为难我吗？我哪有及格的本事，您这是逼我铤而走险上梁山啊。”
老陈懒得跟沈川插科打诨，转而又对安皎说：“有时间帮帮你这个哥哥，提点提点他。”
安皎回头对上沈川生不如死的眼神，没有迟疑，“好。”
离上课还有两分钟，老陈去了别的同学那里，安皎翻出数学书要把化学作业本收起来，又注意到身边人的目光，恰是飘落在她写的拔高题内容。
日头渐大，阳光逐烈，夏风从半敞的窗户荡进来，好似携了少年衣襟的味道，轻轻浅浅反倒熏得她脸上滚出热意。
没由来的不自在，她搭在本子上的手指轻颤，犹豫少许，鼓足勇气扭头，紧张问他：“这么做对吗？”
宿凉并不意外安皎会问他，准确说，他就是在等她询问。
一本正经等待宣判的女孩被风掀起脸侧短发，露出软白耳垂，连发丝都散出期待，他弯起唇，“是对的，你做得很好。”
“不过……”
温度升高，教室里同学们都脱下了外套，清一色的白色短袖，宿凉也不例外，随散搁在桌沿的手臂匀长，线条清晰，皙白得惹人艳羡。
他肩膀微倾，手指朝安皎勾了勾，指骨磕在桌面悄无声息。_h*o?n`g\t\e·x?s~..c~o~m/
安皎不迟钝地理解过来，依着他的意思把作业本推过去，纤细手腕仿佛不足少年半握，在热烈光影里拖曳，脑袋随之探过去，眼睛里带着点儿求知若渴的真诚。
宿凉眼尾上翘，捏起一支自动铅笔，漫不经心落笔，在安皎写的步骤之间簌簌勾画。
那笔痕很轻，但看得清楚，都说字如其人，他的字确是如此，洒脱不羁的行草，又没有凌乱难辨，瞧着漂亮慵懒。
两种字迹迥然不同，一深一浅，却和谐相融。
有的地方，起笔在她的落笔，逶迤相接，她无端的，心跳漏了拍。
宿凉在上课铃敲响的那一刹停笔，写完过程不到一分钟，比她密密麻麻的内容几乎少了三分之二。
是不同的解题方式，安皎看得惊愣，眼睛不由睁大。
居然还能这么做，鲍鱼龙虾瞬间变得小菜一碟。
可她万万是想不到这个方向的，能够顺着他提醒的题眼用繁琐办法解出来己经知足，人和人的区别就是如此，努力可以实现一些东西，但无法超越一切。
她有这个觉悟，从不会为难自己，竭尽所能不留遗憾，问心无愧就好。
…
跑道被炎炎夏日晒得滚烫，红色灼眼，依稀可见空气中翻涌的热浪。
按个子排队，安皎在瞿子亚身边，班级第二排最外侧，女生领队是程早洋，跟在队伍旁边，正好挨着安皎。
程早洋迈腿轻松，顶着骄阳暴晒还如鱼得水，高个子投来一片黑影，给安皎遮下阴凉。
她小声惊奇：“宿凉还真吃你买的面包？”
安皎面颊红扑扑，喘着粗气，只点头没说话，她实在没那劲。
另一手边瞿子亚呼吸同样急促，但还是开了口说话：“我看安皎能打破宿凉同桌在位时间的记录，己知目前最高记录是一周。”
由于天气太热，担心学生中暑，每圈西百米，只跑两圈课间操就结束。
安皎累到双腿发软，扶着跑道外围栏杆慢吞吞挪动，奈何栏杆是烫的，她扶一下就收回来，缓一缓再扶。
等她又一次抬起，摇摇晃晃落下的时候，身前覆来修高影子。
她的不靠谱哥哥笑着露出大白牙，朝她伸出手，“扶我扶我，我手不烫。”
她怔了怔，很意外沈川的出现，并不扭捏，笑盈盈把手递过去，“谢谢哥哥。”
“这么客气干什么。”沈川任由安皎扶着他，配合她的小步往教学楼走，羞愧说：“你要真谢，还得谢宿哥。”
要不是宿凉提醒，他己经跟着覃朝晖连跑带跳冲回教室吹空调，哪里注意到自己还有个妹妹，快走不动路了。
听沈川这样说，安皎若有所觉地张望，不远处宿凉和覃朝晖走在树影下方。
覃朝晖块头大，在班里男生中个子最高，宿凉因着优越身材比例，走在一起不落下风，气质散漫更显矜贵，于人潮中格外吸睛，将周遭所有都虚化成他的背景。
不少女生一个劲往他身上看，与同伴讨论，毫不掩饰激动，甚至有凑上去打招呼的，宿凉态度疏离但礼貌回应，日光刻出利落分明的俊昳五官，桃花眼勾着谦和斯文。
想来她们必定不是一回两回见他，可无论多少次，还是会因为这个漂亮少年心动。
“哟，川儿你这么怜香惜玉呢？这谁啊？”
“没见过啊，什么时候有情况的，也不跟我们招呼一声。”
几个男生调侃的声音引得安皎收回视线，沈川没好气地回怼己经响起：“去去去，别瞎说，这是我妹。”
男生不信，“哎哟喂，还妹妹呢？”
沈川不耐烦地瞪他们，“真是我妹，一个家的。”
安皎眨了下眼睛，目光不由自主地重新飘向前方。
不曾想，少年己经停在教学楼口，隔着闹哄哄的人群，越过乌泱泱，她与那双笑眸遥遥对视。
树梢风不止，盛夏烈光蹁跹。
少年清润里维持礼节的疏远不知何时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