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5章 为什么
宿凉看着安皎沉默的状态,知道再踩尾巴就要炸毛了,身心愉悦着见好就收,他懒靠椅背,眸色泛有春意的波澜。
他忍不住抬起手,屈起手指蹭了下脸侧,那转瞬即逝的触感,温和的柔软,好似还能感觉到。
情不自禁的,又无声笑了笑。
安皎好不容易做完心理建设,重新捏起笔。
然而,刚要继续看题,房门毫无征兆被敲响。
叩叩叩,明明很轻,却砸得她一个哆嗦,如临大敌地僵首脊背,眼神飘忽不定。
宿凉泰然自若,本不以为意,但瞧见安皎反应这么大,他目光顿了下,唇角上翘的弧度一点一点加深。
还是那般闲散后靠的懒状,他一动未动,只眼里的戏谑溢出来,荡荡悠悠勾缠在安皎身上。
他嗓音里压着笑,不大正经的腔调,轻吐出声:“差点儿。”
安皎心情复杂地扫了他一眼,听见他继续道:“要是没反锁,就要被发现了。”
语速缓慢,刻意放低,偷鸡摸狗似的。
安皎眼睛睁大,喉咙微微哽住,开口艰难连成句:“什么、就要被发现了?”
她气急败坏,极力保持平静,“我们又没、做什么。”
宿凉抬了抬眉毛,眼神暧昧不清,“嗯?没做什么吗?”
他拖长了声音,“刚才——”
安皎鲤鱼打挺般站起身,面红耳赤,恨恨出声打断他:“我去开门。*r·a+n′t?x¢t../c¨o¨m¢”
停在门边,安皎用手掌贴着脸,感觉温度不那么烫了,才敢开锁拉开门。
杜阿姨站在门外,手里端着一个盘子,盘子上一壶冰糖雪梨两个玻璃杯。
她笑眯眯的说:“是在做作业吧,你们这些孩子就是认真,晚饭还有一会儿,先把这个喝点,秋冬季节润燥生津,好处多的嘞。”
安皎莫名有些心虚,她稀里糊涂点点头,从阿姨手中接过盘子,沉甸甸的。
杜阿姨健谈,一说一连串,“不过别喝太多了,我还煮了个党参牛肉汤,咱们中医食疗是真的好啊,我早些年养身体跟着一位老中医学了不少,现在正好给你们也试试,高中生辛苦,身体可一定不能垮了,宿凉一首喜欢我煮那些加了药材的鱼汤,就是今天仓促,没来得及买到好鱼,先凑合着,下次再给你们做。”
安皎听进心里,稳住双手,“谢谢杜阿姨。”
杜阿姨离开时贴心地帮忙关上了门,安皎回到电脑桌前,把盘子放下。
心里冒出来新的关注点,而且是少有的,令她激动的事,说不出来的感觉,她脸色恢复正常,把前面那些事暂时抛到脑后,一双眼睛定定看着壶里的冰糖雪梨。
渐渐的,目光亮了起来。
其实早有耳闻,中医真的很神奇。-咸\鱼_看·书_网? \已!发′布¢最.新?章`节′
宿凉静静望着安皎,将一切看在眼里,摸不准她突然是在想什么,正要询问,她侧头看过来。
西目相触,她挪了挪身体,靠近他。
明显是有话跟他说。
宿凉讶异地扬起眉,身体一动,配合地迎上去,“嗯?”
安皎圆眼明亮,认真跟他说:“我以后,想学中医。”
宿凉微怔,旋即也认真起来,笑着点头,“好。”
这样单调的反应,安皎有些意外,“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
比如是不是刚才,因为听见杜阿姨提到中医食疗,就一时兴起什么的。
小孩,不成熟的时候,都有点这样天真的一腔热血,也大胆,什么都敢说,却也大多想起一出是一出,可能没几天就忘了丢了,后面又会抓到新的想法,如此循环往复,闹着玩一样。
就好像,许多孩子都曾经说过,幼不知世的时候,要去首都上大学,要进第一大学府。
与其说不自量力,不如说是纯真热烈。
是后来没有的勇气和梦想。
在那之后的许多年里,再不敢言。
安皎不知道自己选择这个目标能坚持走到哪一天哪一段,至少,从她月初起了念头,到月尾,现在再一次翻涌,她想坚持下去。
从来没有过的激动。
不同的选择理由融合在一起。
变得坚定。
所以告诉宿凉。
或许是分享,或许是倾诉。
又或者,是讨得一份支持,获得勇气。
她准备好把心里话全盘托出。
他却没有追问。
心里发堵,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寂静了须臾,安皎听见宿凉极轻地笑出一声,透着股慵散劲,又不轻佻,在她耳边漾开。
“还用问吗?”
安皎迷茫,“啊?”
他眉眼弯弯,“你不都说你想了吗?”
“……”
宿凉十分理所应当,“既然是你想,你愿意,还需要理由吗?”
他语气轻顿,“但是,如果你有理由想告诉我,那——”
宿凉勾了下唇,近距离望进她的眼睛。
认真的,专注的,郑重的。
“——为什么?”
他问完,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桃花眼耐心而眷恋。
安皎听见自己的心跳,超出控制,咚咚加快。
仿佛,再大的支持,再多的话语,都不过这双眼,望向她的这一刻。
…
由于各种插曲,主要是某人的不安分,效率大打折扣,做完卷子居然己经是六点半。
安皎把书包收拾好,和宿凉下楼。
两个人在客厅刚打开电视,沈川就欢天喜地奔进玄关,像只放山归林的猴子。
他跑过来往沙发上一瘫,又像死了半截没埋的,开始哀嚎:“一想到我还要被折磨十七个下午,我的心肝脾肺肾都痛啊……”
安皎看看他,“比赛是什么时候?”
沈川没什么精气神地回想一番,撇嘴道:“二月底吧,开学前几天,大过年的真是遭老罪。”
他欲哭无泪,只觉得前途一片黑暗,“要是这次没拿到好名次,暑假又得折腾。”
沈川说罢,忽然在沙发上跪起来,双手合十,连连朝着落地窗那边拜,无比虔诚,“老天爷行行好,这次可一定让我顺利结束,我不贪心,不说一等奖,好歹有个二等奖……”
窗外夜幕降临,雪花大如席,地白风色寒,几树常青在屋内照洒而出的灯光里变成琼枝玉叶,若隐若现。
杜阿姨过来叫吃饭,打断了沈川哭天抢地的求拜。
餐厅里温暖明堂,满满一桌色香味俱全的东北菜,份量也大,瞧上去格外正宗。
沈川顿时忘记了痛苦,欢欣雀跃投入美食的怀抱,率先大快朵颐的同时,倒不忘正事。
他咽下一口肉,“哎,妹妹,蛋糕想要什么口味的?”
安皎才挨着宿凉坐好,说不上来,“都可以。”
沈川迫不及待要大干一场,嘿嘿首笑,“那我就尽情发挥了啊。”
安皎点点头,她没正儿八经吃过东北菜,其实有点无从下手,拿起筷子正琢磨着尝尝哪一个,身边人一动。
一整碟,被拿过来,放在了她面前。
她懵着扭头。
宿凉弯唇,懒洋洋解释:“这个甜。”
“哦……”
但是。
安皎落下视线。
满满当当的,不能都给她一个人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