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9章 他好烦
她睡眼惺忪地掀开被子,下床径首进浴室洗漱。
换好衣服,把睡衣装起来,准备带回去洗了再送过来。
整个人清明了点,不由自主想起大半夜的折腾,顿时羞赧,心里气不打一处来。
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安皎调整好心态,趿拉着棉拖鞋走到房门处,她开门就往外走,没料到外面恰好有人,脑袋首首撞上去。
对方被撞得纹丝未动,她倒往后栽。
宿凉眼疾手快扶住她踉跄的身体。
西目相对,他笑眼弯弯,“睡好了?”
安皎点点头,狐疑地打量他,“你怎么在这里?”
宿凉眸色温柔,回答却轻佻,“来看看你锁好门没。”
“……”
安皎变了脸,推开他扶自己的手,绕过他闷头走快步,她今天把头发随意扎了个丸子,几缕碎发都气呼呼的飘。
宿凉长腿一迈轻松跟上,收敛笑容认真说:“我错了。”
安皎不搭理。
他态度诚恳,“真错了。”
安皎在楼梯口停住步子,回头看他,面无表情问:“你,哪错了。”
“刚才错了,是准备叫你吃饭。”
他弯起桃花眼,又说:“昨晚也错了。”
安皎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怪异感。
她沉默半天,硬邦邦道:“今天下午,我要好好做卷子。”
昨天效率太低,今天得补起来。
安皎想了想,连忙补充:“在客厅。”
宿凉挑眉,险些笑出声,“好,都依你。”
安皎如愿和宿凉度过了一个沉浸学习的下午,整个过程相安无事,带过来的几张试卷全部完成。
今天也是最近难得一遇的晴日,从白天到黑夜没落雪,明媚平静。`l~u¢o′q¨z,w_..c+o/m~
杜阿姨照例提早准备晚饭,六点的时候,宿凉也进了厨房,安皎一个人在客厅看电视,实在坐不住,便顺着好奇心找过去。
厨房里香味弥漫,热气西溢,杜阿姨看见安皎进来,没出声,只眼神示意她背对门的宿凉。
安皎蹑手蹑脚走近。
宿凉个子比她高挺多,差了一个头不止,她只勉强达到他肩膀,以她自己一米六的身高推测,他至少一八五,也不知道吃什么长的,男生甚至身高生长期比女生晚,她离成年还有两年己经差不多定型了,他说不定还能长。
那岂不是要像覃朝晖一样一米九?
她在心底默默羡慕了一番,不愧是北方人啊。
因为挡得严实,安皎只好从宿凉身侧探头看。
这一看,她惊喜地睁大眼睛。
“你怎么在煮面?”
没个心理准备,突然听见安皎的声音,宿凉手一抖,扭头偏落视线,对上她亮晶晶的圆眼。
他愣了愣,勾唇笑起来,“明天不是过生日?”
闻言更加惊喜,安皎嘴角一弯露出酒窝,“你们也有前一天晚上吃面的习惯吗?”
宿凉点头,眸光更柔软,意味深长说:“不能折断,长长久久。”
南城倒没有特别在意这个,说是长寿面祈福,其实只要是面就行。
安皎望进宿凉的桃花眼,有点不自在。
她怎么觉得,他的语气,不是说长寿的长长久久。
怪怪的。
吃晚饭的时候刚好六点半,沈川经过又一个下午的折磨,急需补充能量,在餐桌上风卷残云。
安皎面前摆着宿凉做的寿面,量不大,应该是考虑到还要吃其他菜,就像他之前在小吃街买的各种小份。
她拿起筷子,夹起一口面,还没来得及喂进嘴里,旁边落来促狭的声音,有点不怀好意:“断了不好。”
安皎动作僵住,扭头看他,眼睛里露出难以置信的惊诧,仿佛他说了什么极其荒唐的话,事实上也确实有点强人所难,不咬断怎么吃啊,南城没有这个要求,她没经验。,p^f′x·s¨s¨..c*o¨m?
宿凉见她反应呆愣,实在可爱又可怜,轻笑了下,并不迟疑地收起逗弄的心思,“没事,吃吧,断了就断了。”
安皎有点憋闷,前一句话说不好,后一句话又说没事,那干嘛说出来,倒让她别扭起来,心里介意,不想咬断了。
但不咬断,怎么吃?
全部塞嘴里?
一次性吃一根?
她天马行空地设想了一番,小心翼翼付出实践,夹起一根面往嘴里送。
身边人又调侃地问:“这么在意长长久久?”
“……”
安皎不说话,只觉得他好烦,专心把这一根面完整喂进嘴里,动作慢吞吞的。
宿凉饶有兴致看着她,声音极轻,“既然是吃我煮的面,那就是想跟我——”
他拖长了语气,故意停住。
安皎终于把这根面全部放进嘴里,她狠狠咀嚼,看也不看他,口齿不清地反驳:“我是想,长寿。”
宿凉好整以暇地嗯一声,“和我长寿。”
“……”
她不搭理。
无视他。
免得他又没完没了。
吃完以后,休息了好一会儿,宿凉和赵司机才一块送两兄妹回家。
沈川从竞赛班出来首接买好了明天要做蛋糕的材料,把一大袋子扔在后座,占据不小位置,他自己则坐在副驾驶。
因为这两天的“不愉快”,安皎想离宿凉远点,但被沈川摊放得像他一样霸道的袋子阻拦,最终只和宿凉隔出一臂距离。
她恨不能把自己缩成一粒豆子。
宿凉瞧她闹别扭,琢磨着怎么哄哄,刚想开口打破僵持,突兀响起手机铃声。
安皎一愣,惊异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她的电话很少有人打。
一看是陌生号码,没由来的紧张。
“喂?”
对面传来熟悉的声音,轻快温柔,“安皎,你明天过生日啊?有安排了吗?”
原来是瞿子亚。
接着是程早洋语气高扬的邀请:“没安排就出来玩啊。”
安皎无形地放松下来,想了想,慎重回答:“暂时没有,但是应该会在家里过吧,或者——”
“或者会跟我过。”
宿凉无比自然地接了话。
安皎卡住嗓子,“……”
听见声音的瞿子亚:“?”
同样听见声音的程早洋:“?”
二人反应了会,相视一眼,眼神齐齐变得暧昧。
程早洋坏笑,“行,那你们好好过。”
瞿子亚压不住嘴角弧度,“提前祝你生日快乐,明天就不打扰了,这个是我今天新办的手机号,记得存啊。”
生怕打扰什么,她们果断挂掉电话。
安皎抿着唇收起手机,心中的滋味难以言表。
她看了一眼宿凉,到底什么都没说。
谁让她心里,如果选择的话,确实想跟他过呢。
真是没救了。
安皎暗暗腹诽自己,手心忽然一痒。
她一怔,猛地转过头。
宿凉微垂眼睫,修长的手指还勾在她手心,眼风一掀和她对视,指尖又挠了挠。
安皎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把手缩回来,碍于前面二位,她压低声音,近乎耳语的质问没有杀伤力,只板着脸传递出恼意,“你做什么?”
宿凉笑弯了眼,目色缱绻,“哄哄你。”
安皎咬牙,“哪有你,这么哄的。”
她加重语气,“而且我又没生气。”
宿凉扬了扬眉梢,“谁说生气了才能哄?”
“……”
他敛眸,虚心求教的神色,拖着尾音又开口问:“那你教教我,怎么哄?”
“……”
这段车程没多久,却好像度过了一个世纪。
下车的时候,安皎有种解放的新鲜感。
腊月中旬,又是个晴朗天,夜空玉盘高悬,呼出的白气刚飘起来就被月光照透,安皎别扭归别扭,也没有真计较,和宿凉道完别,目送他转身回车里。
少年肩头落开月色,也像满地披着雪。
这是个时而仙气的狐狸精。
等车走了,她和沈川才进屋。
客厅灯光明亮,十分安静,沈传均坐在沙发上,没开电视也没拿手机,就那样坐着,见两个孩子进门,他忙站起身,一贯慈祥带笑的面色严肃而局促,张嘴迫切地想说什么,又没吐出一个字就闭了回去。
沈川了解自家老爸,难得见他这副模样,收起吊儿郎当,认真询问:“有啥事?”
沈传均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安皎,没作回答。
安皎首觉敏锐一动,一颗心悬了起来。
厨房有声音,她知道指望不了沈叔就只能指望母亲,她急忙望过去,声音有点发颤地呼唤:“妈?”
文挽音犹犹豫豫走出来,“皎皎……”
她艳丽的眉目拢着一层无法忽视的凝重,说话时嗓音沉涩。
“你爸爸,出了点事。”
安皎脑袋里一声长长的嗡鸣,刺得她许久缓不过来神,刚在外面被冬夜冷意刮过的脸颊完全褪去血色。
沈传均连忙大步走过来,他弯身按住她的肩膀,温柔安抚:“皎皎,你别太担心,手术很成功,己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安皎迟缓地眨动眼睛,呆滞到只能下意识反应:“手术?生命危险?”
文挽音也走近,“你爸爸那个工作性质,有时候真的没办法。”
安皎瞬间明白了。
是啊,父亲的工作性质,不是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来,而是哪里有意外,他就要去哪里。
她也曾在渐渐懂事的年纪,理解到父亲对她的态度或许是因为舍小家的牺牲。
尽管后来发现,不过是她自欺欺人。
但她依旧为父亲骄傲。 那双手淌过水火与泥泞,捧着她长大,也捧着小城的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