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远行的燕七
叶绽青、郭大路和燕七并未走远，只是退到了寺门外的广场边缘。他们看着如潮水般涌来又退去的锦衣卫，心中全是疑惑。
这么大张旗鼓的来，然后什么事也没发生又大张旗鼓的走？
郭大路傻傻道：“他们到底是来干嘛的啊？”
燕七耸肩，“谁知道呢？话说怎么没看见陈大人的身影？”
叶绽青唇角那抹惯常的轻笑又浮现出来，带着几分慵懒和看透世情的了然。
“陈大人不在此，肯定有其他更要紧的事绊住了脚。至于他们这般兴师动众又虎头蛇尾……”她顿了顿，手臂自然地搭上郭大路和燕七的肩膀，推着两人转身离开广场边缘，“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天塌下来，自有高个子顶着。”
三人汇入寺外惊疑不定的人群，很快便消失在街道转角。
郭大路被推着走，嘴里还在嘟囔：“可这也太奇怪了，跟唱大戏似的……”他肚子里咕噜一声响，声音不小。
燕七瞥了他一眼，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叶绽青的笑声清脆了些，手上力道加重，半推半揽着二人朝街市方向走去。“好啦好啦，我的二位大镖师！”她的声音带着点哄劝的意味，又透着不容反驳的果断，“管他是锦衣卫还是绣花卫，填饱肚子才是正经。我听说前面‘如意酒肆’新来了个厨子，一手酱牛肉炖得酥烂入味，去晚了可就只剩汤底了。郭大路，你这肚子叫得，十里外都能听见了！”
郭大路一听到“酱牛肉”，眼睛顿时亮了，刚才的疑惑瞬间被食欲冲淡了大半，脚步也不自觉地快了起来：“真的？那还等什么！快走快走！”
而燕七也是眼睛一亮，“我成镖头了？”
“那当然！”
“每月多少？”燕七立刻追问，眼睛里闪着精明的光。
叶绽青却故意拖长了调子，“肯定……和郭大路一样。”
燕七撇嘴道：“我才不要和这傻子一样呢。”
“那小七比大路多一两银子。”叶绽青哈哈一笑，郭大路和燕七作为镖局里实力最强的，肯定要想尽办法把他俩牢牢捆住。
燕七这才满意。
“哎！到了到了！”郭大路根本没在意两人的“俸禄”官司，鼻子像猎犬般抽动着，指着前方不远处挑着“如意”幌子的酒肆，兴奋地嚷道，“香味！就是这酱牛肉的香味！快冲啊！”话音未落，他挣脱叶绽青的手臂，撒腿就朝酒肆大门奔去。
叶绽青和燕七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和好笑。燕七摇摇头：“这吃货……真是没救了。”
叶绽青轻笑着收回手，拢了拢鬓边一丝被风吹乱的发：“这不挺好？天大的事，也挡不住郭大路填饱肚子的决心。走吧，燕大镖师，再晚一步，别说肉，怕是连汤底都真要被你那好兄弟舔干净了。”
两人紧随着郭大路进了酒肆。堂内人声鼎沸，烟火气十足，跑堂的吆喝声、食客的谈笑声、杯盘碰撞声交织在一起，与方才寺外锦衣卫带来的肃杀压抑形成了鲜明对比。郭大路已经霸占了一张靠窗的桌子，正伸长脖子对着伙计喊：“快快快！酱牛肉！先来三斤！不，五斤！还有好酒！要最烈的！”
叶绽青优雅地在他对面坐下，燕七则挨着郭大路坐了，目光习惯性地扫视了一圈堂内。形形色色的食客，大多是市井百姓、行脚商人，并无什么扎眼人物。
热腾腾、酱香浓郁的牛肉很快端了上来，切成厚薄均匀的大片，深褐色的酱汁包裹着纹理分明的肉丝，热气蒸腾，香气霸道地钻进鼻腔。郭大路眼冒绿光，抄起筷子就夹了一大块塞进嘴里，烫得直哈气也舍不得吐出来，含糊不清地赞道：“呜…好！地道！酥…烂！”
燕七也夹了一筷子，入口果然软烂入味，酱香醇厚，咸鲜中带着一丝回甘，确实不俗。她一边细嚼慢咽，一边看向叶绽青：“前段时间到处都能看见江湖侠客，可从前日开始，就看不见了人影。再加上今日锦衣卫这般行事，叶大镖头不觉奇怪？”
叶绽青小口抿着酒，闻言放下酒杯，拿起一方素净的手帕轻轻沾了沾唇角，动作从容：“肯定是有事发生，不过有陈大人在，我们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叶大镖头说得对！”郭大路终于从碗里抬起头，满足地打了个响亮的饱嗝，抓起酒壶给自己和燕七各满上一杯，又讨好地给叶绽青也添了点，“天塌下来也得先吃饱！来来来，喝酒喝酒！”
就在这时，酒肆门口的光线被一个身影挡住片刻。一个穿着半旧青布长衫、肩上搭着褡裢的说书先生模样的人走了进来。他面容清癯，眼神有些浑浊，步履带着几分疲惫，径直走向角落里一张空着的桌子，要了一壶最便宜的烧刀子和一碟茴香豆。
这人的出现本不稀奇。然而，就在他坐下，目光看似无意地扫过叶绽青他们这一桌时，燕七的筷子尖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
那人自顾自地倒了杯酒，抿了一口，咂咂嘴，仿佛在品味劣酒的辛辣。
“身为南宫家弟子，只顾自己逍遥快活，浑然不顾家族兴衰。”说书先生叹气，“哀哉哀哉。”
燕七的脸色越发难看，她低头喝酒，她低头喝酒，已然没了方才品评酱牛肉的兴致。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有些泛白。
郭大路正埋头对付第二块硕大的牛肉，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对周遭的微妙变化浑然不觉，含糊地催促着：“吃啊小七，愣着干嘛？凉了就不香了！”
叶绽青却敏锐地捕捉到了燕七的异常。她顺着燕七之前目光扫过的方向，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角落里的说书先生。那老者依旧慢悠悠地嘬着劣酒，嚼着茴香豆，浑浊的眼睛半眯着。
“移花宫定是场恶战啊。”说书人像是歇够了，起身拿起惊堂木，清了清嗓子，准备开讲。
讲的都是些老套故事，并没有什么精彩的地方。
三人吃饱喝足后便离开了，只是在回驻地的路上，燕七一直心不在焉。
回到驻地，燕七拿上自己的双刀，背着自己的棺材便一个人走了。
叶绽青和郭大路同样带上了武器，他们悄悄跟在燕七的后头。
郭大路咧嘴笑道：“我就知道叶总镖头不会不管她。”
叶绽青笑道：“都说了你二人是我左膀右臂，我又怎么可能会不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