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出兵在即
紫禁城，乾清宫暖阁。
虽已是深夜，暖阁内依旧灯火通明。女帝朱朝溪并未安寝，而是披着一件素雅的常服，正伏案批阅着来自两广的奏报。
上官婉儿侍立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姿态恭谨至极。
突然，一阵急促却刻意压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寂静的深夜显得格外清晰。
上官婉儿眉头微蹙，抬眼看向殿门方向。
一名小内侍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进来，跪倒在地，声音带着惊惶：“启禀陛下！北镇抚司指挥使陈然，身着飞鱼服，手持紧急军情，在宫门外求见！言称有十万火急之事，刻不容缓！”
“陈然？”朱朝溪执笔的手一顿，一滴朱砂墨滴落在奏章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红。“宣！”
“宣——北镇抚司指挥使陈然觐见！”
片刻之后，沉重的殿门被推开。陈然大步流星走入暖阁，飞鱼服在烛火下反射出暗沉的光泽，他面色沉肃如铁，步履间带着风尘仆仆的杀伐之气。行至御案前数步，他毫不犹豫地单膝跪地。
“臣陈然，叩见陛下！惊扰圣驾，罪该万死！然军情如火，倭寇昨夜袭破浙江龙山所，守军尽没，千户殉国！”
“什么？！”朱朝溪霍然起身，宽大的衣袖带倒了案几上的一个青玉笔洗，“啪”地一声摔得粉碎！她却恍若未觉，凤目紧紧锁住陈然，“龙山所乃海防要冲，戚继光部就在左近，胡宗宪上月还报捷说舟山合围在即！如何一夜之间就被攻破？倭寇哪来如此力量？！”
“陛下！”陈然的声音带着沉痛和前所未有的凝重，“据死里逃生之信使及沿岸烽燧急报，此次倭寇主力，非寻常浪人海匪！乃东瀛倾国精锐武士，悍不畏死，装备精良！更…更可怖者…”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那令人心悸的消息说得更清晰，“倭寇军中，混杂有大量‘异人’！数量众多，冲锋在前，配合其精锐武士发动奇袭，龙山所防线…顷刻崩溃！”
“异人？！”朱朝溪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消息确凿？”女帝的声音冰冷。
“千真万确！”陈然斩钉截铁，“臣已命浙江境内所有北镇抚司暗桩、探子不惜一切代价详查其数量！胡宗宪总督已急令俞大猷、戚继光暂缓舟山合围，火速回援，力图夺回龙山所，堵住缺口！同时已急报朝廷求援！”
暖阁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烛火噼啪跳动的声音，映照着女帝朱朝溪明暗不定的脸色。冯保早已屏住了呼吸，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龙山所失守已是重创，倭寇获得稳固登陆点，可进可退。再加上“异人”这股无法用常理揣度的力量加入敌营。
朱朝溪缓缓坐回御座，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紫檀木扶手。她的眼里满是怒火。
异人！
上官婉儿见状，同样心忧。
如今魏党刚除，百废待兴。大明腹地匪祸横行，烽烟四起，九边重镇需防大金铁骑，国库空虚，粮饷艰难。别看朱朝溪内帑才充实，但这天下，还用到钱的地方实在太多。
“陈卿！”朱朝溪神色低沉的看着面前的陈然，“朕赐你王命旗牌。领北司精锐，星夜兼程，驰援浙江！不惜任何代价，都要给朕夺回龙山所！剿灭所有倭寇！”
上官婉儿猛地抬头，眼中难掩震惊。
又赐？！
陈然真就如此得圣心？明明这对君臣已有许久没见。要知此乃天子授予钦差大臣的最高信物，持此牌如朕亲临，可调动地方兵马、节制官员、便宜行事，甚至握有先斩后奏之权！非倾国危局、帝心腹臣，绝不可轻授！
“臣，领旨！”
陈然随之退下。
朱朝溪阴沉着脸，对上官婉儿传令道：“速传兵部尚书、户部尚书、内阁当值辅臣即刻入宫！告诉他们，爬也得给朕爬过来！”
上官婉儿应是，正要退下时，朱朝溪又叫住了她。
“婉儿。”
上官婉儿心头一跳，立刻转身垂首：“陛下还有何吩咐？”
“传令之后，你不必回来了。”朱朝溪说道：“去收拾行装，准备快马。稍后，随陈然一同南下。”
上官婉儿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愕然，甚至比刚才听到赐下王命旗牌时更为震惊。随军？深入前线？这……这于礼制、于身份，都太过惊世骇俗！
“陛下？”她几乎是失声轻唤，一时竟忘了规矩。
朱朝溪抬手，止住了她可能的推拒或疑问。
“朕知道你想说什么。无外乎什么‘女子不入军营’。”女帝嘴角微微上扬，“朕是天子，规矩是朕立的，自然也可为朕所用而改。”
她站起身，绕过御案，走到上官婉儿面前。
“魏党虽除，余孽犹存。朝堂之上，那些老学究、旧勋贵，他们心里想的什么，朕一清二楚！”朱朝溪满是诚挚的说：“朕要恢复女官旧制，让你真正立于朝堂，为朕臂膀！但，仅凭你在这宫墙之内替朕打理文书、传达旨意，分量远远不够！”
她直视着上官婉儿清澈却已明悟的眼眸：“军功！婉儿，唯有实打实的军功，才是堵住悠悠众口、震慑四方宵小的最有力武器！陈然此去，夺回龙山所是首要，但其中必有凶险搏杀、运筹帷幄之事。你随军，一则替朕监军，确保王命旗牌不被滥用；二则，你要亲历战阵，哪怕只是在后方大营，也要用心去看，去学，去记录！关键时刻，朕允你以‘钦差随员’之身份，参与军议，献计献策！”
说罢，朱朝溪又幽幽道：“朕要的不是一个躲在深宫的女史，朕要的是一个能真正辅佐朕、能名正言顺立于朝堂之上的‘上官侍郎’。此次随军，就是你立下足以服众之功勋的契机！明白了吗？”
上官婉儿深吸一口气，郑重道：“臣……上官婉儿，谨遵圣命！定不负陛下重托！必以血肉之躯，随军报国，寸功必争，以报陛下知遇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