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东施效颦
西厢房。
林瑾推门进屋，屋内冷嗖嗖的，不见妙玉。
“妙玉姑娘？”
林瑾喊了一声，依旧不见回答。便直接走了进去。
内间，妙玉盘腿坐在床中央的蒲团上，紧闭双眼，手持佛珠念念有词。
林瑾只看了一眼，便又出门。
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妙玉缓缓睁开眼，片刻后又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又听房门推开声。
这次脚步显得有些沉重，且只在外间动作，发出很大的声音，也不见进来。
妙玉几次欲起身去看，又都克制住了。
时间缓缓过去，本来寒冷的屋内，竟慢慢变得温暖，耸了耸鼻翼，能嗅到若有若无的煤炭味。
是上佳的无烟银霜碳。
妙玉瞬间判断出了煤炭的品质。
又想到：原来他给自己弄火盆去了。
林瑾洗净了手，才进内间道：“没想到这里这么冷，等上面给我拔下来宅子，咱们就搬到那边去，应该是个好的。没有的话，我就再申请有热炕的。”
妙玉依旧念念有词。
“吃饭了吗？”
“嗯，晚上应该没吃，我手艺不错，给你弄点吃的。”
脚步声远去，妙玉忙穿好鞋子下床走到外间。
偌大铜盆里炭火熊熊燃烧，旁边还放着两个空置的铜盆。
“姑娘——”
小尼姑急急忙忙地跑进来，眼睛红红的：“你没事吧？”
妙玉摇头，轻笑道：“你看，他还给你准备了铜盆，晚上睡觉有火盆就不冷了。”
小尼姑抽了抽冻得通红的鼻子，欲言又止。
妙玉道：“你怎么穿我衣服？”
小尼姑忙脱下大氅，脸上浮现一抹红晕：“在门外时，他说我穿得太少会冻着，还让我多穿些。”
妙玉幽幽长叹。
小尼姑难过地低下头：“他要不是锦衣卫该有多好。”
妙玉道：“师父说这是缘，不是劫。我们应该相信师父。”
小尼姑苦着脸道：“可我们就是他要抓的人啊。”
“生死由天，都是造化。”
小尼姑点点头，左右环视：“坏人呢？”
“什么坏人？”妙玉批评道，“他大不了你多少，以后你应叫他林大哥。”
“我倒是想，可我怕他杀我脖子。”小尼姑缩了缩脖子。
妙玉叹道：“他做饭去了。”
小尼姑一时也陷入了沉默。
“吃饭咯。”
林瑾带着一个婆子，一个粗使丫鬟，端着丰盛的饭菜上桌。
五香烧鸡、虾仁豆腐、爆炒牛肉，还有几个荤菜小炒，全无素菜。
小尼姑何时吃过这些，眼珠子快要瞪了出来。
那婆子满脸为难，粗使丫鬟也头也不敢抬，似怕责怪。
“你们下去吧。”
林瑾支走二人，大大咧咧地在桌旁坐下，招呼道：“你们也坐，尝尝我的手艺如何。”
他指了指旁边的荤菜小炒。
小尼姑忙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施主，我们不吃荤。”
林瑾笑呵呵地看向妙玉，也不说话。
妙玉深呼吸，胸口起伏不定，随即眉头舒展，竟是直接坐在林瑾对面。
小尼姑瞪圆眼睛，几乎怀疑自己看错，忙揉了揉眼。
“坐吧。”
林瑾再次招呼。
小尼姑红着脸忸怩坐下。
林瑾分出碗筷，给妙玉夹了虾仁，笑道：“其实一直吃素对身体不好，人也容易没劲，还瘦得很。”
目光在妙玉身上一扫而过，她今日穿的又是修行的水田衣。
二人都没动筷子，林瑾也不催促，自己大吃大喝，偶尔又夹菜给妙玉。
过了半晌，妙玉拿起筷子去夹荤菜小炒，随即小心翼翼地以手遮唇，放入嘴里。
若自己那个世界的女生这么吃饭，林瑾高低骂她装。
可放到妙玉身上，却说不出的斯文高雅，气度雍容，丝毫不显得违和。
若是再加上一副金丝眼镜，妙玉定是天底下仪态最为优雅的少女。
小尼姑毫无主见，有样学样，见妙玉吃了，便也红着脸夹菜吃饭。
只是学着妙玉遮唇挡他视线，要多古怪就有多古怪。
林瑾拿着筷子在她光滑的额头上轻敲一下：“东施效颦，好好吃饭。”
小尼姑满脸委屈，不解地望着她。
妙玉似忍俊不禁，再次夹菜时，便也不再遮挡。
“味道如何？”
妙玉点头：“我没吃过荤菜，很新奇。这么点时间，怎么做了这么多？”
“这些是从酒楼买的，否则哪有那么快。”
林瑾指着五香烧鸡等看起来更鲜美的菜。
妙玉嗯了一声不再说话，低头细嚼慢咽。
吃完饭，小尼姑喊来丫鬟收走碗筷，便也离开了。
“怎么还穿这件衣服？”
为免尴尬，林瑾随意找了个话题。
妙玉低头打量：“不好看吗？我还没来得及换。”
“好看。”
若是成婚后，作为闺中穿搭，岂不是古代版的制服/诱惑？
“不过既然还俗，就该适应别的衣服。”
妙玉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道：“若你碰到一个隐姓埋名的罪犯，你会如何？”
“呵呵，只要他不惹我，更不是罪恶滔天，我不会去管。”
“那如果抓了她有天大的功劳呢？”
林瑾此时十分想知道妙玉身份，这个气质如兰的女子，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林瑾沉吟着，又补充，“我喜欢当官发财，努力往上爬，不过是为了让身边的人过得更好。如果这些伤害到她们，我会毫不犹豫放弃。”
妙玉低下头，轻声道：“世人熙熙皆为利来，世人攘攘皆为利往。俗世的名利也确实是世间最难舍弃的东西。”
林瑾赞同：“权利就像毒药，确实会让很多人上瘾。”
妙玉螓首微抬轻笑道：“那你又如何确定自己不会受累于俗世名利？”
林瑾注视妙玉双目，语气笃定：“因为你啊！”
妙玉瞬间怔住了，神色呆滞。
林瑾大笑解释道：“我若是那样的人，又怎能坐在这里，入得了一个叫妙玉神仙般人物的法眼，与她谈天说地呢？”
妙玉脸颊逐渐变得红润媚然，星眸流波，不由自主地笑逐颜开，美得惊心动魄。
林瑾心神摇曳，一时竟是看得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