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新的神通
“师祖,孙儿拜见。”
空寂幽深的陈旧大殿,凌天寒双手交叉鞠躬到直角行弟子礼。
鼻尖萦绕着朽木的潮湿和某种枯萎腐败的酸涩气息,大殿压抑沉闷,烛火摇曳昏黄,黯弱的火光映照下,似乎能看到堆积如山的药液,以及数不清的兽类骸骨。
凌天寒不禁轻皱眉梢,女儿家般捏住鼻子。
“进来吧。”
声音嘶哑如指甲抠抓陶瓷,凌天寒能从里面听出萎靡和虚弱。
向前两步,浓郁的血味迎面而来,周遭灵气紊乱狂暴,似乎踏足某处阵法,再回神时,已入一处洞窟,岩壁犬牙交错犹如恶鬼的利嘴,吹起阴森邪风。
脚下粘稠冰冷,分不清是兽类还是修士的血液浸没脚踝,其中富含浓郁的生命气息。
五更血灵阵,三阶上品魔阵,可囚禁生机,炼化魂魄血气为生命力,延缓寿元流逝,吊住半条性命。
三更死亦可拖到五更,便是此阵的名称由来。
敢在归一门的辖区内用魔阵,看来这位凌破老祖,也是走投无路了。
“丹药都带来了吗?老夫时间可不多了。”
“幸不辱师祖命。”
“好徒孙,靠近些,让老夫再好好看看你。”
掌中的储物戒被隔空摄走,凌天寒不敢动用神识,慢步上前,终于看到了凌破的真容。
那是一张苍老如枯松的脸,灰褐色的老人斑爬满半张脸,嘴唇耷拉着包不住牙齿,脸部肌肤尽是皱纹堆叠的褶皱。
头发掉光,半个脑袋都是赖疮,如日中天的真君,仅两日便衰败得不成样子,似是一百三四十岁的凡俗老者。
“师祖,你怎么...”凌天寒声音顿时哽咽,颤抖着抓住凌破的双手。
“是这样,老夫寿元尽系元婴之上,如今元婴被毁能撑到如今也是极限了。”
凌破摆摆手,牙齿掉光后,说话似乎极其费劲。
“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
“老夫纵横修真界千年,风光享过,屈辱也受过,维系凌家至今,也做过不少亏心事,早料到会有今天。”
凌破囫囵吞咽着丹药,眉宇平静,似乎看淡生死,他颤抖着苍老的手替爱孙拭去眼角的泪花,激励道。
“不要为我伤心,登仙本是荆棘路,尔虞我诈,任何时候都莫要轻信他人,谨慎隐忍才能长久。”
“往后的凌家,便要尽数交于你了,吞下这枚丹药,就开始灌顶吧,老夫倦了。”
谆谆教诲,凌破老脸万分真诚,凌天寒也似乎被感动,他眼眶红肿,捏住丹药毫不犹豫一口吞下。
注视着爱孙吞下并完全炼化,凌破眼神深处闪过几分喜色。
“老祖,这药...”药力遍及周身,凌天寒瞳孔巨震,身体如淤泥般迅速瘫软,就这般跌坐在地,使不出半分灵力。
“这药怎么了,是灌顶的药啊。”
凌破皱纹挤出一抹疯狂,他伸手按住凌天寒的丹田,灵力和神识不要命般灌入。
海量灵力充斥经脉,几乎将丹田灌满,凌天寒的境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升,心动中期,后期,在极短的时间内,便飞涨至心动圆满。
凌破没有说谎,确实是灌顶,但境界突破带来的紊乱灵力,使这具身体神识震荡,守护灵台的防御薄弱不堪。
凌破早在灌顶的同时,使用神识之力遍布于他周身,趁此机会一口吞下准备的所有神魂丹药,手掐数道指诀,而后大喝。
“三魂七魄移,凡身污垢去,似我非我,夺灵转生大法!”
“师,师祖,为什么?”
凌天寒能感受到一股陌生而强大的神魂力量侵入身体,沿着他的血液和经脉飞快向上,直达灵台。
“傻孩子,登仙是荆棘路,尔虞我诈啊。”
声音幽幽,似乎带着几分怜悯和愧疚,但很快便被癫狂取缔。
活不够,活不够,他乃元婴真君,如何甘愿枯坐等死?在生死面前,父母儿女,家族,名誉,一切都不足为道。
“我会继承你的名号,一直活下去,往后凌天寒之名,会响彻整个九州。”
“老祖我的头痛的要炸了,求求你饶过我吧。”
“呵呵,深呼吸,头痛是正常的,你安心去吧。”
凌天寒的哀嚎萦绕在耳边,反倒加剧了凌破的攻伐。
他有备而来,掐准凌天寒替死后,没有重新镌刻命牌的时间点,再通过灌顶突破削弱神识的守护之力,一路势如破竹。
灵台,灵台!
几秒后,凌破进入灵台空间,见其外部没有丝毫守护,不由欣喜若狂,完全没注意到空间中隐约萦绕的血色丝线。
“哈哈哈!成了,老夫成了!”
凌破狂喜,直接冲向中央灵台,心中已经盘算起东山再起的计划。
凌天寒的修行天赋和他差不多,虽由于夺舍无法成就金丹,可哪怕是四转的实丹,也比身死道消要好太多。
“唉,这就是人类啊,贪滋暴虐,怎能不让我害怕呢?”
声音幽幽,凌破冲入灵台却并未获得身体的控制权,反倒是顺着神魂气息,冲进了一方血色空间。
血月悬空,无数条爬满荆棘的长刺铁链,密密麻麻捆着一柄三尺魔剑。
剑身静静悬浮在半空,通体暗红,上被锈迹血渍覆盖,隐约可见镌刻繁复花纹黑字,尽皆为“杀”。
剑柄由穷奇恶首与噬月天狗铸成,外表残缺仅剩半截,剑锋是纯粹而深沉的漆黑,宛如切开的空间裂缝,仅是略微注视,便感杀意袭面,神魂剧痛。
凌破眯细眼睛,却见魔剑下方,一道靓丽倩影含笑而立。
嗪首娥眉,莹莹赤瞳若太阳升朝霞,云髻峨峨宁静如幽山,琼鼻挺翘优雅,丹唇红润饱满,皓齿洁白如贝,芬芳清纯。
细腰若垂柳妩媚而柔软,胸似初春蓓蕾平和内敛,虽媚而不妖,却总有股红颜祸水的既视感。
正是陆红月,精神状态饱满的她,褪去黑眼圈,秀发柔软而有光泽,盈盈美眸似漫天闪耀的星辰。
“世间总说外神嗜血,妖兽暴虐,可依我看,人族才是诸恶之首,能毫不犹豫做下龌龊极恶之事,也就是你们了。”
纤长的手指捂住红唇,陆红月笑得花枝乱颤,不能自已:“抱歉,抱歉,我那几位主人和你差不多,触景生情了。”
“剑灵?”凌破脸色难看。
他好歹是元婴,眼光毒辣,陆红月神魂残缺不齐,浑身都是与魔剑同源的邪恶气息,不是活物。
“老祖好聪明!不愧是元婴真君。”
“妖孽,我的徒孙呢?你为何在我徒孙的灵台空间。”
“噗哈哈,老祖好凶啊。”陆红月狂笑后复而撅起嘴,做娇嗔状:“老祖,人家侍奉您好一段时间呢,怎就不认识我了?”
“你。”凌破眉梢紧皱,暗暗凝聚神识之力,陆红月却喋喋不休:“怎么样,怎么样?孙儿演得像不像?人家可是第一次炼制心动境界的人傀,就骗到了老祖,厉不厉害?”
这个剑灵是癫子。
凌破心中恶寒,眼前的剑灵品阶非常高,竟拥有人族独有的意识特征。
同时又残缺不全,像两个魂魄强行捏合在一起,扭曲疯癫。
“天寒被你夺舍了,什么时候?”
“人家就是天寒呢。”陆红月开心的昂起脑袋:“为了骗过老祖,我可是特意分裂出凌天寒的人格,吞下你丹药的时候,孙儿好伤心,头痛的要死,可孙儿还是有听您的话深呼吸,果然就不疼了。”
“孽障!”凌破哪儿还不明白,这里是对方的精神空间,自己是被捷足先登了。
“喂喂喂,你叫我孽障,作孽的不是老祖吗?那个人格可是被老祖你亲自夺舍,毁掉的。”
“你要见见他吗?他很想见你呢。”
陆红月素手轻挥,便有无数鬼脸自血海爬出,咆哮咒骂着揪住凌破的脚踝,他向下一看,不由头皮发麻。
狰狞而扭曲,每张鬼脸,皆是他违心杀害之人。
他们本应在结丹时,作为心魔炼化成飞灰,如今却从地狱中爬出,尽情向他宣泄暴虐,进行怨毒的复仇。为首的鬼脸,一张冷硬脸,五官悲愤苍凉,正是他的好徒孙,凌天寒。
尖叫,哭嚎,诅咒般的呓语萦绕在他意识深处,仿佛要把他也拉进无间地狱。
“哈哈哈,老祖你好厉害,杀得人连我这方血池都容不下,所以我才怕你们这些人类。”
“哼,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不也夺舍了我的爱徒?我自当要为他报仇。”
凌破爆喝,他彻底榨干所有生命力,自爆般意图恢复巅峰时期的神魂之力,直接毁掉陆红月,取而代之。
事已至此,夺舍的机会只有一次,哪怕是成为剑灵,也比身死道消要强。
“哈哈哈,老祖要杀我第二次吗?”
“孽障,给我去死!”
“好好好,我懂,我懂,我是死有余辜啦,可我是剑嘛,本来就不算活物,被镇压几千年,折磨个半疯,好不容易有个俏美仙子夺舍,又只成功一半,搞得人不人剑不剑,我都要分不清了。”
陆红月喋喋不休,完全无视凌破的爆发。
“不过我好歹有一半是人,也怕死嘛,而且人类虽然坏,但折磨起来真的很有趣,你们狗咬狗样子逗死人了,我超喜欢看。”
“魔道也好,正道也罢,其实我都怕得要死,毕竟剑冢太沉,缚神锁也压得我抬不起头,万一再被你们封印,只能在小土包里面抹眼泪了,可你们真死光,我又没乐子玩儿。”
“喂喂喂,如果是老祖你的话,能懂我的意思吧?毕竟你杀的人,居然比我还多。”
我懂个屁!炮语连珠吵得凌破心烦,陆红月神神叨叨,表达欲望极强,毫不掩饰自己的秘密。
可越是这样,他心中越没底。
什么情况下才会与对手坦诚相待?将死之际?亦或者十拿九稳,猫戏老鼠的时候。
显然陆红月是后者。
......
“你怎会对夺舍之事感兴趣?”
雄伟雄壮的照清峰,湿润的香气在幽泉萦绕,朦胧的水雾自屏风后袅袅而出,隐约可闻潺潺水声,让凌白不由咽了口唾沫。
涂琴仟说有龙娘和杀神残诀的情报,让自己来找她,顺便给玄法之事商量一个口径,糊弄几位峰主。
“一时兴起,还望师尊赐教。”
“呵呵,也无甚大不了的,夺舍乃逆天改命夺造化之术,可让修士换体重生,但此乃小道,夺舍功法再玄奥,也无法做到灵魂与灵台完全兼容,无法共鸣玄法,染指大道。”
“便是化神大能夺舍,灵魂不容,成就也不过哭婴尔。”
声音悦耳如深秋的潺潺泉水,湿润的水雾在眼前弥漫,凌白眼前是一方淡绿色的轻纱屏风,上以金丝暗绣着几株荷花。
若隐若现的空白处,可见一位长发盘起,展露滑腻香肩和优雅白颈的倩影,抬起的玉臂轻轻摇曳,荡漾起浅浅的水声,鼻尖分不清是花瓣的香味,还是佳人浑然天成的体香。
凌白沉吟思索不言,想要再问,却听一阵出水声,涂琴仟自屏风后站了起来。
水雾驱散,透着朦胧能看到佳人的婀娜身姿,曼妙饱满华茂似春松,丰腴的腰姿若初夏的垂柳,妩媚却不妖娆。
琼鼻玉梁摄人心魄,丰润的唇瓣微微撅起便有雪后初晴之意,淡青色的长发湿润的盖住香肩,修长优雅的脖颈点着几分水渍,别有一番韵味。
沉甸甸的硕果饱满得恰到好处,随着腰姿迭起涟漪,多一分甜腻过头,少一分美中不足。
富有且慷慨。
凌白微微抿了抿嘴唇,心跳不争取的加快,却并没有移开视线。
涂琴仟未等身上的水渍蒸干,便披着件黑色的宽松襦裙,内里未着一物,系带随意在腰间打了个蝴蝶结,虽锁住大半春色,却承受不住沉甸甸的柔美。
从凌白的角度,恰好能观赏到令人口齿生津白皙,目眩神迷的幽谷深渊。
她仅是随意站着,身上的成熟贵气,便夺走了凌白全部视线,周遭的烛光也微微低伏,仿佛沉醉于佳人的绝美。
“小逆徒,你的心乱了,你在担心什么?”
纤细素手挑起凌白的下巴,染着丹红的指甲摸索着他的脸颊,略微有些发凉。
唇角噙着不着调的笑意,眼颊淡红色的眼影,为其增添几分妩媚的同时,又有几分邪性,宛若一只狡黠的狐妖。
鼻腔尽是夹杂着水汽的佳人体香,似熟透的蜜桃,甜腻可人。
佳人绝美的脸颊近在咫尺,白皙的额头与他相贴似是安抚。唇瓣饱满点缀几分晶莹,温软的细舌灼热的芬芳仿佛历历在目。
妆容妖娆邪魅,言词轻挑,一眼分神。
“师尊,不要挑逗我。”
“咯咯,我却不知你为何会担心夺舍,放心,你的神魂完满无缺,灵台与肉身严丝合缝,没有任何被夺舍的隐患。”
“你从始至终,都是凌白呢,不过是忘掉些东西,师尊会陪你慢慢找回来的。”
话里意有所指,涂琴仟巧笑嫣然,心中却暗沉叹息。
她当然明白凌白为何有此一问,她曾在情报中,获悉他对霜卿说过自己灵根有变,记忆残缺。
这完美符合夺舍的征兆,他有这方面的忧虑,妄想也正常。
可这绝对不是夺舍,凌白始终是浑然一体的,令狐师尊,金霞师兄的乾坤卦,乃至于她自己,都进行过详细辨认。
完美共鸣玄法,灵台神魂严丝合缝,三魂七魄圆融入肉体,彻头彻尾的一个人。
凌白见过三华师祖,哪怕师祖没成仙,所掌规则在秘境内也可媲美天道。怎会看不出凌白是否本尊?师祖愿意传授玄法与凌白,至少可以肯定,他百分百原装。
他记忆残缺,自我怀疑的情况,很大概率是堕魔导致。
堕魔者六亲不认,癫狂暴虐,记忆也似泥沼迟滞僵塞。
侵染凌白的混沌之力层级非常高,能轻易破碎任何修士的神魂规则,级别堪比天道,记忆混乱的情况尤为严重。
在成功登仙摆脱魔化前,他之前的记忆怕得一直浑浑噩噩。
“多谢师尊。”
凌白心情未有丝毫好转,心中愈发烦躁。
是不是夺舍,他心里没点逼数吗?九州仙子录是假的?他脑子里的社畜记忆是假的?
可越对这方世界探索得深,他就越怀疑夺舍的真实性,尤其是近期受到凌破刺激,翻遍玄宗典籍,愈发加深这种烦躁。
因果因果,本人种因,之后得果。
这方天道的规则中,修者皆有一口先天真气化为灵根,作为本尊的象征。
而只有本人种出的因,才会长出后面的果,夺舍者先天真气不存,只受天谴不担因果。
可这份因果,为何始终萦绕在他身上?
云梦乡曾斩断过一次,可现在又有复起的征兆。原本模糊的记忆,随着修为的提升也开始变得清晰。
尤其是参悟阳神后,他竟能自主回忆起幼时的某些细节,颇有身临其境之感,没有混淆和神魂的融合感。就仿佛成年后的某个深夜回忆起幼时做过的趣事,自然而然。
若他就是土著,九州仙子录和脑中的记忆,又做何解?
“别拉这个脸了,为师叫你来,可不是看你这苦瓜脸,想点开心的,譬如心爱师尊的奖励?”
涂琴仟指腹拂过凌白的唇角,似乎察觉到他心绪不宁,巧笑着打断他的思绪。
修长白皙的大腿迈起又落下,自顾自坐上床榻,腰肢微微扭动,点点滴滴的轮廓曲线尽收眼底。
“那么,道子庆典当众轻薄师尊的惩罚,在玄殿替为师参悟玄法,献上至宝的奖励,你先选哪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