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危在旦夕
“这是...凌家？”
金碧辉煌的大门外，凌白眼神怔怔，一时难以把眼前的奢华宫殿与印象中的清雅小楼作对比。
屋内除凡人，还混杂着大量修士的生命气息，近半都是筑基真修，外有三阶守护结界，内有二阶聚灵大阵，已能比得上一些筑基宗门。
“凌师兄你终于来看我们...”
门外，熊白眯起豆豆眼，眼神警惕见是凌白后，胖脸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拽着凌常便迎接上来，眼神崇拜而恭敬，不过在看到其身后的涂琴仟时，立刻收敛笑容，表情严肃而恭敬。
“参见峰主。”
涂琴仟丹气宝光莹莹自带敛息效果，两人还是首次近距离接触到金丹层次的真人，颇显得拘谨。
佳人绝美如画，体表没有半分灵力波动，仍让他们感受到巨大压力，宛若直面缓缓聚集的风暴，属于生命层次的差距，连对视都做不到。
“你们先下去吧，稍后我会找你们叙旧，这段时间辛苦您们了。”
凌白含笑点头，两人如蒙大赦连忙保持作揖的姿势鞠躬退下，尤其是熊白，绿豆般的小眼睛转得溜圆，眼神迟迟停留在涂琴仟挽住凌白的藕臂，表情意味深长。
传闻是真的，涂峰主和凌师兄真有道侣情谊，师兄简直是...行走的魅妖。
霜卿师姐，轻语师姐，哪个不是人中龙凤？但攀附上峰主，他连都梦想都不敢想，先不提对方九州绝顶仙子的声誉，光是金丹的修为，便让人压力山大。
他们之间，平日里能正常交流吗？以涂峰主和霜卿师姐的性子，真不会争得你死我活？当初在剑冢出现的白衣仙子，又和师兄是什么关系？
师兄的手段，虽让人羡慕得发狂，只是...这般泼天桃花，也就师兄能受住，正常人怕是早就被霜卿师姐关小黑屋，不见天日了。
“如何？”
“什么如何？”
凌白疑惑，却见涂琴仟眉眼含笑，丹红美甲轻轻勾挠着他的掌心，痒酥酥的。
“衣锦还乡的感觉如何？和为师一起，很给你长面子吧~”
“高不可攀的金丹真人，是你在手心里把玩的道侣哦~”
耳语温软，涂琴仟丹唇贴近凌白的耳垂，喷吐的香气温热水润，酥麻麻的，让他一个激灵，得益于几位佳人的调教，他的耳垂变得非常敏感了。
不得不说，确实有些成就感。
凌白表情讪讪，涂琴仟凤眸揶揄，莲步刻意放缓，臂弯搂紧了些。让凌白的胳膊肘毫无保留地享受那份酥软，刻意在众人瞩目
笑盈盈地打趣后，待熊白等人完全推走，涂琴仟才松开小男人的手腕，进入正题传音道。
“这些邪门歪道，比我们想象中还要猖狂，四圣教只是其中之一。”
“强如白虎圣主这等高层，不过是混沌之力侵蚀的棋子，真实身份乃是早年间传闻陨落，或失踪的结丹修士，堕魔后便悄悄成了这四圣教高层......”
凌白神色稍微收敛，听着佳人把情报娓娓道来，心中发沉。
托他及时传讯的福，四圣教损失惨重，四大圣主折损白虎和玄武，剩下两尊圣主也被灭去分神，本体重伤垂死，短时间内无法现世。
这算是唯一的好消息，但根据目前掌握的信息，圣主仍非核心层，并未掌握血灵根的信息。
在其之上还有一尊麒麟真主，有金丹修为，是四圣教唯一能炼制血灵根之人，地位甚至要在元婴修为的总教主之上。
只是行事隐蔽从不与邪修直接接触，身份不明暂时没有线索，他除提炼血灵根外还负责与其他邪教联络，大概率掌握着更多邪教的深层次情报。
“麒麟真主吗...”
“那四圣教之主确为元婴修士，目前已被我宗祖师重创濒死，逃出了九州遁入东海。”
涂琴仟银牙轻轻摩挲，颇有些可惜。
成就元婴者，一点真灵已能踏碎虚空，规则自成一方世界，足以切实影响现世，保命手段极强，便是同阶修士围攻，也难彻底灭杀。
“我能帮到什么？”
“情报，你的神通，可以绕过神魂禁制，直接提取对方完整的记忆吧？”
“对，但是有风险。”
凌白略微沉吟，还是当着佳人的面点头承认，涂琴仟肯定不会害他。
“这样啊...”
涂琴仟丹唇抿唇一条薄薄的弧度，凌白口中的风险，让她犹豫起来，斟酌好半晌再缓缓说道。
“血灵根邪异非常，哪怕是祖师和金霞老头合力，也无法推衍出研制方法，更别说祛除里面的邪性，可谓进展寥寥，老头子胡子都要愁掉了。”
血灵根对玄宗简直是天赐至宝，可这至宝能看不能吃，身为宗主的金霞能不愁吗？
吊胃口程度，堪比凌白拿三花聚顶钓老头子的时候。
“麒麟真主有金丹修为，我们推测他是玄宗当代的掌权人之一，足以影响玄宗方针，如我等心中的倒刺不可不拔。”
玉指轻轻点在凌白的手背，佳人琼鼻微微皱起，话里带着几分烦躁。
“我和金霞对外神渗透之事...持悲观态度，四圣教如此猖狂，恐怕九州早已被渗透多处，奈何情报琐碎且有限，只知如四圣教一类的邪教，大概有五个......”
“这些势力加起来，足够胜过除紫霄外的任何玄宗，我们需要其他邪教的具体信息以图反制，所以要你用神通读取一个人的记忆。”
一口气说完，涂琴仟俏脸凝重，表情很不好看，但仍是宽慰道。
“你也别有太大压力，我们有自己的审问渠道，就是麻烦些，你的情报是锦上添花，主要是用于参考，梳理我们得到的信息顺序。”
“若对自身有损害，切莫勉强，金霞那边自有我去分说，你的修行最重要。”
涂琴仟声音温和，说得很轻松，但凌白知道，此事关系重大恐怕是强制性的任务。
邪教的规模远超归一门预期，他们为邪教和麒麟的情报，恐怕付出了巨大代价。
但由于血神教之人，皆被血灵根束缚，灵魂孱弱且有禁制，宗门推衍出的情报虽多但极其琐碎，关联性和时间顺序紊乱，非得数月之功才能补齐。
归一门恐怕等不了这么久，麒麟真主的存在让玄宗高层如芒在背，有任何补全情报的机会，都会进行尝试。
“我若放弃，师尊要怎么交代？”
“哼！我给什么交代？你是我的逆徒，为师自然要护着你，大不了不干这破峰主。”
涂琴仟哼唧着，素手狠掐了一把凌白腰间软肉，疼得小男人龇牙咧嘴。
目前玄宗高层人人自危，看谁都像卧底。任何金丹层次的真人，都有可能成为被怀疑的对象，涂琴仟做事蛮横，近期还和凌白当众结缘。
筑基和金丹结缘，在其他真人眼中，和与猴子成婚没有任何区别，毫无逻辑的行事风格，自然让其成为被重点怀疑对象。
现在又护着凌白，放弃必做任务，简直是...火上浇油。
“我先去试试吧？目标是谁？”
凌白反握住佳人的柔荑，眼神看向凌家大院，心中总有股不好的预感。
他倒是没有排斥，他和四圣教为首的邪教本来就有大仇，加之对方窥伺泷娘，双方迟早会斗得你死我活，现在有获取情报的机会，再好不过。
但...既然是读取邪教妖人的记忆，为何会来到凌家？
“她应该是你的老熟人，找到她时只剩一口气了，却硬撑着不死，说自己神魂里有邪教辛秘，非要见你一面，把信息亲自传递给你。”
“她神魂本源之力消耗殆尽，灵台有极强的禁制，修为尽失后，只在朝夕之间。”
涂琴仟嗓音缓和几分，她拉着凌白步入幽深的林间小院，叹息道。
“此女罪孽深重，我等本想将其处以极刑以示效尤，但血灵根的副作用，本身就是最严酷的惩罚，加之多方查证，她确实与你有旧......”
“便允许她见你最后一面了，想来她也是以极强的执念，才能撑到现在吧。”
声音幽幽，凌白神识扫过，便察觉数道心动修士的气息，可谓防守严密，屋舍正中还有一股熟悉的生命气息，如风中残烛，脸色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多谢师尊了。”
“呵，那你得多记着些为师的好，去吧，我就不在此碍着你了。”
涂琴仟素手宠溺地捏了把凌白的脸颊，随后云袖轻挥，守候在庭院的几位心动修士立时退下，佳人也紧随其后，缓缓步出小院，仅留他一人。
呼——
凌白长出一口气，推门而入。
阁楼幽静，烛火摇曳，推门而入鼻尖能嗅到浓厚的檀木熏香，但仍掩盖不住内里的腐败气息。
屋内陈设朴素，竹桌木椅，石床素布，中央隔着块实木屏风，上用丝绸娟秀神女奔月图，寓意仙凡相隔，处处维持着寻常凡人家舍的风格。
“凌大哥？您来了......”
熟悉的声音满含喜悦，却再寻不到初时的俏皮活泼，有的仅是深沉的沙哑，似垂垂老矣，每个字都仿佛是从喉咙中用力挤出。
凌白嘴唇半张，无声喃喃亦是一时说不出话，心中五味杂陈。
屏风帷幕之后，少女静坐梳妆台前，轻轻梳理着满头华发，浑浊的眸子里，尽是遗憾与悲伤。
少女芳华不再，眼角密布着深沉的眼袋，细密皱纹犹如沟壑在脸上堆出褶子，肌肤松弛而粗糙，密布深褐色的老人斑，生命气息弱到几乎无法察觉，宛如将行就木的耄耋老人。
“嗯，我来了。”
凌白轻轻点头，说出话后，才惊觉自己的声音亦是阴沉得吓人。
烛火轻轻摇曳，如同佳人即将随风消散的生命，凌白原以为自己在做好心理建设后，能心如止水，但真正见到对方，心中仍是酸涩难言。
他强忍着叹息的冲动，伸手触碰屏风，便想进入，却感觉被一股力量轻轻抵住。
尽管能轻易推开，但凌白终究是收下力气，却没有收回手掌，就这般静静伫立着。
“凌大哥......我不是说好，来世再见吗？此生便不见了...好吗？”
声音哽咽，安然背靠屏风轻轻抵住，佝偻的腰背似乎能感受到凌白掌心的力量，眉目安详。
她不想让心上人看见自己垂垂老矣的丑陋模样，只想把最美好的记忆，定格在那日云梦乡的分别，若没有后续变故，她安度此生后，或许真有来世再见的机会吧。
炼化血灵根之人，没有来世。
“抱歉...怪我，若我那日把你带走...”
“是我自作自受，理应得此报应，凌大哥...您同理心太强，连我这种妖女都会可怜，您这样的人不像修士...会活得很累。”
安然的声音变得平静，满是遗憾和眷恋。
“不过，也正因为有您这样的人，哪怕我只见到一个，也还觉得这个世界有希望，他人修的是虚无缥缈的仙，您修的是脚踏实地的真，终有一天，您会成仙...”
“可我又很担心您，心慈手软对修士来说不算好事，您要如何在荆棘遍布的修真界活下去呢？”
凌白沉默，他对自己的性格缺陷有自我认知。
他踏足修真界不到两年，很难做到视生命如草芥，哪怕是在修者眼中，沦为耗材的凡人，亦能感同身受，这确实是他的最大弱点。
但他并不觉得少许感性是坏事，些许悲悯在他玄殿进行模拟成就阳神时，反倒是他的助力。
极致的利己虽能进境飞快，本质上却与仙所追求的超然洒脱，上善若水之意相悖。
仙可以绝对理性，不赐半分恩泽于万物，亦不会因欲念而损万物分毫。
现在的修士，貌似只记住了前半句。
“我其实...也算杀伐果断。”
“是的，您对敌人从不留情，但危险的往往是不起眼的弱者，譬如我，您太在意身边人，她们会成为约束你的羁绊，亦会成为您的软肋。”
安然声音平淡如水，转而又道：“但我看到常仙子后，便放心了，她的杀性足够弥补您的仁慈，她会为您铲平荆棘，您也会成为她的约束。”
霜卿吗...还真是，她只要出手，压根不会给自己施舍怜悯的机会，手段之狠辣足够震慑大部分宵小，佳人也因自己，得以维持理智，不至堕魔。
又是长久地沉默，凌白感觉手上的屏风变轻了些，一道碧簪从屏风后递出，质地粗糙宝光黯淡，仅是一枚不入品的法器，却是当日离别时，他赠予佳人最后器物。
“物归原主，凌大哥，我要走了...您自取吧。”
声音暗哑，安然神魂本源早已耗尽，坚持到现在已是极限，她声音喃喃，呼吸变得平缓起来，轻得凌白几乎听不到。
“您...一定要成仙啊，我们...来世再见。”
“真的，还有来世吗？”
凌白抬头仰天，苦笑难言，从始至终他都不知以何种态度面对佳人，或许不只是安然，连他也没有与其相见的勇气。
佳人的气息彻底消逝，凌白眼中闪烁着几分凶光，锁定那逐渐破碎的神魂，发动心有灵犀。
这次，他不用再顾忌受术者精神，可以完全同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