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分歧
“是叔祖的真灵吗…”
涂青青碧眼恢复几分神光，感受着体内熟悉的气息，心里未有丝毫松懈。
得益于真灵庇护，她的伤势停止恶化，灵力也恢复了半成。
还不够，师祖澄澈真灵孱弱，没有半分意识，仅能助她们恢复少量灵力，不足以带着姐姐走出沧州，甚至不能平安走出归一门。
毕竟…大祸源头乃是青丘，她虚弱重伤，随便一位结丹真人，都能轻易将她擒获。
归一门不会善罢甘休，另外，令狐叔祖只是忌惮金霞散发的天劫气息而遁走。
若离开归一门范围，叔祖必会回返，夺走她们手中的这缕澄澈真灵。
逃不出沧州就会被追上，死无葬身之地。
“绝路吗…可笑，妖王又如何？”
涂青青冷艳的俏脸笑容苦涩，纵横荒州的雷劫妖王，此刻心中却分外无力。
得益于真灵对神识的滋补，她的青丘神通略有恢复，便想尝试呼唤同族救援，试过才发现，剩余的精神力，仅够勉强覆盖半个沧州。
“狗操的碧落。”
涂青青搂紧姐姐，两姐妹小兽般互相依偎在一起，分外柔弱。
没有姐姐协助，她连催发神行符的力量也没有，今日便是她的死期。
涂青青碧眼微瞌，她已经能感知到数十道生命气息朝她们缓缓靠近，呈包围圈堵住所有退路，敌意强烈。
她黯然等死，不料眉心青碧光芒氤氲，独属于青丘嫡系的精神力传递到神魂深处。
这股气息，是涂秋云。
“这种时候...秘境出状况了吗？”
涂青青勉强撩拨开贴在额前的凌乱发丝，早没心思管族里的破事，但将死之际有同族带出遗言，总能托付些后事。
“涂青青？我是凌...咳咳，我是涂白，归一门之事我已知晓，我要和你做个交易。”
是外甥啊...
涂青青精神稍微振作，朱唇轻启，上下开合间却未发出任何声音。
外甥由归一门抚养长大，是玄宗外来的天骄，是青丘毁掉他的宗门，他的前途，甚至拖累他的父母，自己有何颜面再面对他？
她本来能成为照清峰继承人，九州顶峰的存在，现在...却是叛徒之子，往后要如何自处？
她已经没有精力思考好外甥为何会在秘境，并与涂秋云在一起，她已将死，唯一的遗憾是不能抱抱小外甥，狠狠宠爱他。
“都还活着吧？我有办法唤醒令狐祖师的理智。”
“当真？”
涂青青微怔，嗓音虽是细弱，眼中却燃起几分生的希望。
“自然，琴仟有无大碍？我需要你把她的本体安全带回荒州，另外，归一门现在情况如何？我需要详细的情报。”
“她暂时无碍，但情况很糟...”
或许是信任外甥，又或许是身处绝境下意识想抓住任何依靠。
涂青青并没有因凌白修为低下而轻视，迅速且详细地阐述归一门祸事和自身困境。
至于外甥对姐姐不太礼貌的称呼，她则完全没有在意。
“这叫无碍？”
秘境内，凌白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恨不得狠狠扇小姨子的屁股。
六峰险些被毁，令狐冲破封印去向不明，金霞堕入心魔大劫就要魂飞魄散，他爱吃醋耍小性子，又包容可爱的师尊，竟然...要死了？
金丹都快碎了，哪怕有分神，这种伤势也得昏死数年，后续调养恢复怕得百年，道途更是几乎断绝，可把他心疼坏了。
这下好了，他这叛徒板上钉钉了，未来的照清峰之主？运营的势力？呵呵，怕是连照清峰都没了。
凌白深呼吸，强行压抑要喷薄出来的怒气，往后成丹定要好好收拾青丘。
“抱歉...姨没有保护好你，也没有保护好你母亲。”
涂青青眉眼低垂，羞愧到声音涩然，不敢面对好外甥。
“要怎么办...”
凌白来回踱步，心中烦躁，肩膀晃荡着险些把背上的江明雪摇下来，后者略微撅唇，也不言语，默默把素手探到凌白略微发烫的耳侧。
冰凉凉、软乎乎的触感立刻把凌白惊醒，他勉强保持冷静，飞快计算着现在的有利条件。
首先，涂青青身上有令狐的真灵；其次，她持有象征归一掌门的信物——乾坤卦。
宗门目前仅有一位金丹，是身受重创的丹阳子，他能撑到现在就是奇迹，绝无精力再主持大局。
大量结丹和假婴真君死于令狐之手，仅剩的几位假婴也在天圆地方阵被破时遭受重创，至今未醒。
宗门现在持有最高权限的是镇宗真君，这等怯懦之辈，必不敢暴露在天劫气息下，牺牲自己维系大局。
“也就是说...目前掌握宗门最高权限的，是实丹脉主。”
凌白喃喃，迅速理清门内的权力变化。
脉主，脉主，周梦蝶应未受伤，若有乾坤令，能否主持大局？若能，那琴仟和小姨子便还有一线生机。
希望渺茫，脉主众多，就算有乾坤卦恐怕也难以服众，但总要试试。
念及此，凌白通过青丘神通传讯，立刻让涂青青寻找周梦蝶。
“传音整座归一门，把乾坤卦交于周梦蝶，就说我有要事要拜托她！”
“好。”
涂青青自然认得周梦蝶，对方是五转实丹，斗法和权势在归一门并不出众。
她能扭转局面吗？
心中忐忑，她却没有迟疑，当机立断使用为数不多的灵力，传音至归一门各处。
周梦蝶与凌白之名响彻归一门各个角落，众弟子疑惑，暂时止住步伐，但仍有部分忠于长老派系，或憎恨青丘颇深的弟子，继续包围两女。
杀意强烈，众人眼神阴戾，恨不得生啖其肉。
“叛徒！我等六峰因青丘险些全灭。”
“妖狐，妖狐，废了她们修为，关进摄魂夺魄阵，日夜折磨，把青丘所有的龌龊事都吐出来！”
众弟子义愤填膺，大部分已聚集灵力，就要袭杀两女。
涂青青唇瓣紧抿，没有半句怨言，只是紧紧搂住姐姐，黯然等待终结，外甥已经尽力了...
“慢着！”
一箭自天际边界呼啸而来，尾翼似火，若燃尽半边天的火烧云。
赤箭由赤红丹气组成，上有流火，蕴含枯荣道蕴，准确无误钉在两女身前，形成火幕炎浪，逼退众人。
碧衣长裙，清冷若雪的高雅美人踏空腾挪而来，越过兵刃，瞬息出现在涂青青身前。
“周脉主是要庇护这两只孽畜？还是说，您也是叛徒？”
众弟子眼神不善，周梦蝶鬓角青丝曼舞，清美如仙，皓齿明眸尽显威压凌厉。
她素手高举，紧握一枚古朴玉牌，上书六字【归一掌门谕令】。
“本座奉宗主金霞遗令，代行宗主权责，退下。”
“哼！好大的口气，丹成五转而已，妄想代行权责？仅有谕令，没有信物，只可调动大阵，并无指挥结丹真人的权利。”
周梦蝶不语，背负在身后的右手向着涂青青摊开，快速地招了招。
涂青青会意，立刻把近乎碳化，成为凡物的乾坤卦递到她手上。
“信物在此，下任掌门继位前，我当代行宗主权责。”
周梦蝶右手高举，展示乾坤卦，如今两物俱在，她已是名义上的代行宗主。
该职位乃临时设置，权利远不如实际宗主，仅能协理日常琐事，实际权柄弱于金丹峰主，同等谕令，以峰主为先。
但现在...没有峰主。
“我等奉镇派祖师之命，捉拿此獠，还请周脉主莫要庇护叛徒。”
为首的几位身姿曼妙，妆容精致的女真人对视一眼，语气不善。
她们皆是实丹六转真人，乃长老派嫡系，受清河真君谕令，务必捉拿两只青丘嫡系。
她们不大看得起周梦蝶，若非金丹一脉真人掌权，凭她们的修为，岂会屈居长老？五转实丹也配成为脉主，压在她们头上？
“呵，叛徒？涂峰主背叛了吗？若非她施展神通闯入魔域，舍生忘死吸纳天圆地方阵，施展法天象地，我们等得到金霞宗主吗？”
“紫霞峰若无涂峰主，早已尽毁，诸位弟子命丧魔口。”
周梦蝶语气不善，眼神恶狠狠注视着几位真人，没有半分退让：“涂峰主以她的性命守护了六峰，可我怎么没有在祸乱中，看到诸位真人的影子呢？”
“诸位真人妆容倒是精致，没有参战吧？是怯战，还是躲在灵脉核心苟且？”
“你！”
几位貌美真人被戳中痛处，心中大怒，却碍于周梦蝶手中掌门信物，不敢直接出手制服。
开玩笑，掌门信物可号召附庸宗门勤王，亦可催发天圆地方阵加持，大阵虽破，材料和阵纹还在，可以作为消耗品使用。
她们没把握拿下周梦蝶，宗门刚遭大祸，正是虚弱之际，若因此有半点分裂可能，都是她们担不起的责任。
“我等奉镇派祖师清河真君之命，周脉主莫非要违抗祖师之命，强行护着这两只叛徒？”
“代行宗主位不过峰主，本座没记错的话，便是峰主也要受祖师号令吧？”
几位真君以势压人，她们不信周梦蝶区区结丹，有胆子得罪真君。
果然，周梦蝶俏脸微变，素手攥紧成拳轻轻颤抖，她自是惧怕真君之威。
犹豫片刻后，她视线扫向生死不知的金霞，以及涂琴仟，眼神再度变得凌厉。
“第一，我乃代行宗主，尔等当尊称宗主。”
“其次，我自然遵从祖师谕令，还请祖师亲至，所下谕令，梦蝶无有不从。”
深不见底的灵脉核心，清河真君注视着眼前的光幕。
上方映射着周梦蝶清冷俏脸，清河表情平静，默默注视，大手却在不知不觉间将喜爱的玉器捏得粉碎，心中大恨。
放肆！小小结丹，不知天高地厚。
他如何敢出去？宗门地表到处都是天劫的气息，若此时现身，必被金霞牵连，引动小天人五衰劫。
好不容易把令狐熬走，他自是不可能为了主持大局，出去送掉自己的道途。
“可恨，若能逮住青丘两女，无论是炼成人丹还是遏制青丘，都是极好的筹码。”
清河暗恨，他想不到丹成五转的周梦蝶，凭什么忤逆自己，她怎么敢？
“忤逆祖师...你怎么敢？”
紫霞峰上，几位真人雪颜惊愕，颇感难以置信。
师祖都镇不住这疯婆娘？她只是没有背景的结丹，待天劫散去，师祖腾出手来，还有活路不成？
“我自不敢忤逆祖师之命。”
周梦蝶声音徐徐，已指挥照清峰弟子为涂青青两人带去药丹，微蹙的秀眉咄咄逼人。
“妖狐祸乱宗门时，独不见祖师，他老人家闭关恐遭遇不测，否则怎会任由妖狐作乱，残害宗门弟子？”
“呵，如今大祸将过，你几人便拿出什么祖师谕令，妄想夺权。”
言罢，周梦蝶声音讥讽，若有所指道：“按你们的意思，师祖从始至终都在观战，却没有出手御敌，怎么，难道是师祖怯战不成？”
“你...自然不是！”
几位真人脸色微变，她们自是不敢落真君名头。
“那便是伪令了！呵呵，宗门正是用人之际，本座不与你们计较，若祖师有令，还请现身亲传！”
周梦蝶恨那位素未谋面的真君，恨到牙痒痒。
这等怯战货色，也配成元婴？她梦寐以求，终生都难以触及的境界，竟会有这等货色。
享受宗门的资源、地位，却在灭宗危机前，怯懦不出，靠金丹小辈苦撑，若非金霞力挽狂澜，归一门今日必成废土。
这种货色都能成婴，凭什么她成不得？
心中恼恨，周梦蝶总算靠金霞的遗令震住场面。
众弟子虽仍愤恨青丘，却也见证过涂峰主和那位青丘嫡系的法天象地，再加上金霞留下的余威，最终选择遵从周梦蝶号令，缓缓退开。
“凌白找我？”
周梦蝶稍微松了口气，几步便到涂青青身前，也没给对方好脸色。
涂青青吐息紊乱，食指青碧荧光氤氲，周梦蝶略作犹豫后，探出神识与荧光相触。
青丘神通在涂青青、凌白，以及周梦蝶神识中，构筑一条精神力通道，可供三人短时间传讯。
通道方一接通，周梦蝶便感知到凌白的神魂气息，美眸嗔恼，幽幽怨道：“我可是被你俩这对奸夫淫妇害惨了啊...”
她这次硬抗镇派祖师，爽是很爽，但后果却是难以承受的...
她没有元婴靠山，也无金丹的权势和实力，待天劫余威消散，那个懦弱元婴出山，哪怕不能亲自出手，也能轻易夺掉她代领宗主的权利。
届时他手下狗腿一拥而上，她没有金丹的战力，岂不得被活撕了...
为涂琴仟这死狐狸，她真把命都搭出去了。
“咳咳...周脉主，青青，我有办法唤醒令狐师祖灵智，化解此祸。”
传音中，凌白的声音颇为尴尬，亦是对周梦蝶心存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