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风雨欲来
“咯咯...嘭——”
灵压大作，玉窗灵台近乎同一时间被巨力摔得开合不停，最后由内紧闭，众修士无法感知凌白的修为，皆在这莫名灵威下噤若寒蝉。
“前...前辈。”
万川眼眸低垂，老脸臊红。
他似是不愿被凌白看见丢脸的模样，这位前辈为乙木宗所做足够多了，若再因他得罪珍宝阁，就算把他的头磕烂，也难以偿还。
“这...这是误会。”
万川声音干涩，伸出手想要规劝，却是双手被反缚，绵羊般滑稽。
凌白不语，眼神漠然，默默注视着眼前血圣教弟子。
后者眼神惊惧，尽管心中有底，也成功引得凌白上钩，可被对方淡漠的眼神注视，只觉浑身灵力滞涩，血液都仿佛被冻僵。
“前辈，这里是珍宝阁，我家阁主正在雅间歇息，莫要坏了规矩，惊扰到他老人家。”
血圣教弟子嘴唇颤抖，完全不敢看凌白的眼神。
围观的众修士闻言，紧绷的身体微微舒缓，看向凌白的眼神从忌惮变为看热闹的戏谑。
珍宝阁乃九州闻名的商号，持绝对中立，涵盖奇珍异宝无数，分号势力遍布九州，每处分号皆有实丹真人驻守，号称可买天下一切至宝。
以凌白的地位，更深谙其渊源。
珍宝阁实为真人之上的高阶修士，为交换资源，买卖至宝创立。许多真君乃至于化身大能，都是其客卿长老。
值得一提，轻语是珍宝阁的重要合作伙伴，这也是凌白有胆子强闯的底气之一。
“呵，规矩？”
凌白笑容玩味，他已能感受到自身被两道强横神识锁定，威压如山如海，足够压垮普通心动修士，对他而言，却显得有些小儿科了。
一位假丹，一位实丹但气息虚浮，似有伤在身，最多不过四转。
这位珍宝阁主，是默认血圣教作为，否则怎会容忍其败坏珍宝阁名声，光天化日下套？
这乙木宗不简单，什么秘宝，能引起珍宝阁窥探？
“我有说会坏规矩吗？”
凌白风轻云淡，指向老脸臊红，挣扎绳结的万川，平静道：“他差多少灵石。”
血圣教弟子见凌白气息收敛，心知阁主已出手，再无后顾之忧。
他笑嘻嘻的搓着手，竖起一根中指：“一枚，下品。”
众修士亦感受到一股摄人心魄的灵威把凌白笼罩，皆带着看乐子的心态，看这位神秘前辈要如何脱身，实丹真人，便是城主也得卑微行礼。
“有趣，你血圣教当真胆大包天。”
凌白眼中似有雷霆翻涌，五指呈爪扣住血圣教弟子脖颈，拎小鸡般将其掐的双脚浮空，气管咽喉粉碎，血肉模糊。
“一枚下品灵石，就胆敢为难于我，可笑！”
凌白轻哼，眼神斜向另外几位心惊肉跳的珍宝阁弟子，声音冷淡却饱含杀意。
“那灵药，给我拿一千份！”
言罢，凌白袖袍翻飞间，一枚火红色的上品灵石嘭地拍下，砸得柜台粉碎，灵气光辉喷薄间，众多修士仅是吸上一口，便觉耳鸣目清，神清气爽。
“这是...上品灵石？”
“巴掌大小的上品灵石，足够换三枚...不四枚不惑丹，此等至宝，闻所未闻！”
众修士瞳孔微微扩散，眸中似有欲火喷薄，吞咽唾沫的哽咽声此起彼伏，若非凌白在此，他们恨不得搏命夺走此物。
九州灵脉储量七成来自中原，受玄宗严格管控，在雍州属于稀罕物。上品灵石在座许多修士，这辈子还是头一次见。
“前辈...我等没这般多甘露草库存。”
“给我调！今日在座者，一人一份，血圣教的所有人，一人一百份，当场给本座吃下去！”
凌白咄咄逼人，笑死，他就是钱多。
至于上品灵石，待会拿珍宝阁主踩头，也没人敢生出觊觎之心。
从凌白拿出上品灵石开始，别说血圣教执事，连带珍宝阁本身弟子，也背后生津，暗道不妙，连滚带爬跪伏着来侍奉凌白，想要平息这位前辈的怒火。
在雍州能拿出上品灵石之人，每位都有与珍宝阁分号抗衡的实力。
“不知道友何方神圣，来我珍宝阁为难几位小辈。”
“珍宝阁？我还以为是血圣教呢，这般多苍蝇，身为阁主，你不会管教，还需劳烦我亲自动手，尔等不觉羞耻吗？”
凌白轻哼，负手而立，没有半分妥协。
丹气喷薄，来自真人的威压铺天盖地而来，凌白双肩似背负山岳，寻常心动怕已肝胆俱裂，但对常年体会金丹乃至神婴威压的他来说，轻如鸿毛。
“道友，此乃流云城，城主与老夫颇有交情，如今还有血源真人在此议事。”
“道友莫要自取其辱，放下灵石，自主离去，我可既往不咎。”
音如喻令，内含丹气，宏大浩瀚，久久萦绕在阁楼每一处角落。
阁楼上，宝华真人眼眸神光内敛，须发皆白，在他身侧，一身血衣如瀑，长发驳杂灰败，五官苍老褶皱，鼻梁塌陷深刻刀疤，浑身血腥浓郁，凶戾如刃却有外强中干之意。
正是血圣教之主，血源真人。
“此人不惧我灵压，定是心动之上，不过却无丹气磅礴之感，应为虚丹修士。”
宝华真人声音徐徐，眉眼舒缓。
“呵呵，小弟懂得，暂且饶他一条性命，待其出城后，你我联手，再杀不迟。”
血源猩红的舌头舔舐嘴唇，脖颈似有乌青尸斑，毫无生机。
“此事颇大，你确定情报无误？”
“若是无误，还能轮得到小弟我？这乙木宗少主，有一成概率，是那细雨仙子，若真给我们逮住，这泼天机缘你我兄弟共享，岂不美哉？”
血源戏谑轻笑，赤瞳尽显残忍，徐徐补充道。
“哪怕抓错，也不过是一虚丹小宗门，灭就灭了，据传乙木宗还有至宝现世，皆是至宝献与兄长，我等要这几千血食，未尝不可。”
“如此，便好。”
宝华真人意动，袖袍下的手微微攥紧。
他十年前恶斗落下顽疾，丹丸大损，从此道途止步，平时仅能发挥虚丹左右修为，饱受丹丸反噬之苦，若逮住那细雨仙子，或能凭借血灵根，再造丹丸一步登天。
这细雨仙子，乃是千道盟温和派的圣女之一。
据传八位圣女中的一位，曾在创立轮回道域的真人消失前，与其有一面之缘。
如今轮回道域不知所踪，唯有那位神秘圣女藏有线索，对千道盟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你珍宝阁，就是这般对待客人的？”
凌白表情波澜不惊，丝毫不担心这位珍宝阁主出手。
“恶客临门，自是要打出去！”
言罢灵威骤然暴涨，似有术法阵诀自楠木金墙蔓延，呈蛛网状要把凌白束缚，镇压其中。
四阶大阵，再有实丹真人全力出手，先机之下，便是虚丹也唯有束手就擒。
“哦？我是恶客吗？”
漆黑篆文层层叠叠把凌白包围，他却不急不缓从怀中掏出一枚四平八方的紫金玉牌，上有龙凤飞舞，玉牌方现，整座阁楼便有金碧辉煌之感，阴戾阵纹瞬时静止，迅速收敛的同时，阁楼似有仙钟轻鸣。
“这是...”
台上，宝华真人悠闲品茶，全然没把凌白放在眼里，然而玉牌出现的刹那，他一口茶雾喷出，掌中玉杯捏得粉碎。
“道友，不...仙长，还请上楼一叙。”
“我是恶客吗？”
凌白面无表情重复，手中玉牌熠熠生辉，众人观之却无半分印象，唯有上方宝华真人，两股战战，抖得站都站不起来。
珍宝阁乃商会，自然有贵宾，或者说客卿制。
天宝令分七级，白绿蓝青红紫金，每一级皆需自珍宝阁消费海量灵石，方可申请。
自红级开始，便需由总阁评估发放，唯有天骄或修为深厚，与珍宝阁有密切合作者方可获得，每升一级，所握权限指数级递增。
凌白所出示的，乃是独立发放，罕有现世的隐藏第八级，最上等的紫金，仅对现在或未来最为重要的战略合作伙伴发放。
论名誉，乃是珍宝阁荣誉客卿长老，论权力可号令任何分阁，可号召四位结丹，亦或者一位真君护持，单次可预支近千上品灵石。
当然，以上权限需海量灵石，不过能得此令者，灵石对他们只是数字。
“小道愚笨，触怒贵客，敢问...是紫霄宗哪位真君？”
宝华瑟缩传音，他这分阁主说到底也是下属，并无自主权，神魂内有主阁设下的禁制，凌白只需要付出足够灵石，便可以强行调动他做任何事，哪怕要他去合欢坊当炉鼎。
紫金令啊...一共也就发出去过十五枚，且九枚是以宗门的形式发放。
单人持有的紫金令，印象中唯有神婴真君，有此殊荣。
“滚出来见我，有屁不会当面放？”
凌白咄咄逼人，若这阁主今日不在，他还真可能收敛几分，正好有实丹坐镇，他非端了这血圣教不可。
“小道怠慢仙长。”
“我是恶客？”
“仙长乃我珍宝阁之贵客，我等能一睹您仙颜，乃三生有幸，小楼蓬荜生辉啊。”
宝华真人几乎驾驭不住灵光，磕磕绊绊自五楼俯冲而下，恰好半跪在凌白身前，后背生津汗如雨下。
难怪感受不到丹气，人家神婴真君，岂是他这废物能窥伺的。
现在仔细端详，只觉凌白仙姿卓绝，贵不可言，其修为更是深不可测，他神识方触碰到凌白气息，便有泥牛入海之感，掀不起半分波澜，此敛息之法，定是真君所为。
紫霄终于也要插手雍州了吗？也是，轮回道域有伤天道，涉及面之广，紫霄号称代天行罚，自有回收义务。
只是...行动得太快了。
“哦，这里是珍宝阁啊，不是血圣教？”
“仙长说笑了...”
凌白嗤笑，冲他微微颔首，后者会意，连滚带爬亲自替万川解开缚绳，丹气勃发间，为其治愈伤势，口称误会，嘘寒问暖不停。
江明雪的珍宝令，级别比我还高。
凌白面如平湖，实际却有些牙酸，没看出来，江明雪还是个小富婆。
他为掩人耳目，刻意拿出江明雪的令牌，没想到仙子的令牌等级远在他之上，幸好周围的修士不识货，否则还得上一通大记忆遗忘术。
“我不想说第二遍，这甘露草，在场修士每人一份，血圣教每人一百份，现在就给我吃下去！”
“仙长...”
“你和那条蠢狗，给我吃二百份，我给钱！”
凌白声音阴戾，手指阁楼之上，面色阴戾的血源道人，心中稍有些可惜。
只是具行尸分身，倒是谨慎。
“二百份？”
“怎么，怕我给不起？给我吃！”
凌白轻哼，负手不语，心中暗自思索这乙木宗的底细。
这小宗门，远没有看上去这般平凡，区区秘宝，真有让结丹舍弃性命，也要与他为敌的价值吗？
什么秘宝，是一块上品灵石，买不下来的？
“愣着干什么？还不给各位道友都分一份？你们给我过来，陪老夫一起吃！”
灵草入口甘甜，宝华心中却是叫苦，暗恨没长眼睛，撞上这尊大神。
甘露草属阴，乃三阶上品灵药，可疗雷火之伤，他丹丸本就有暗疾，两百份下去，怕是得腹如刀绞，痛上好几年，方可炼化。
“多...多谢前辈赐宝。”
众人得了好处，又惊又喜，看向凌白的眼神亦畏惧如神明。
“诸位收下好处，还容老夫对今日记忆设下禁制，今日之事，不得外传，否则恐招杀身之祸。”
“自当如此。”
宝华真人嘴里嚼着草根，声音呜咽，众人闻言，巴不得把今天的记忆抹去。
实丹真人也得跪伏侍奉的前辈，定是真君无疑，这等人物贵如神明，若惹得其不快，或者疏忽泄露其行踪，恐有灭宗之祸。
“前辈...可否满意？”
嚼完二百株灵草，宝华真人满嘴草药味，舌尖麻木，话都说不利索。
他拎着被撑死的几位血圣教弟子，半跪匍匐到凌白身前，献上那枚上品灵石。
“此事，是我等冲撞前辈，万不敢收您灵石。”
“哼，还算识相。”
凌白并未收下灵石，转而道：“我花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此物就留于你诛灭血圣教所用。”
“最多七日，我不想再听到血圣教的名号。”
“小...小道听令。”
凌白闻言，曼舞的长发方才如瀑般坠下，杀意稍微收敛。
“珍宝阁，呵。”
凌白轻呵一声，随手在柜台抓了一大把中品灵石，揣进储物戒中，并把各类疗伤药材摄来一份，随手丢给万川，带着战战兢兢的后者踹门而出。
直到他离开后，众修士方才如梦初醒，皆觉脑中记忆空白，唯有手中的甘露草货真价实。
“此物...”
“此物乃我珍宝阁前辈相赠，我珍宝阁明日便将发布诛魔令，诛杀血圣教筑基者，赏中品灵石二十枚，诛杀心动弟子，赏一百枚，诛血源真人者，赏一千枚。”
“上不封顶！”
众修士闻言，立时目露凶光，呼吸急促。
灵石在雍州，可是好东西，血圣教弟子，立时成方圆十数万里的香饽饽，众人立时作鸟兽散，到处围捕血圣教，一时流云城鸡飞狗跳起来。
“前...前辈？”
万川抱着小山高的灵药遥遥跟在凌白身后，他过于紧张以至于忘记把灵药放进储物戒。
来往之人无不侧目，身后跟随的两位侍奉弟子虽记忆缺了些许，亦与有荣焉。
“你们乙木宗不简单呢。”
凌白并未回头，声音幽幽意有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