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狗贼...你没死...太好了
给我干哪儿来了？
雍州，神狐殿旧址，凌白略有些困惑，丹霞游身间，天穹异象以他为中心收束，凝聚成一件玄黑羽衣，道蕴自生间，气息静如止水，难以感知琢磨。
山呼海啸的邪修立时丧失目标，困惑徘徊在残垣断壁间，地毯式搜索着仍不愿离去，哪怕凌白就在他们眼前。
“是雍州没错....”
凌白眉梢微蹙，他手掐指诀，脚踏霞光缓缓落下，脚尖点地沟通地下灵脉，闭目感知天地道蕴，脸色愈发难看。
神识范围内尽是漫无边际的凶戾血灵气，若不种植血灵根，普通修士极难将其转化运用。
从邪修规模估测，整个西方大域，乃至雍州已全境沦陷，落于四圣教之手。
此外，他仅用一息，神识便透过厚土，深入地下百米，尽是肮脏凶戾的浑浊邪气，未见灵脉。
土壤呈现斑驳的暗红色，显然经历过残酷血洗，勉强可以感知到几处废弃的灵脉矿藏，规模和残存气息与神狐殿之下的五阶灵脉极其相似。
几处灵脉关窍，坐落着扭曲繁复的杀阵黑纹，阵纹残破，大部分被摧毁，却仍能观察到催发的痕迹。
“血祭大阵....”
凌白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下来，身侧碧落亦是俏脸冰冷，眉宇间怒意升腾。
她先凌白一步感知天地，亦能认出残阵是血祭大阵的衍生品，大概五阶上品，有切割空间、破碎虚空的作用。
灵脉核心乃神狐殿最高机密，能神不知鬼不觉镌刻阵纹且催发，定是神狐殿高层。
“青丘有叛徒。”
嗓音阴翳，碧落青丝无风曼舞若奔腾瀑布，一双桃花眸浸满冷厉，虎牙止不住地轻轻摩挲。
血祭大阵之下，堪称逃无可逃，神狐殿大概率被炼作血水全灭于此。身后的残垣断壁，便是她的心血，她的神狐殿。
“本座的神狐殿，本座的基业！”
碧落青眼愠怒，隐约血丝，她虽名为青丘之主，但大权旁落，青丘本族已归涂琴仟掌控。
神狐殿是她唯一可掌握，且忠诚于她的势力。往后她还要靠此，拿下雍州，与涂琴仟正面抗衡，夺回失去的一切。可现在，尽做泡影。
“都是些小鱼小虾，先抓几个舌头。”
凌白面容平静，早在感知期间，他便催发黑天剑印，尝试感知几位佳人。
虽无法直接联系到对方，但可以感知到佳人的生命气息旺盛，并无大碍，随即也稍微放心下来。
他本想使用传讯符篆，直接联系梁轻语，奈何丹成九转之时，身上外物皆在天劫之下化为灵力供给。
除桃签和黑天剑，身无他物。碧落遭他牵连，至今身上穿的法衣，都是由道蕴玄光幻化而来。
他没有继续凝炼传讯符篆沟通，亦或者直接暴露修为。
整座雍州目前皆在血色灵力笼罩之下，有屏蔽感知的奇效。神识强悍如他，亦仅能感知方圆万里，寻常符箓没法正常传递信息。
“啧，这些东西神魂消散殆尽，几无灵智，问不出东西。”
碧落雷厉风行，凌白思虑间，她随手便摄来几只筑基层次的邪修，细细观瞻下来，却发现与雷霆秘境内的邪祟无异。
神魂皆被丹田某种根系吞噬，灵智全无仅凭本能杀戮、吞噬血肉，且寿元只有三年，极其短暂。
并非血灵根，而是某种嗔念，根植于丹田。比起血灵根的可持续性竭泽而渔，更为阴毒，相比于实体，更像某种道蕴。
“像四圣教的作风，却不是他们的手段。”
凌白喃喃，心中思绪万千，也知九州在他闭关期间，怕有大变。
不应该啊....
在他闭关之前，邪修整体岌岌可危，只差一鼓作气将其剿灭，怎得出关之后，雍州就沦陷了？
他当真闭了几百年的关不成？
凌白心中犹惑，也不敢确信，毕竟玄丹九转，确实是逆天夺取造化之物，扰乱时间观念也在情理之中。
“呼——当务之急，是确定闭关年月和九州情况。”
凌白抿唇思索，心中笼罩上一层阴霾，他有预感，沦陷的不止雍州。
思虑至此，凌白向碧落投去一个眼神，后者会意，立时踏碎虚空，迅速在整个西方大域关窍处，布置敛息大阵，呈渔网状把疆域内的数万邪修，囊括其中。
土鸡瓦狗，既然没有审讯价值，随手诛灭便是。
清干净杂鱼，背后能说上话的邪修定会现身，守株待兔即可。
“没有活人....”
声音颇有几分萧瑟，凌白稍微有些记挂佳人。
他没有静候，凝炼两道分身驻守后，自身则在西方大域飞遁，感知活物气息。
沿途满目疮痍，可见斑驳血痕，到处都是破败的城镇和宗门，内里没有除邪修以外的生命气息，却不见斗法后的灵力残留，显然已有年月，愈发让凌白内心烦躁。
他真闭关了一两百年？
神识仅能外放万里，凌白御使黑天，虚空飞遁许久，仍未感受到半分生机，无奈折返，静候邪修上门。
“嗯？有趣，邪修也会内斗？”
归返之际，凌白眉梢微挑，敏锐察觉到一股血气磅礴的邪恶气息，自万里之外急速朝神狐殿飞掠。
他本想覆手灭杀，却察觉到周遭邪修躁动，似是嗅闻到痴迷的血肉气息，发疯般朝邪恶气息狂涌，肉海般纠葛着想要拽住那道血光。
血色流光蕴含凌白印象中的血灵根气息，似有几分灵智，却无法号令邪修，反倒被其围杀，死伤惨重。
“目标是神狐殿。”
凌白眼眸眯细，静心观察，没有出手的打算。
看来不止玄宗，邪修也会内乱。
这血色遁光由数百位植入血灵根的心动修士组成，身后便是奔涌嘶吼的血山肉海。
血光几次被血山纠缠，都有修士自爆道基，短暂摆脱束缚，继续飞掠，似是不忌伤亡，也要直达神狐殿。
“有四圣教的疯癫味儿，说不得会有几分灵智。”
凌白负手于天地间，孤高临下时刻关注血色遁光的行进轨迹，只待碧落布置大阵，便将其连同数万邪修彻底诛灭。
留几个活口盘问便是。
......
“坚持，诸位坚持住。”
同一时间，血色漫天，涂秋云俏脸煞白，体表青丘神通暴走，眉眼痛楚。
身侧，诸多同道在癫狂邪修的围堵下，不时被扯断手臂、洞穿头颅，沦为血食。
鼻腔漫溢腥臭的铁锈味，耳边尽是邪修的咆哮嘶吼，摄人心魄。坚定如涂秋云也不免心神震颤，她不敢回望，亦不敢停留。
背后邪修无穷无尽，宛若肉山般倾覆，无数惨白的肢体不要命般攀附着血灵根燃烧的遁光。每一次停顿，都有同道含泪自爆道基，争取几息可怜的喘息。
视线被染成血色，入目仅有邪修狰狞疯狂的鬼脸，以及满面痛楚的修士。
九幽炼狱不过如此。
“就在眼前...只差一点。”
涂秋云唇瓣咬得满溢腥甜，生死之间，她精神亦濒临崩溃。
她早已没有多余的神识感知距离，只是麻木的催发青丘神通，朝神狐殿方向猛冲。
至于凌常那边，半刻钟前便失去所有联络，估计已尽数陨落于邪修之手。
心中绝望，涂秋云青眼黯淡，麻木飞遁着。她仅能感受到鼻尖血腥愈发黏腻，耳边邪修嘶吼愈发贴近。再转眼时，周遭已是血光暗淡，百余位护送的同道折损接近四成。
俏脸凄苦，涂秋云便是清高冰冷，也不禁悲从中来。
扶持坚守二十余载的同道，就在身边惨死陨落，魂飞魄散，她...不甘心。
“到，到了。”
涂秋云唇瓣干裂没有半分血色，她体内灵力逆流，经脉鼓胀，脏腑剧痛，却比不过心中悲怆。
神狐殿旧址近在眼前，她却未感受到半分黑天剑的气息。
涂秋云脚步踉跄，降落过程险些栽到淤泥里。她茫然的环视周遭，入目处破败荒凉的裂谷，再无他物。
“该死...怎么会？黑天，黑天剑呢？”
心中方寸大乱，涂秋云檀口无声喃喃，犹如魔怔。
开什么玩笑？孤注一掷，陨落多少同道，方才争到的一线生机....
“不可能！黑天剑...对，黑天是后天灵宝，许是自己破开空间躲避邪修？”
涂秋云梦呓般自问自答，青眼呆滞失去神采，两行清泪自脸颊流淌，沾染白洁的下巴，一时分不清是邪修喷射的血腥还是泪珠。
她立刻感知空间，却由于修为所限，无法在本就混乱的空间规则中，察觉到黑天剑的气息。
心中挫败，涂秋云小腿发软，无力跌坐下来。
“秋云仙子，如何？”
“我...”
周遭同道在邪修的围杀下迅速减员，几位随身护持他的心动修士，急促开口。涂秋云微怔，不知如何回答。
她环视周遭同道，见他们皆是面容枯槁，疲惫麻木，却已做好自爆道基的准备，心中愈发酸楚。
是她失算，辜负了这些道友。
酝酿许久，涂秋云檀口轻喘，剧烈震颤的瞳孔逐渐平息。她美甲深深攥紧素手掌心，扣出血痕，俏脸却浮现一抹温柔笑意。
“我已探知到黑天剑，诸位道友，可以开始了。”
“如此...便好，最后便交给仙子了。”
诸多修士闻言，眼中焦躁惊惧顿去，取而代之是一抹平和的解脱。
他们难得展露笑颜，那是名为解脱的轻快。他们迫不及待催发丹田灵力，就要自爆道基。
“能与仙子同死，是我等的荣幸。”
“能与诸位战斗到最后一刻，小女也倍感荣幸。”
涂秋云施施然拱手行礼，深埋的俏脸扭曲到近乎抽搐。她大口喘息却仿佛吸不到半分空气，宛若溺水的蚂蚁，无助彷徨。
事已至此，二十载艰辛皆为笑话。但至少，让他们心安理得走完最后一程，哪怕用骗。
“抱歉...我带不回黑天剑了。”
檀口无声开合，涂秋云仰面朝天，她能感受到周遭同道的气息迅速膨胀，像一颗颗小太阳，却照不透遮掩天日的浓厚血雾。
“呵呵...黄泉炼狱，不过如此。”
涂秋云仿佛被抽去脊柱，无力瘫坐在地。她无视肮脏腥臭的淤泥，呆呆注视着疯狂攀附的邪修，目视着血山肉海倾覆，直到遮蔽天穹，形成山岳般大小的巨手要把他们拍成齑粉。
“魂飞魄散...怕是再也见不到这狗贼了。”
涂秋云轻叹，再无半分心气反抗。她垂眸闭目，狭长眼角浸出晶莹，等待终结。
“你要黑天？求我的话，也不是不能给你。”
许久，预想中的剧痛并未袭来。涂秋云惊觉意识并未消散，再回神时，耳边邪修咆哮已然静止，仅余一句熟悉而轻佻的低语。
她青眼呆滞，刮得俏脸生疼的灵力风暴立止。气息膨胀的同行道友仿佛被定格，随后如卸掉气的皮球，恢复成正常身形，连带着毁坏的脏腑经脉，也在几息之间重塑愈合。
再看自己，暴走的青丘神通已然平静，整个神通都被某种湛白色玄光包裹。每寸血肉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并淬洗掉旧伤。
折磨她许久的血灵根被轻易压制，并化作养料缓缓溶解，滋养着她破败的肉身。
“这是...神婴道域？”
涂秋云低声喃喃，青眼略微收缩间，还以为有神婴真君现世，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这般奇妙手段，除神婴真君，何人能有。
她茫然四望，却见肉山血海定格，数万暴虐的邪修几乎在同时失去生命气息。仙姿卓绝的俊逸男修立于残肢肉掌之上，不染凡尘。
来者身披玄黑羽衣，面如冠玉，细眉若剑正中印有三片莲花印纹，一双星目恬静如水，却似有阴阳五行流转，深邃如日夜。
双目对视，涂秋云素手颤抖擦拭眼眸。肮脏凶戾的邪修与不染凡尘的谪仙形成强烈冲击，几乎让她有目眩神迷之感。
“凌...凌白？”
好半晌，涂秋云方才抿紧嘴唇，哆嗦低语间，俏脸满是错愕，宛若梦中。
眼前之人，正是她魂牵梦绕的狗贼，可他...不是早就陨落身死，怎会...怎会....
“呵，蠢狐狸怎会这般狼狈了，幸好我留了个心眼，来得不算太晚。”
凌白脚踏虚空，只一步便腾挪到涂秋云身前，目光若有所思上下打量了一番蠢狐狸，稍微松了口气。
神魂有溃散征兆，但好在有血灵根维系，并未破碎消散，仍然可以造化之力，炼化血灵根补全。至于道域内的其他修士，亦可如此根除血灵根。
奈何自爆道基，伤到修行根基。他虽可使用三花玄光治愈外伤，但失去的修为却难以弥补，眼前修士，怕都得跌落境界了。
“你要黑天剑交差？”
见涂秋云俏颜凄苦，凌白疑惑地伸出手，轻捏仙子略显消瘦的香腮，软乎乎的有些凉，不经意间却是留下两道红痕。
“疼....”
“咳...抱歉。”
凌白轻咳，他闭关太久，期间只有碧落与他对练，哪怕足够小心，动作也有些超过心动修士肉身耐受。
在登仙阶段的修士面前，心动简直...脆弱的像只蚂蚁，稍不注意就可能碾死。
或许是真实的痛楚，刺激到涂秋云，她终于确认眼前凌白不是濒死前的走马幻想，而是货真价实的金丹真人。
“你没死？呵呵....”
涂秋云嗓音哽咽，怔怔仰视着凌白，心中彷徨尽去，强烈的安全感包裹她破碎怯懦的精神，险些喜极而泣。
她素手颤抖着伸出，似是想抚摸凌白，可到半途，心中又有幽怨翻涌，素手转为掌愠怒朝凌白脸上猛扇。
一下，十下，百下，巴掌全被凌白体表的无形丹霞阻隔。涂秋云却罔若未闻，宣泄般朝他脸颊猛扇。
“狗贼，你怎么才来？你...没死...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