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潜入虎穴
目视井宿死狗般被拖远，凌白眯细眼眸，尽显冷厉。
他手掐灵诀，长发曼舞如妖，澎湃灵压如海般倾覆。
井宿在内的七位星宿，瞬间筋骨寸断，在其惊惧震颤的目光中，被轰入地底，而后体表燃起跗骨噬魂的邪火，仅片刻便在众邪修惶恐的目光中，化作几撮白灰。
“吃里扒外的东西，本座为宗舍生忘死，尔等蝼蚁竟想取而代之，取死有道。”
凌白凤眼平静，唇角抿起一抹冰冷笑意，随口对身后道：“待我面见尊主之后，我要见到新的星宿。”
“呵呵，朱雀圣主雷霆手段，仙姿不减当年。”
鼓掌声由远及近，身披麒麟金甲、厚土黄袍的麒麟圣主含笑踱步而来，脸上麒麟假面妖异如鬼。
他毫不客气催发神识，从上到下扫视凌白以及两道分神，仿佛要看尽他们每一寸血肉。
扮作玄武黄龙的两道分身垂首，恭敬接受神识探查神魂，凌白则抿唇轻哼，在麒麟完成检查后，反噬其神识，让其喉间涌出一口腥甜。
九大圣主，除朱雀外，皆换过最少三轮，以她资历最厚，修为在圣主中亦名列前茅，性格乖张凶戾。
“小辈，好生无礼。”
“叨扰前辈，小道之过，还请您随我来，尊主恭候多时。”
麒麟胸腔剧痛，眼中却多出几分笑意，他的神魂探查没发现异样，可以暂时信任三人身份。
凌白下巴高昂，模仿着碧落做作的模样，沿途多次排查，诸多熟人拜会，皆未察觉异样，直到此时，麒麟方才带她进入总舵核心，深入血祭大阵直达幽荧居住府邸。
凌白也未显露异样，沿途和两具分身记下各处阵眼关窍，并通过心有灵犀印记，同步传输给远在西方大域的涂秋云和凌常。
“前辈先请沐浴更衣，小道前去禀明尊主。”
麒麟躬身行礼，后退着离去，凌白却敏锐感知到锁定在他身上的隐秘神识，显然麒麟并未走远。
难怪邪修能揍得玄宗节节败退，只凭这份警惕心，哪怕他伪装得天衣无缝，对方也未曾松懈分毫。
同时，他的两具分身亦被严密监控，近乎软禁。
“呵，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脱衣沐浴，倒是有些不适应。”
凌白无声喃喃，脸上表情古怪。
明知朱雀察觉窥探会暴跳如雷，仍无所顾忌用神识锁定探查，这麒麟的修为和战力，定远在朱雀之上，是个棘手的人物。
“此人难缠，也罢，一不做二不休吧。”
凌白长叹，并未掩饰言辞，此地按照朱雀的记忆，并非幽荧寝宫，倒是不用担心暴露身份。
他趁着麒麟犹疑之际，眼中氤氲粉光，混沌之力催动间，通过锁定自己的神识，反向追溯至麒麟的神魂，并以近乎不讲道理的霸道，强行将其神魂抽离。
镜花水月。
凌白低喃的同时，心念一动，黑天瞬时催发，在麒麟背后开辟一方转瞬即逝的空间裂痕。
麒麟只觉天地倒转，再次清醒惊觉已附身到“朱雀”体内，心中悚然，正欲自爆道基并昭告总舵，却眼睁睁看着“自己”冲他抿唇邪笑，毫不犹豫向后仰倒，跌入无尽虚空。
“此獠是伪装的细作！”
麒麟心中冰冷，下一刻却又是天地倒转。
神魂归位，麒麟已置身无垠虚空，他疯狂催动体内道蕴，压榨修为根基轰出一掌，化作麒麟巨爪就要击碎空间，重回总舵。
此獠居心叵测，必须及时归返，否则恐酿成大祸。
麒麟巨爪所过之处，空间沸腾般荡起涟漪，眼看就要拍击到虚空之上，却见一只纤细玉手探出，仅用单指便抵住巨爪，让其寸步难行的同时，无法近身玉手主人分毫。
“呵，这狗贼，倒是会使唤人。”
嗓音清冷由远及近，细雪飘飘，无垠虚空片刻便染得白茫茫一片。
身姿高挑的美妇踏雪而立，碧落莲步轻迈，每每踏下天地间风雪便森寒几分，她肤如凝脂，五官冷艳颇有种疏离的距离感，一双桃眸又不失温婉优雅。
强烈的矛盾感构成难以抗拒的魅力，娇艳朱唇仅勾起一抹戏谑弧度，竟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碧……碧落。”
麒麟喃喃间，无数暗青色丝线刺破他的厚土道蕴，千丝万缕直入眉心。
他心神震荡，被雷劫妖皇占据先机，一颗心沉到谷底。
碧落与凌白一同失踪二十载，如今碧落现世，那扮成朱雀的细作是……凌白？
没错，这霸道无比的神魂抽离神通，定是此子无疑，此子居心叵测，此次顺利潜入，恰逢尊主远行中原。
圣教恐有灭顶之灾。
“镜花水月，还是好用。”
凌白长叹，随意施展一道净身咒后，不过半盏茶时间，便得到碧落“解决干净”的回讯，并通过黑天空间，送出麒麟的血丹。
凌白没有过多犹豫，立刻以麒麟的名义，解除一具分身的软禁，并引导其迅速与自己会合。
只是几息，分身便化作遁光而来，随即吞下血丹，迅速炼化。
凌白全程施展神识，敛去声息，谨慎提防着幽荧的神识气息，他有赌的成分，尽管此地离幽荧寝宫有些距离，也有约莫两成概率被其察觉异常。
没办法，麒麟异常警觉，若让其贴身相随，恐会露出马脚，值得小赌。
好在，幽荧似乎出了什么状况，全程都未放出神识，哪怕连例行巡视都无。
凌白试探性地放出一瞬间的炼化气息，正好卡在圣主难以察觉、幽荧可以感知到的地步。
仍没有半点神识窥探的痕迹。
“幽荧，没在总舵？”
凌白心中振奋，眼中精光一闪而过。
若只有两只被血虫蛀空的妖皇驻守，碧落手持黑天，定可在两个时辰内将其挫败。
凌白抿唇踱步，一个时辰后，分身仓促炼化血丹，化形成麒麟的模样，不过记忆仅吸纳最关键的部分。
夜深已近，没时间再耽搁，他即刻启程与分身一同面见幽荧。
片刻后，跟随麒麟脑中的记忆，凌白行至一幽深甬道，前方漆黑一眼望不到尽头，唯有血玉铸成的墙壁本身，氤氲朦胧血光。
沿途有多处禁制查验神魂，两人均顺利通过。
甬道尽头，是一处古朴静谧的血玉大殿，脚下并非血玉，乃是流通的血河精华，没过脚踝，仅是数秒，便有浑厚血气自脊柱大龙直达四肢百骸，乃上好补品。
“朱雀前辈还请在此等候，小道先行禀报尊主。”
分身模仿着麒麟言行，拘谨着鞠躬至几乎平行，小碎步步入殿内。
“尊主，朱雀求见。”
血肉池沼之上，幽荧闭目盘坐，并未回头。
分身保持卑微姿势，不敢妄动分毫，神识却在悄悄探查幽荧气息，却仿佛撞上一层无形幕布，难以窥探分毫。
他并未加大神识感知，唯恐惊动幽荧，但要探查其虚实，又不得不使出些会被察觉的手段。
正当分身犹疑之际，幽荧缓缓睁眼，淡然道：“短短一夜，你修为精进不少。”
一颗冷汗自凌白额前凝固，他操控着分身屏息凝视，正犹豫如何回答之时，却听幽荧欣慰道：“不错，看来你已参透本门至法关窍。”
“不枉本座教你日夜苦修，能通此关窍，往后你可元婴有成。”
九大圣主，历来以麒麟为尊，此位需凭自身成就金丹者方可胜任，历来是邪宗重点栽培对象。
幽荧仅是分身状态，自难窥破凌白伪装。
“全赖尊主栽培，小奴愿为圣教大计赴汤蹈火。”
“你这奴婢，倒是可教。”
幽荧缓缓颔首，凌白却通过分身观察，看清她虚实，心中大定。
假货。
他炼化麒麟血丹仓促，以幽荧神婴修为，若察觉到修为差距，定会以真灵深入探查，窥破他身份。
此外，眼前幽荧的修为虽深不可测，却有几分虚浮之意，绝非神婴可有，眼前之人，大概率是个分身，且更偏向仅有些许灵智的残魂分身。
真灵都不舍得分化？
凌白犹疑，事情顺利到他有些难以置信。
眼前幽荧若只是残魂分身，大概只有金丹层次战力，连他都有八成把握胜之。
他试探性地分出几分造化之力，洞穿幽荧体表护体屏障，果然窥到其虚实，其体表护体神识仅一层，并无预想中神婴的护体玄光。
分魂无疑。
“放肆！”
幽荧亦察觉到护体神识波动，她赤瞳微缩，狭长眼影眯成一抹平弧，阴戾冰冷。
“稍有精进，便以下犯上，窥伺本座，取死有道。”
“奴儿僭越，还请尊主责罚。”
凌白乐得陪幽荧做戏，操控分身装得战战兢兢，后者轻哼，一道灵光射入分身胸口，立时将其重创，险些让他现出原型。
好在分身根基深厚，片刻便稳住气息，卑微求饶。
“呵，养不熟的狼。”
幽荧笑容轻蔑，却并未有太多恼怒，心中些许怀疑烟消云散。
无他，以下克上，残忍无情方是圣教作风。
修为略有精进，便迫不及待窥探于她，想要取而代之，这才是货真价实的圣主作风，只是还需历练，实力与分身比肩，便膨胀至此。
“本座乃神婴中期修为，取而代之？你还差得远。”
“带朱雀上来吧。”
幽荧赤瞳意味深长，凌白操控分身谄媚着应是，自身则在分身呼唤后，垂眸俯首，缓缓近前，随意抱拳行礼后，语气随和道：“奴婢朱雀拜见尊主。”
“我听闻你在西方大域，全灭神狐殿残党。”
“奴婢无能，手下圣修损失惨重，愧对尊主。”
幽荧若有所思，指尖轻轻撩拨血池表面，目视着血气精华在池面荡起涟漪。
“耗材罢了，后天灵宝带回来了吗？”
“尊主请看。”
凌白五指呈爪，手中空间震荡，密密麻麻的空间裂缝自他手中汇聚，集束成剑后，双手奉到幽荧身前。
“此乃凌白遗物，黑天剑。”
“好剑配英主，奴婢愿将此剑献于尊主，唯有在您手中，方不算暴殄天物。”
“不错，有心了。”
刻薄如幽荧，在后天灵宝之前，脸色亦缓和下来，唇角抿出一抹淡淡笑意。
后天灵宝，尤其涉及空间类主杀伐、可一人御使的至宝，极其珍贵，便是如今的造化门，除血池之下用于炼化血肉精华、鲸吞雍州血气的众生鼎外，唯有她和烛照共用的天诛剑。
且天诛剑凶性极盛，稍有不慎便会噬主，在灵性和所属道蕴上，还要逊色黑天几分。
她眼底闪过几分贪婪，笑道：“当初黑天，不过一柄噬主魔宝，无人可驾驭。”
“便是本座数十年间，也掩藏身份有过数次尝试，皆以失败告终，不想竟折服于凌白之手，凶性尽退，可称九州杀伐第一后天灵宝。”
“凌白此獠，虽狡诈奸邪，也算个人才，这黑天，就算他死后的赎罪吧。”
嗓音幽幽，幽荧把玩着手中黑天剑，爱不释手，端详片刻后，却是柳眉紧蹙。
她灵体透剑而入，俏脸转冷道：“此剑，有主了？”
“禀告尊主，此剑出世先被涂秋云炼化，万分棘手，奴婢只得诛灭涂秋云后，夺舍其神魂，强行使黑天易主，方才控制此剑，未让其逃遁虚空。”
“此剑主印，奴婢已自行消解，还请尊主打下认主烙印，待三日后，奴婢印记消散，黑天剑便会认您为主。”
凌白言辞恳切，幽荧注视他许久，一双冷眼刺得他汗毛乍立。
“也罢，三日内，你这贱奴不得离开总舵。”
言罢，幽荧打下一道神魂印记，凌白压制黑天剑，任由其镌刻认主烙印。
此印形同虚设，凌白仅需一念，便可使其作废。
不过……通过此剑，凌白终于完全肯定幽荧此刻的具体情况，神魂仅有结丹强度，修为约莫在金丹，胜过麒麟。
分魂无疑！且通过此烙印，他亦可反向溯源其神识，锁定神魂催发镜花水月。
也就是说，他不仅借此探清幽荧虚实，且得到一次出其不意交换、控制幽荧本体的机会。
“乏了，跪安吧。”
幽荧把玩着黑天剑，随手丢还给凌白，平静的赤瞳中，闪过几分不加掩饰的厌弃，好似嫌弃凌白染指黑天。
“圣教千秋万代，尊主天地同寿。”
凌白与分身恭敬拜别，待两人离去后，幽荧蹙眉似是察觉些许异常，又因黑天剑而捉摸不定。
“吩咐下去，门下剩余圣主，看紧朱雀和麒麟。”
平静吩咐后，宫殿阴影犹如活物般轻轻抖动似在回应，接着幽荧素手轻挥，掌中闪现一方令牌，向驻守在关中的金乌、真龙太上长老发号谕令，让其时刻准备进入总舵。
两位妖皇坐镇，幽荧心绪稍平。
但愿是她多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