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存亡之际
众修士喉间生津，唾沫吞咽不停。
兽潮冲击之下，尚未直接接触，大阵结界便摇摇欲坠起来。
“凝神，准备结阵！”
凌常厉喝，众修士眼神压抑，表情逐渐凶狠，皆催发浑身修为，各显术法神通。
剑意烈火漫天，洪水倾泻喷涌，苍木拔地而起，威势浩大的术法在磅礴兽潮之前，却显得渺小无力，仅是瞬间便被妖修结阵突破。
大阵嗡鸣，众修士做好牺牲准备，催发各处大阵节点。
“吼——”
众修士心存死志之时，嘶哑厉吼由远及近，众人只觉大阵震颤不停，地脉摇曳不止近乎站不稳身形，声音由远及近，众修士紧张回望。
却见身后血海席卷，无数面目狰狞的扭曲血影，他们没有皮肤，野兽般以四肢狂奔，浑身萦绕凶戾血光，互相纠缠攀附，汇聚成血山肉海倾覆而来。
“是...造化门的邪修？”
众人喃喃，血海尚在百里之外，他们口鼻便满溢铁锈般的血腥，直欲作呕。
邪修接天连地，保守估计有数万，血海之后，隐约可见数百条邪修组成的洪流汇聚，时刻不停壮大血海，众人面面相觑，脸色煞白。
他们攥紧凌白所赐雷珠，躲在各处阵眼瑟瑟发抖。
邪修血海速度快过妖修几分，待诸多妖修察觉到血腥邪气，意识到大事不妙之际，肉山血海已近在眼前。
邪修神情癫狂，眼中未有嗜血杀戮，却默契绕过各处阵眼，直扑妖修，数万妖修见敌人数量是己方数倍，立刻仓促结阵，仍被打个措手不及。
血海和兽潮相撞，有天崩地裂之感，骨肉残肢横飞，战场立时变成绞肉机。
畏缩在阵眼之内的修士，仅能听到邪修的咆哮和兽修的怒吼哀嚎。
“尔等邪修看清楚！我等乃是圣兽中人，皆为幽荧尊主座下。”
妖修怒喝，他们素质颇高，立刻互相配合着结阵，半个时辰便把邪修分化并全歼。
然而邪修不知疲倦痛楚，通常以命换伤，他们仍是损失不小，再看雍州，仍有数百道邪修洪流汇聚，源源不断汇入肉山血海，杀之不尽。
“速去请妖王出手。”
为首真龙嫡脉修士怒喝，他们减员迅速，邪修数量却不降反增，持续下去，还未来得及包围雍州，便会被反包围耗光。
他与同伴打出数道求援灵诀，却无一人回应。
他们敬若天神的妖王，此刻也自身难保。
同一时间，云端之上，凌白负手而立，十余位妖王互相结阵，依次堵住生门，眼中凶意毕露，虎视眈眈的同时又迟迟不敢出手。
此子便是名扬九州的凌白？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其修为内敛如渊，不露半分灵力气息，有返璞归真之意，似比他们见过的雷劫妖王还要难缠。
“凌白真人，你太托大了。”
“我等敬你天资卓绝为人宽厚，你若愿就此离去，我等愿放你一条生路，莫要不识好歹。”
众妖王眼中忌惮，大阵已成，他们占据绝对优势，却不愿与凌白斗法。
此子名声太响，战绩过于耀眼。
便是八转金丹，他们也有把握将其挫败，对于凌白，心里却是没底。
传闻此子能诛杀幽荧分身，若真如此，他们哪怕能胜也会陨落至少十位妖王，谁能不惜命？
若是凌白就此退走，便再好不过，大家都可以装没看见。
“十七，十八，十九，还有其他支援吗？”
凌白面若平湖，神识在造化道蕴的遮掩下，逐一锁定诸位妖王神识。
“怎么？有退路不走，非得整个你死我活？”
“雍州乃我辖域，犯境的事尔等，若愿束手就擒，本座或可留尔等一条生路。”
凌白声音徐徐，没太把这些妖王放在眼里。
这些妖王虽是圣兽脉系，却非嫡系，换算成人类修士，大概在四转到六转之间，且部分妖王还有植入血灵根的痕迹，颇有些外强中干。
这阵法倒是玄妙，强如金丹若是不察，还真会吃些苦头。
不过他有黑天在手，可随时变换方位，造化之力也可轻易破坏化神之下大阵核心。
“那就别怪我等以多欺少了。”
言罢诸多妖王结阵，并同时号令手下兽族全面冲击，却见下方妖修密密麻麻，以近乎百倍的人数碾压直扑雍州大阵，薄薄一层大阵结界，仿佛会一触即溃。
“呵呵，可别说我等卑鄙，毕竟你是凌白。”
众妖王言词戏谑，同时催发浑身妖力，肉身若气血熔炉。
众妖王借龙凰大阵之力，合并催发妖域，把凌白困在方寸之间，随时可取其性命。
龙啸凤鸣，燎原流火，浮沉弱水，枯荣毒瘴，地泽厚土。
数十种妖域展开，顷刻便要覆盖住凌白，众妖王背靠真龙火凤，道域威势大增，且凌白能感受到自身道蕴被部分压制，精神迅速迟滞。
不论是正面战场，还是此刻斗法，都是绝对的数量碾压。
妖风近在咫尺，凌白却是面色从容，语气轻佻道：
“你们做得很对，修士就该以长攻短，我也很中意人海战术，可别怪我卑鄙。”
言罢，凌白手掐指诀，关中之内血祭大阵全力运转，嗡鸣响彻雍州，蓄势待发的数万邪修顷刻便至，战场立时逆转，二者正面相撞，兽修损失惨重。
不待众妖王暴怒，却见己方数十种妖域，在离凌白咫尺之遥前，缓缓定格并褪去颜色。
这是...
众妖王微怔，却见自身道域被定格，内里道蕴亦是被无形之力侵蚀消融。
天地失色，真龙火凤转为暗淡的深灰，众妖王回神之时，却见日月当空，无根弱水成河，庚金山脉拔地而起，苍木参天，神火焚天，厚土地泽广袤无垠。
阴阳完满，五行轮转。
“实体化道域...怎么可能？”
凌白负手而立，举止从容，反观众妖王，皆如芒在背，恨不得立时抽身便走，却不敢妄动分毫。
造化道域显现，延展到现世空间，对他们靠道蕴维持的虚幻妖域近乎降维打击，他们需在龙凰大阵加持下，融合十数道妖域，方才勉强维持相持状态。
任何减员，都会打破现有平衡，立时落入凌白的道域之内。
实体化道域，乃是真君立身手段，凌白不过金丹初期，岂会有这般神通？
众妖王艰难抗衡造化道域，仍处于绝对下风，浑身灵力更是滞涩迟缓，血液都仿佛要在这诡异道域的碾压下被定格冻结。
他们难以使用自身道域规则，而凌白却可同时施展八种神通。
“雷来。”
凌白手掐灵宫诀，弹指间，便有万丈怒雷汇聚。
众妖王立时胆寒，口中求饶不停：“我等已知道友神威，愿就此退去，还望道友赏几分薄面。”
凌白嗤笑，也不言语，漫天神火肆虐间，怒雷狂啸，当场就劈碎几位妖王护体丹罡，劈得其血肉模糊，当场重创不说，神魂亦是剧痛难耐，吞服大半丹药仍未有半分愈合征兆。
该死...
众妖王内心惶惶，心知凌白杀心已定，互相交换眼神后，表情逐渐凶狠。
“凌白，莫要欺人太甚！若我等自爆内丹，便是你有实体道域庇护，也定遭重创，道途断绝。”
“我等还有三位雷劫妖王自荒州驰援，若你与我等在此相耗，定会被其趁虚而入。”
“何必斗生斗死？我妖族亦对邪修积怨许久，今日留一线，往后或有携手之时。”
众妖王苦口婆心相劝，他们真怕凌白了。
此子还未施展法相天地和黑天剑，便生猛至此，手段尽出那还了得？
如今，他们十余人性命皆在凌白一念之间。
“聒噪。”
凌白轻哼，道域碾压间，众妖王面露绝望，九位妖王咬牙选择催发丹丸自爆，剩下的十位，无奈收敛灵力，主动收缩道域放弃抵抗，任由自己被凌白道域吞没。
他们算是主动投降。
若众妖王齐心，当然可以把凌白重创，可代价却是千年苦修化为泡影。
“我等愿降，还请凌真人手下留情。”
投降妖王嗓音苦涩，在被造化道域覆盖的一瞬间，灵力道域便被定格，再无半分反抗之力。
至于准备自爆的几位妖王，凌白直接施展镜花水月，抽离交换神魂后，扔进黑天斩碎的空间裂口，任其自爆，全程轻描淡写，不费吹灰之力。
“这就降了？”
“我等愿为凌真人驱使，绝无怨言。”
剩下的十位妖王心惊胆战，愈发庆幸自己识时务。
九位妖王的自爆，连点风都没掀起来，就没了？他们自以为是的底牌，在凌白眼前不值一提，回想之前的威胁，简直是笑话。
凌白...真的只是金丹？便是雷劫妖王，也没这般玄奇手段和实体化道域。
碧落皇自愿侍奉，青宛真君下嫁结缘之人，果真名不虚传。
“既如此，便留尔等一条贱命。”
凌白随手弹出几道造化道蕴，没入众妖王眉心，覆盖其原有宗主命牌烙印的同时，镌刻下自身神魂印记，一念便可置几位妖王于死地。
“尔等随我归返雍州。”
“凌真人仁慈，多谢真人饶我等性命。”
众妖王如蒙大赦，主动放开神识，任由凌白刻下烙印。
他们倒没有太多排斥，圣兽高层大多为幽荧所掌控，同胞沦为耗材，为邪修卖命是卖，为凌白卖命也是卖，至少凌白比预想中要仁慈。
......
又是五日。
雍州境内，妖修猛攻不停，短短五日，凌白便带领众人打退数次进攻。
结界大阵损毁三成，凌白往返于战场间救火，抵抗间虽打出近乎完美的战损比，奈何他手下修士有限，折损些许后，已难覆盖雍州全域。
“死守雍州，怕是不易。”
前线阵眼核心，凌白自战场归返，眼中略有些烦闷。
在其身后，十余位兽族结丹同行，他们皆落败于凌白之手，被种下神魂烙印，任其驱使。
短短数日，三大圣兽发动过不下十次猛攻，他分身齐出，到今日已与三十余位妖王斗法，虽无败绩，却也分身乏术，有些身心俱疲。
“尔等可知，三大圣兽派出多少高阶修士？”
“三位妖皇，四位雷劫妖王，寻常妖王不下...百位。”
真龙族妖王敖灵谦卑开口，他乃是敖涡一族的长老，属于首批投诚凌白的妖王。
“多少？”
凌白微怔，眼中错愕一闪即逝。
妖王对标结丹真人，货真价实的高阶修士，一次性派出近百妖王，还有余力围攻青丘，三大圣兽真实的妖王数量至少是派出妖修的两倍，也就是三百左右。
什么时候登仙层次修士成大白菜了？
“百余位...另外还有二百余位妖王驻守荒州，压制青丘，随时可以抽调支援。”
“细说。”
凌白抿唇，心中犹疑，三百位妖王，青丘绝不可能撑到现在。
“凌真人明鉴，这三百余位虽名为妖王，实则是吞服血灵根催化的产物，根基虚浮，所凝内丹粗劣几无实体，远逊于人族真人。”
“假丹？”
凌白稍微松了口气，紧迫感却仍未缓解。
假丹对大部分心动修士，仍有压倒性优势，整个雍州能击败假丹的心动，唯有涂秋云。
且这假丹可借由血灵根再造，补充速度极快。
“会被耗死。”
凌白无声喃喃，俯首踱步，思虑不停。
血祭大阵濒临极限，若再持续量产邪修，需要大量活人精魄血肉献祭。
此外，数百位可随时补充的假丹妖王，足可摧毁各处分阵核心，间接摧毁结界大阵，长此以往，别说等待支援，再有五日便会被活活耗死。
摆在眼前的只有两条路。
第一，复刻邪修手段，以雍州附近疆域的生灵为引，炼化精魄维持血祭大阵运转。
并为剩余修士植入血灵根，强令其结成血丹，定可拖延到支援到来。
用于血祭者，魂飞魄散，植入血灵根者道途尽毁，灵台蒙尘与邪修何异？
“那便只有主动出击了。”
凌白注视着缓缓舒展的掌心，眼神逐渐坚定。
既然守不下来，便只有奇袭，毁坏兽族空间传送大阵，暂时阻断其后援，或可争取些时间。
光复雍州不易，良机千载难逢，若雍州有失，恐怕再无夺回机会。
雍州偌大疆土是人宗迫切需要的生存空间，且位于九州战略要地。
能否守住，关系到人宗存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