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她想要重新开始
他想起他和白疏影彻底闹掰的那个晚上,在她看他的眼神里,也还是带着光的。
那场联谊晚宴上,她穿着火红色长裙,和自己的朋友在舞池里翩翩起舞。
她摇曳着的裙摆,像是在身下开出了一朵盛放的花。
在每一次转身时,他能看见,白疏影的眼神,也在偷偷地瞥向他。
曾经的他们,是多么美好。
而现在,那双眼看他时只剩下冰冷的恨意。
"哈哈哈......
"
霍霆轩突然大笑起来,笑得眼泪从腮边滑落。
他滑坐在地,背靠着酒柜,仰头看着天花板上华丽的水晶吊灯。
他终于明白,自己从来就不懂什么是爱。
他以为的爱,是用手段、用计谋去得到。
是用恐惧、用威胁去留住。
他习惯了掌控一切,习惯了所有人都对他俯首称臣。
所以当白疏影提出离婚时,他第一反应不是反省,而是愤怒。
她怎么敢?
"我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
霍霆轩抬手遮住眼睛,滚烫的泪水从指缝间渗出。
他想起福宝在医院里苍白的小脸,想起孩子看到他时惊恐的眼神。
那个曾经会甜甜地喊他
"爸爸
",会骑在他肩头欢笑的小男孩,现在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报应......
"
霍霆轩喃喃道,
"这都是报应......
"
窗外,雨越下越大。
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像是上天对他的审判。
霍霆轩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雨水模糊了外面的世界,就像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突然很想冲进雨里,让冰冷的雨水洗刷掉身上所有的罪孽。
但理智告诉他,有些污渍,是永远洗不掉的。
就像白疏影眼里的恨,就像福宝心里的伤。
霍霆轩缓缓展开一直紧握的左手,掌心静静躺着一枚蓝钻婚戒。
那是白疏影临走前摘下来扔在地上的。
钻石的棱角已经深深嵌入他的皮肉,可这点疼痛比起心里的痛楚,根本不值一提。
"结束了......
"
他轻声说,声音消散在雨声中。
三十天后,他们将正式离婚。
从此以后,白疏影和福宝,将彻底退出他的生命。
这个认知,让霍霆轩的心脏再次绞痛起来。
他颓然滑坐在地,背靠着冰冷的玻璃窗,任凭雨水拍打的声音淹没他破碎的呜咽。
在这个雨夜,霍家不可一世的继承人,终于尝到了失去一切的滋味。
*
白疏影站在病房门外,透过玻璃窗静静地看着里面的场景。
郝懿清正坐在病床边,小心翼翼地用棉签沾水湿润福宝干裂的嘴唇。
他的动作轻柔,眉头微微蹙起,全神贯注的样子,仿佛这就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
福宝苍白的小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他半睁着眼睛,小手紧紧攥着郝懿清的衣袖。
这个曾经活泼好动的孩子,现在连说话都变得怯生生的。
"郝叔叔......
"
福宝的声音细若蚊蝇,
"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
郝懿清放下棉签,温暖的大手轻轻抚过孩子的额头。
"很快就回来了。
"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
"福宝要乖乖的,等妈妈回来看到你精神好起来,一定会很高兴。
"
白疏影的指尖,不自觉地抵在冰冷的玻璃上。
她突然想起霍霆轩照顾福宝的样子。
男人总是带着几分不耐烦,常常把孩子丢给保姆。
唯一一次亲自带福宝去游乐园,还成了这场噩梦的开端。
病房里,郝懿清正在给福宝讲故事。
他的声音不急不缓,偶尔还会模仿故事里小动物的叫声,逗得福宝露出久违的笑容。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他们身上,勾勒出一幅温馨的画面。
白疏影的眼前突然模糊了。
她想起很多年前,当她还是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时,郝懿清也是这样给她讲故事的。
那时候她摔伤了膝盖,是师兄背着她走了好远的路去医院。
少年的后背并不宽阔,却让她觉得无比安心。
"白小姐?
"
护士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回忆,
"您不进去吗?
"
白疏影慌忙擦去眼角的湿润,勉强笑了笑。
"这就进去。
"
推开门的一瞬间,福宝的眼睛亮了起来。
"妈妈!
"
小团子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被郝懿清轻轻按住。
"慢点,小心手上的针。
"
郝懿清的声音里满是关切,他转头看向白疏影,眼神柔和得像一泓春水。
"回来了?
"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白疏影的鼻子又是一酸。
她突然意识到,这世上能让她感到安心的,从来都不是什么权势地位,而是这样平淡温暖的日常。
"嗯。
"
她轻声应道,走到病床另一边坐下,握住福宝的另一只手。
"福宝今天有没有乖乖听医生的话?
"
福宝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的。
"郝叔叔给我讲了小熊的故事,还教我折纸飞机!
"
他献宝似的举起床头柜上,歪歪扭扭的纸飞机。
"等我能下床了,要和郝叔叔一起去放!
"
白疏影看向郝懿清,后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小时候你最喜欢折纸飞机了,记得吗?我们经常在医学院后面的草坪上放。
"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白疏影想起那些阳光灿烂的午后。
想起纸飞机划过蓝天的轨迹,想起少年郝懿清专注的侧脸。
那时候的生活简单而美好,没有算计,没有伤害。
"记得。
"
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柔软。
"你还总说我折的飞机飞不远。
"
郝懿清笑了,眼角泛起细纹。
"那是因为你总急着要放飞,折得不够仔细。
"
他们的对话,让福宝好奇地睁大眼睛。
"妈妈和郝叔叔从小就认识吗?
"
"是啊。
"
郝懿清揉了揉福宝的头发,
"我和你妈妈是一起长大的。”
“她小时候可调皮了,经常......
"
"师兄!
"
白疏影红着脸打断他,却在看到福宝期待的眼神时无奈地笑了。
"好吧,你可以讲一个故事,就一个。
"
阳光渐渐西斜,病房里充满了久违的欢声笑语。
白疏影看着郝懿清耐心回答福宝一个又一个问题的样子,心里某个坚硬的地方正在慢慢融化。
当护士来给福宝做检查时,郝懿清自然地起身。
"我去打些热水。
"
他朝白疏影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跟自己出来。
走廊里,郝懿清靠在窗边,夕阳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
"小影,
"他轻声唤道,
"霍家那边......都处理好了吗?
"
白疏影点点头,突然感到一阵疲惫袭来。
她下意识地向前一步,额头抵在郝懿清的肩膀上。
这个动作让两人都愣住了,但她没有退开。
"师兄,
"她的声音闷闷的,
"我好累。
"
郝懿清的身体僵了一瞬,随即放松下来。
他小心翼翼地环住她的肩膀,温柔却又珍重。
"我知道,
"他低声说,
"都会好起来的。
"
白疏影闭上眼睛,任由自己沉浸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
她想起霍霆轩最后的挽留,想起他说的
"再给我一次机会
",心里再也没有一丝波澜。
有些人给过太多次机会,却只会让人失望。
"等福宝出院后......
"
她抬起头,直视郝懿清的眼睛。
"我想带他离开这里,去个安静的地方重新开始。
"
郝懿清的眸子亮了起来,
"我可以......
"
"你愿意跟我们一起去吗?
"
白疏影打断他,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我知道这个请求很突然,但是......
"
"我愿意。
"
郝懿清不假思索地回答,随即又有些窘迫地补充。
"我是说,如果你和福宝需要的话。
"
白疏影笑了,这次的笑里多了几分真心。
夕阳的余晖中,她第一次认真考虑和这个人共度余生的可能性。
不是出于感激,不是因为孤独,而是经过岁月沉淀后,终于看清了谁才是真正值得托付的人。
病房里传来福宝呼唤
"郝叔叔
"的声音,郝懿清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手。
"我先进去看看。
"
白疏影点点头,看着他快步走向病房的背影,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三十天后,当离婚证正式生效的那一刻,她将彻底告别过去,带着福宝和这个始终如一守护着她的人,开始新的生活。
窗外的夕阳渐渐沉入地平线,但白疏影心里,却亮起了一盏久违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