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他却不哭,胖乎乎的手指着不远处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气鼓鼓地告状。
“姐姐,它凶我!”
那马儿似是听懂了,不屑地打了个响鼻,呼噜噜喷着热气。
马场的侍卫见状,赶忙要上前去扶。
“别扶他。”
谢昭昭清冷的声音响起,制止了侍卫。
“让他自个儿爬起来。”
小家伙瘪了瘪嘴,自己手脚并用从地上爬了起来。
又扭头去捡那只掉落的纸鸢。
纸鸢上,赫然多了一个乌漆嘛黑的脏手印儿。
谢峥毫不在意,抓着纸鸢“趴达趴达”跑回谢昭昭跟前,张开手就要抱姐姐的大腿。
“别抱,脏!”
谢昭昭身子一闪,嫌弃地皱起眉。
小家伙动作一僵,小嘴嘟嘟。
“来,峥儿,姐姐给你擦擦手。”凌曦看得好笑,蹲下身。
掏出帕子,将那双花猫似的爪子擦干净。
尔后一人挑了匹马。
谢昭昭瞧着凌曦上马,驭马走了几步,这才捞了谢峥圈在怀里共骑。
可这小祖宗偏不安分。
“姐姐,放纸鸢!”
谢峥举着手里的纸鸢,非要在马上玩。
那纸鸢线细长,风一吹,险些缠住谢昭昭手里的马鞭,惊得马儿长嘶一声。
“啧!”
谢昭昭烦了,一提缰绳停下马,拎着小家伙的后领往地上一放,拍拍他屁股。
“你自个儿玩去!”
谢峥站稳了,嘟起小嘴,满脸委屈。
“姐姐坏!”
话音刚落,一道含笑的男声从不远处传来。
“是谁欺负我们家峥儿了?”
几人循声望去,齐齐一愣。
只见马场另一头,几个男人正策马缓缓行来。
为首的一身玄色骑装,金冠束发,眉眼含笑,正是当朝太子祁长泽。
身后跟着沈晏、苏诺、傅简堂与秦捷。
谢昭昭和凌曦等人连忙下马:“参见太子殿下。”
祁长安这是第二次骑马,本就不熟练,下马时一个不稳,裙摆竟要被马镫勾住。
“小心!”
一道轻喝自身侧响起。
傅简堂策马一步上前,长臂一伸,稳稳扶住了她的胳膊。
祁长安惊魂未定,小脸煞白,站稳后才福了福身。
“多谢简堂哥哥。”
简堂哥哥?
人群里,苏诺那双漂亮的紫眸倏地眯了起来,一抹异样划过眼底。
祁照月、只懒洋洋地起身,朝着祁长泽的方向屈了屈膝。
她是太子的姑姑,辈分在此,倒也不必行什么大礼。
祁长泽自是不会放在心上。
凌曦的目光落在太子身后的沈晏身上,有些好奇。
“你与殿下怎么来了?”
沈晏翻身下马,走到她身边,声音压低了些。
“这几日议政,朝堂气氛紧张。”
“况且,”他侧目看了一眼苏诺,“苏诺殿下许久未纵马,便来此散心。”
凌曦恍然。
原来是公款摸鱼。
她了然地点点头,没有再问。
那厢,傅简堂扶稳祁长安后,又俯身替她正了正马镫。
动作自然,不见半分逾矩。
苏诺负手静静立在一旁,紫眸幽深,瞧着那两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长安自小便心仪傅简堂。”
身后,一道幽幽女声忽地响起。
苏诺那双漂亮的眸子倏地一眯,侧过头。
祁照月不知何时已走到他一步之遥,正噙着一抹看好戏的笑。
他懒得理会,面无表情地转回头。
只见傅简堂已牵过缰绳,正低声同祁长安说着什么。
祁长安仰着脸,像个听话的学子,乖巧点头,听得仔细。
祁照月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唇边的笑意更深了。
“本宫可没瞎说。”
“你随便去宫里,去朝堂,拉个人问问便知。”
“先前为了傅简堂,她呀,还哭了好些日子呢!”
哦?
苏诺终于来了兴致。
他素来不喜这位公主,只觉她言行举止,无一不透着虚假。
从她嘴里听长安的事,他嫌脏。
可……为傅简堂哭?
他倒是好奇得紧。
祁照月见他终于肯正眼瞧自己,心下得意,唇角那抹看好戏的笑意愈发深了。
她慢悠悠道,“先前听闻,南洲有意与我大恒和亲。”
“说实话,本宫与长安,都不大乐意。”
“于是长安那丫头,便傻乎乎跑去探傅简堂的心思了……”
呵。
祁照月轻笑一声,话里带着三分怜悯,七分嘲弄。
“那孩子,还真是直白得可爱。”
“可惜啊,傅简堂亲口同她说,只当她是妹妹。”
“就为这一句,长安心都碎了,整日以泪洗面,为情所困了好些日子呢!”
祁照月说着,不紧不慢地掏出一方绣帕,优雅地掩住唇,仿佛下一秒便要克制不住笑出声来。
“她甚至当着母后的面说,若不是嫁给傅简堂,那她嫁谁,都一样!”
“是吗?”
苏诺淡淡开口,那双漂亮的紫眸里,一道厉色快如流星,稍纵即逝。
“可不是嘛。”
祁照月哪里会错过他那一闪而过的情绪,更是惟恐天下不乱。
“长安一片痴心错付,着实可惜。”
“殿下若是真心喜欢长安,往后还望能多多体谅她的心意……”
“殿下倒是喜欢挑拨。”
苏诺冷不丁打断她,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冰。
祁照月脸上的笑意一僵,微微挑眉,故作惊讶。
“苏诺殿下这是何意?本宫句句,可都是为殿下着想。”
“为了孤?”
苏诺扯了扯唇角,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孤与公主,不过形同陌路。”
“可长安,与公主可是嫡亲的姑侄。”
他上前一步,那双异域的紫眸紧紧锁着她,压迫感十足。
“在背后这般嚼亲侄女的舌根,不好罢?”
祁照月双眸微微睁大。
苏诺竟敢当众如此折辱她!
她指尖攥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良久,她脸上僵硬的笑意才恢复如常,只那眼底的寒意,能将人冻伤。
“既然殿下觉得本宫多管闲事。”
“那便不必将方才那些话,记在心里。”
她拂袖,转身,声音淬了冰,“喜姑,走。”
她重新回到棚子施施然坐下。
喜姑忧心忡忡:“殿下,您这是……”
祁照月端起茶盏,冷哼一声。
“本宫不好过,其他人也别想好过!”
“那苏诺不是喜欢长安么?”
她眸光阴鸷,扫过不远处的几人。
“若是一个女人的心都抢不过来,还算什么男人!”
喜姑轻轻叹了口气,心头涌上不祥的预感,只盼着千万别再节外生枝。
别误了两国邦交的大事。
怕什么,来什么。
只听苏诺的声音响起:“听闻傅大人虽为文官,身手却极为了得。”
“骑射之术,更是一绝。”
他紫眸微眯,战意凛然。
“不知今日,苏诺是否有幸,向傅大人赐教一二?”
话音落,祁照月的嘴角,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