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打你就打你,还要挑日子吗?

“都七天了,阮锦宁还在昏迷?该不会是想靠装晕躲过嫁人吧!你们几个给我把门撞开!”

阮灵珠原本还算甜美的声音在兴奋之下显得尖利刺耳,阮锦宁就是被这一声给吼醒的。

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熟悉的病房天花板,而是更久远的记忆中,由母亲亲自为她挑选的蟹壳青软罗帐幔。

这是她的闺房?摸着身下顺滑织锦的缎面床褥,阮锦宁瞬间明白,她回来了!

上辈子,不,是上上辈子,她身为丞相府的原配嫡女,却在母亲死后,过得连丫鬟都不如。

好容易挨过及笄,她盼着能按照娘亲生前的安排,嫁给前途无量风头鼎盛的宸王。

却没想到,宸王和继妹阮灵珠早暗中勾搭,她爹阮丞相在继母赵氏撺掇下求皇帝改了婚约。

圣旨下达,赐婚丞相府二小姐阮灵珠和宸王,将阮锦宁配给了双腿残疾命不久矣的厉王。

阮锦宁才后知后觉,自己早已一无所有。

接连的打击令她接受不了,羞愤之下选择了自缢。

再一醒来却发现自己穿越到一个名叫蓝星的文明社会。

在那里,没有皇室,没有换婚,人人平等,连身处孤儿院的阮锦宁都能得到上学的机会。

她决定忘掉一切,积极学习,考入医科大,度过了属于“宁医圣”的一生。

最后在爱她的人的簇拥下,于医院病房寿终正寝。

本以为在蓝星的一生已经是她得老天眷顾,没想到刚在病房咽气,她就再次醒来在自己的床上——属于丞相府嫡女阮锦宁的床上。

门外争执的声音越来越近,在一片摔打叫骂声中,一个身影无助地挡在最后一扇门前,带着哭腔喊道:“二小姐!大小姐还在病中,你带着人硬闯进来,到底是何居心!”

阮锦宁认出这声音是从小陪她一起长大的贴身丫鬟盼儿。

好丫头!阮锦宁按捺住内心的激动悄声坐了起来,趿了鞋子,走到拔步床外层的柜子前,在抽屉里扒拉了一圈,然后又合上抽屉,轻手轻脚地走回去,复又躺在床上。

刚躺好,门就被猛得踢开,跟着一起滚进来的还有捂着肚子的盼儿。

阮灵珠人还没进来,刻薄的话已经说了一串。

“装得还挺像,不会是死了吧。”她一挥手,身后立刻冲上来两个高大健壮的婆子,“你们去替本小姐好好关照她,看看究竟是什么病能睡这么长时间!”

两个婆子撸起袖子就往拔步床里面走,盼儿捂着肚子大吼:“小姐!快醒醒啊!”

却被一巴掌扇倒在地,面朝下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贱婢,等我收拾了你主子,再来治你!”阮灵珠不屑地骂道,漂亮的脸蛋儿因为兴奋和怒气变得有些扭曲。

她看向床帐内安静躺着的人,即使蒙着一层纱帐,依旧能看出里面的女子薄被之下曼妙的身姿和秀丽的五官。

嫉妒一瞬间冲入大脑。

“贱人!快死了也要勾引人!”少女的声音尖锐刺耳,咬牙切齿,“给我把她拖出来!她醒不来,连累我们相府交不出厉王妃,全家都要遭殃。给我把她扒光了丢到院子里,再浇上一桶冰水,我就不信她不醒。”

阮灵珠叫嚣着,眼里沁着恶毒的精光。

就在那两个婆子一个抓住阮锦宁的胳膊,一个掀开她的被子时,阮锦宁突然坐起来,一脚踢在一人的小腹,另一只手反手抓住婆子的手腕,使巧劲儿一掰,一声令人牙酸的“咔嚓”之后,传来那婆子杀猪般的喊叫。

少女柔软的发丝垂在耳畔,神情却是出奇的冷漠:“吵死了。”

随着她话音落下的,是她干脆利落地扇在嚎叫的婆子脸上的巴掌。

世界都安静了。

阮锦宁丢开婆子软泥一般的胳膊,眼神扫过愣在原地的阮灵珠,最后定在盼儿黏着血泪和尘土却满眼惊喜的脸上。

阮锦宁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笑着冲盼儿招招手:“只看着我做什么?你家小姐醒了,高兴傻了?快过来扶我一把呀。”

盼儿用脏兮兮的袖口抹了把眼泪,激动地回道:“是!”

这时,阮灵珠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被娇生惯养的少女从没受过这种震慑和忽略,急于找回面子的阮灵珠忙跟那婆子使了个眼色。

盼儿还没站起来,便被人又按了下去,膝盖重重磕在地上,听得阮锦宁眉头一跳。

阮灵珠心里一阵痛快,她夸张地捂嘴道:“我就说姐姐早该醒了,看来是这丫头知情不报,该死!害得姐姐都临近婚期了,还未试嫁衣。若是出嫁当天,姐姐穿着不合身的嫁衣出门,岂不是叫人看我们丞相府的笑话?”

盼儿摇头:“我没有!”

“犟嘴!”见阮灵珠恢复了神气,她带来的婆子丫鬟们也重新拽了起来。

阮灵珠的贴身丫鬟上前一步,卯足了力气准备扇在盼儿脸上。

盼儿闭上了眼,却迟迟没感受到巴掌落下来。

抬头一看,原本坐在床沿的阮锦宁站在她面前,稳稳抓住那个高高举起的巴掌。

阮锦宁此刻只觉得方才醒来之后先下床活动一下手脚是对的,不然就她这躺了七天的小身板,真不一定能这么快地拦住这一下。

她握住丫鬟的手腕,狠狠蓄力,抡圆了把那个巴掌打在了阮灵珠的脸上。

空气瞬间凝滞,整个院子的人都被这一变故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声。

阮灵珠不敢置信地捂着脸:“你敢打我?你!”

阮锦宁嘲讽地笑道:“打你就打你,还要挑日子吗?”

阮灵珠气疯了,张牙舞爪地要杀人:“你们都是死人吗?给我抓住她!我要划烂她的脸!”

这话说得嚣张跋扈,且完全不把皇家赐婚放在眼里,但满院的人还是一股脑地冲向阮锦宁。

阮锦宁叹了口气,自己这么多年隐忍,惯得人人都来踩她一脚。

也难怪,一个毫无根基没人撑腰的“大小姐”,怎么比得上备受宠爱马上要成为宸王妃的二小姐呢?

她一边往后退,一边厉声喝道:“我与你一同被赐婚,即便厉王身受重伤,他也是正经王爷,你敢动我?就不怕皇室治你藐视皇家之罪!”

阮灵珠从头上摸出一根长且尖的金簪握在手上,声音因为激动都在颤抖:“一个贱人,我动了便动了!厉王算个什么东西,半只脚踏进阎罗殿的废人!连宸王殿下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我还怕他!”

阮锦宁后背撞上了柜子,她已经退无可退,眼见四周围上来四五个婆子,扭着她的手脚将她按得跪在地上。

阮灵珠抓着她的头发强迫她抬起头来:“姐姐,你就要去守活寡了,顶着这样一张脸也是惹是生非,不如我来帮姐姐断了瓜田李下的根源!”

言罢便高高举起金簪狠狠刺下去!

盼儿撕心裂肺地大喊:“小姐!”

阮锦宁虽然姿态狼狈,眼睛里亮晶晶的都是自信。

心里默念,“3、2、1……”

随着阮锦宁的倒数结束,金簪在距离阮锦宁的脸不到一寸的地方停下,然后叮铃当当地掉在地上。

阮灵珠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无力的手,一阵头晕目眩。

按着阮锦宁的婆子们也都松开了手,只觉得天旋地转而后栽倒在地。

阮锦宁把手里揉破的纸包一扔——这是她醒来后从柜子里取出的迷药,至于解药,她早就在假装打哈欠的时候吃了。

阮锦宁微笑着顺手从柜子上抽出鸡毛掸子,居高临下地看着满脸惊恐的阮灵珠:“现在,你可以开始害怕了。”

阮锦宁院里哀嚎声此起彼伏,婆子丫鬟被撵得鸡飞狗跳,甚至没有人管倒在地上的阮灵珠。

路过的人只当是二小姐又来欺负大小姐了,根本无人进来看一眼。

阮锦宁出够了气,来到盼儿身边,从贴身的口袋里摸出一颗药丸给她喂了一颗。

不一会儿,盼儿就恢复了力气。

她满脸崇拜地看着阮锦宁,简直把我是小迷妹几个字写在脸上。

阮锦宁从东倒西歪的婆子身下刨出发髻散乱已经昏迷不醒的阮灵珠,扯着她的衣领将她拖拽出来,捏着她的下颚,强塞进去一颗丸药。

而后对着盼儿吩咐道:“盼儿,你找些绳子把这些人统统捆起来,谁敢反抗,或是嘴上不干净的,就使劲抽。我去去就回。”

阮锦宁拽着死狗一般的阮灵珠从自己院子走到丞相住的主院。

一路上经过青砖碎石,台阶小桥,阮灵珠那一身特意穿来耀武扬威的漂亮衣裙此刻已经污糟不堪。头上带的一整套宝石头面早就被阮锦宁尽数薅下,收在自己院里,只留了一根又长又尖利的金簪握在手里。

所有看见她的丫鬟婆子都大惊失色,有机灵的已经提着裙子跑去通报了。

阮锦宁看着那跑得飞快的丫头,笑着喊了一声:“跑快点,把人叫齐,省得我再一个个去通知,叫你们小姐,多受一圈的罪。”

那丫鬟脚下一绊,差点摔个狗吃屎,却是一点也不敢耽误,跟被鬼撵了一样转眼就没影儿了。

阮锦宁心情大好,就这么优哉游哉地晃荡到主院。

老远就看见主院门大开,丞相阮青云早收到了信儿在院内端坐,不怒自威。

阮丞相不愧是凭科举改变阶级平步青云位极人臣的大才子,瞧着自己捧在手心的明珠被阮锦宁这样欺辱,也没见他屁股挪动半分,只是眼里的心疼快要溢出来。

心疼?

我娘还在孕中就与太师之女暗通款曲珠胎暗结,不顾她的身体和脸面强娶平妻。

踩着我娘的尸骨和银钱走到今天的位置,还瞧不起她的商贾出身。

好一个虚伪做作、心狠恶毒、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阮灵珠受的这点罪同我这十几年比起来算得了什么?这就心疼了?以后有你心疼的时候。

阮锦宁与他对上眼神,父亲,地狱的鬼,来索命咯。

另一头,阮灵珠的生母赵氏就没那么沉住气了,她原本在自己院里午休,听丫鬟火急火燎地来通报,她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撅过去。

急头白脸地穿好了衣裳,找了腿脚快的婆子抬了竹椅往这边赶,一抬头,就看见那个碍眼的贱人闲庭信步地往主院去。

她正要催促快些,定睛一看,那贱丫头身后拖着的看不清人形的……

“我的灵珠啊!”赵氏尖叫着哭喊出来,婆子们忙把竹椅放下,赵氏跌跌撞撞地奔过去,离得越近越看清她女儿的情况,气得满面通红两眼冒火,是体面尊贵都不要了,只想要阮锦宁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