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池奶奶放下筷子，叹了口气，这才说出了来龙去脉：“是舒白的妈妈……”
不。
不是沈舒白的妈妈，是那个叫沈莲芝的人贩子。
谢枝韫把这个名字记得很清楚，即便这个人已经在二十年前就死得不明不白，她也不知道她长什么样，但谢枝韫还是恨她。
谢枝韫活了两辈子，没有真的恨过谁，包括谢竹语、谢志谦和池晟，她对他们都不是恨——她只有斗倒他们的情绪。
但她是真的特别恨这个偷走沈舒白的女人，应如愿想跟她说沈舒白小时候过得不好的故事，她拒绝听，表面是说尊重沈舒白，他没说的事情她就不去知道，但其实是不敢听。
她心疼沈舒白。
如果沈舒白没有被偷走，他会在一个很有爱的家庭里长大，爸爸妈妈、哥哥姐姐都在身边，没有人舍得打他骂他虐待他，他更不会背上私生子的身份，被人嘲笑侮辱和欺负。
他会长成跟现在，完全不一样的性格脾气。看看应如愿，那么温柔和善，眼睛是有星月也有山川，被她教养长大的沈舒白，可能会像她。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这个沈莲芝。
人贩子罪该万死，偷走沈舒白的人贩子谢枝韫还希望她永世不得超生。
这些情绪谢枝韫都没有表现出来，沈舒白都不知道她这么在意这么气，她对池奶奶也只是“然后呢”的询问。
“……她去池家之前先来找了我，跟我说了她跟元炳的事，虽然她没有拿出证据，但我自己的儿子我很清楚，我相信她没有说谎。”
“她说跟元炳厮混了几个月，落在村里人眼里就是人尽可夫的妓女，后来有一天晚上，有人趁夜欺负她，这才有了舒白。”
“现在她在村里待不下去也活不下去，如果进不了池家，她就只能带着舒白去死……”
“说到底都是因为元炳才害了她，我想着，池家不差这口饭，认了就认了，就让人伪造了那份亲子鉴定，帮她骗过所有人。”
原来是这样。
沈莲芝挺会编故事。
池奶奶还在担心他们被欺负，握着谢枝韫的手认真道：“枝枝，你放心，我说舒白是池家的孩子，他就是池家的孩子，池家的财政大权在我手里，舒白和阿晟一定是平分的！”
谢枝韫心头一暖。
池奶奶不知道，无论是她还是沈舒白，都不在乎池家那点资产，但这份偏爱弥足珍贵。
这几个月京城和池家发生巨变，没人告诉池奶奶池晟入狱的事，谢枝韫也不打算让老人担心，只道：
“奶奶，沈舒白不是沈莲芝的孩子，他是沈莲芝从一对很恩爱夫妻那里偷走的。”
池奶奶震惊：“什么？”
“现在都过去了，沈舒白已经跟他的亲生父母相认，他现在跟池家没有关系了。”
池奶奶愣了很久，才喃喃说：“这样啊……”
谢枝韫陪到傍晚，沈舒白来接她，她又对池奶奶说，明天再来看她。
她准备在港城待几天。
池奶奶挥挥手，让他们早点回去休息，明天也不用来，难得休息，到处玩玩。
走廊上，谢枝韫说了那件事，沈舒白什么话都没说。
他没什么情绪，也没什么心情，他对池家毫无感觉。
倒是谢枝韫，解了惑，心情不错：“走吧，去太平山顶～”
沈舒白却说：“先跟我去做件事。”
谢枝韫活动筋骨：“明天吧，我今天好累。”
“做了”十几个小时呢。
“就在医院，很快。”
沈舒白带她进电梯，按了楼层，来到ct室。
？谢枝韫茫然：“带我来这干什么？”
“做个检查。”
医生早已准备好：“谢小姐，您躺到床上，仪器会对准您的头部。”
头部ct？谢枝韫不可思议：“你觉得我脑子有问题？”
她打死这个王八蛋！
沈舒白摇头：“之前只是觉得你记性不好，现在我怀疑有别的原因，我们检查一下——你就不想知道自己为什么忘记那么多事情？”
“……”
原来他急着回国是为了这个啊。
谢枝韫挺想知道的，万一真能检查出来呢？
她撇撇嘴，配合地躺上检查床。
片子出来后，医生看了看，而后断言：“从影像看，她的脑部没有任何问题。”
沈舒白皱眉：“确定？”
医生跟沈舒白明显熟识，说话直接：“我当十几年医生，连片子都看不懂还混什么？”
谢枝韫穿鞋道：“早说了我没有失过忆。”
但其实躺上去的时候，她也有点怀疑，现在看果然多虑了，而且她没有整段记忆缺失，18岁伦敦的往事虽有些模糊，但大体记得。
包括从小到大的事，大部分都记得，小部分模糊……谢枝韫心思一动，感觉这好像是有种规律，涉及特定人或事时会遗忘？
前往太平山顶的车上，沈舒白突然问：“顾岘亭是神经外科医生？”
“……”谢枝韫无语，“你又怀疑他？是，所以呢？你觉得他对我大脑动手脚？”
这猜想实在荒谬。
她那些若有似无的记忆断层，自己都不确定是否存在，沈舒白却总怀疑是人为。
她趴着车窗懒洋洋地说：“怀疑顾岘亭和怀疑我失忆一样离谱。我没失忆，什么都记得。”
沈舒白重复：“什么都记得？”
谢枝韫打哈欠：“鸡毛蒜皮的小事会忘，大脑又不是电脑，能存所有东西。”
沈舒白沉默。
他最开始认为谢枝韫只是记性不好，后来怀疑她是出过什么事所以不记得了，现在推翻了第二种，那就还是第一种。
她就是单纯的，忘记了。
沈舒白突然有些气不顺，捏住谢枝韫的下巴转过来对视：“所以，你忘记的，都是你觉得不重要的事？”
“不然呢？”重要的事谁会忘记？
沈舒白沉气，谢枝韫感觉他好像有点……难过？
“怎么了？”
“没。”
谢枝韫受不了：“你总说我记性差，所以我到底忘记什么事，你直说呀。”
“没。”
“……”不好好说话的狗男人真讨厌！
大小姐不受这个气，扭头继续看港城夜景。
到了太平山顶，沈舒白下了车，一言不发地去了房间。
谢枝韫跟过去的时候，他已经拿了衣服去浴室洗澡。
谢枝韫在飞机上洗过了，就脱了外套直接上床，想着沈舒白怎么了，迷迷糊糊睡过去，后来又感觉自己被一个温热微潮的怀抱搂了过去。
“我没那么不重要。”
她好像听见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