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小县令升职记39
月亮高悬在菱花窗外的树梢上，如亦忽然听到院外传来一阵打斗的声音。
她推开菱花窗，半截身子探出窗外：“你就不能堂堂正正地从正门进来吗？”
院子里，易宸斐与查亚面面相对、气氛紧张。
原来查亚昨日去给沈凌明下蛊未归，今日一回来就将易宸斐堵在了院子里。
查亚双手置于胸前：“主人，此人翻墙而入，恐有不轨之心。”
“我不是，我没有。”易宸斐连忙辩解。
“哈哈……行了行了，谁让你不走正门的。”如亦指着易宸斐介绍道，“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九皇子易宸斐，以后他来我这里，不必阻拦。”
“是。”查亚应声答道。
“下去休息吧。”如亦吩咐道。
“是。”
查亚收刀入鞘，红霞憋着笑拎走灯笼，绿漪贴心地扶起被踢翻的石凳。
“你要庆幸查亚一开始没动蛊虫，不然你就能尝到蛇蛊的滋味了。”如亦打开房门笑道，“从门口进来吧，别再把我的窗沿踩脏了。”
易宸斐摸了摸鼻子，讪笑道：“这不是怕人看见嘛。”
“又不是做坏事，在外面真见面了，正好打个招呼。”如亦说道。
易宸斐从房门走进室内：“我都不知道你身边什么时候多了这样一个人……他看起来阴恻恻的。”
“查亚，玩蛊的。”如亦将桌上的越窑青瓷碟推到易宸斐面前：“你以前最爱吃的凤梨，南疆到京城千里加急，京城可吃不到吧。”
易宸斐插起一块凤梨放进嘴里，甜意涌上心头：“嗯，确实吃不到。”
他放下手里的银叉，问道：“今天你见我父皇了？”
“见了。我升职了，现在是正五品文选清吏司郎中。”
“我就说依你的才能，肯定不止七品县令吧。”易宸斐举起桌上的茶盏，“来，祝贺你。”
如亦也举起茶盏，与易宸斐的茶盏轻碰。
“明日下值你便去玄武大街醉心阁，我亲自为你斟酒祝贺。”
“你的地盘？”
“你怎知是我的？”
“依你小心谨慎的模样，不是你地盘也不会这么光明正大。”如亦笑道。
“无论你有多厉害，我总是想保护你的。”易宸斐的眼神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再等等，等我把那些麻烦清干净……”
“你行吗？”
“行，怎么不行，没有人比我更行了。”
“哈哈哈……那我相信你。”
如亦忽然伸手拂去他鬓角的树叶：“少年时翻我院墙，如今倒是越发利索了。”
烛火爆了个灯花，惊得易宸斐喉结滚了滚。
窗纱映着两道剪影，一道拿着茶盏说笑，一道摸着耳根看着说笑的人。
……
如亦步入吏部文选司正厅，案头早己被积压如山的官员考绩册所占据。
文选司员外郎乔大海手捧越窑青瓷茶壶，缓缓踱步而来：“沈大人，您初来乍到，这些陈年旧档正好让您熟悉熟悉咱们这儿的流程。”
如亦指尖掠过堆积如山的册子沾上了尘埃：“本官记得《吏部则例》中明文规定，凡考绩逾期三月未核对者，主事需罚俸两月……”言罢，忽地抽出本泛黄考绩册，只见核定处空空如也，并无任何批注及印章痕迹，落款时间是兴隆十八年，“乔大人，这两年前的考绩怎么至今仍未核查完毕？”
“这……”乔大海猛灌了口茶，“考绩册繁多，难免有所遗漏。”
“临江府刘延，”如亦指尖轻点考绩册上的名字，“剿灭澜沧江水匪之功……”
她从册子堆里翻找出几本临江府的翻阅：“……这澜沧江的水匪，一年之中竟被不同的人剿灭了七八次！莫非这澜沧江的水匪是韭菜不成？割了一茬又长一茬……”
乔大海的茶壶“当啷”磕在案角，用宽大的袖口擦拭着额头的冷汗。
他慌忙抱起桌上的册子，全然不顾这些册子是否会弄脏他的官袍：“……这些逾期的册子，不看也罢。”说完，便急匆匆地离去了。
乔大海的宽袖带倒青瓷茶壶，茶壶滚落，碎瓷片溅到文吏脚边。
如亦将目光转向文吏，那文吏尴尬地低下了头。
如亦拎起案头茶壶，揭开盖子嗅了嗅：“昨日来吏部报到时，还闻得吏房的茶香西溢……怎今日一来，这茶水里倒是多了些霉味？”壶嘴往文吏面前一递，“去问问是谁负责茶水事宜？……莫非咱们吏部己落魄到只能饮用发霉的茶饼不成？”
文吏赶忙站起身，头也不敢抬，哆嗦着接过茶壶，腰弯得几乎对折：“定是他们忙昏头了……沈大人，卑职这就去让茶水间更换新茶。”
如亦倚靠在案桌旁，望着门口来往之人皆低着头匆匆跑过。
“嗤……这沈凌清，未免也太没品了。”
如亦转身，坐在案桌之后，随手翻看着桌上剩余的考绩册。
案桌一旁，文吏轻手轻脚地将新泡好的茶置于如亦的左手边。
“乔大人呢？怎
么放个逾期的册子放了这么久？”
“我这就去找乔大人。”文吏连忙回应。
“嗯。”如亦微微颔首。
不多时，乔大海反剪双手踱进来，不知沈凌清给他许下了什么好处，此刻他脸上又是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小沈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不及乔大人手眼通天……这些旧档倒是挺有趣的。”如亦忽地抽出一份考绩册，“乔大人可曾知晓，沈凌清举荐的黔州同知，上月刚被都察院参了一本，说他贪墨？”她轻轻将手压在考绩册上，“不如咱们就先处理这宗案子如何？”
乔大海手撑案几俯身：“一笔写不出两个沈字，何苦自断臂膀？”乔大海言下之意颇为明显，你大伯批的文书，你还要复查吗？
“乔大人这话稀奇，在吏部……咱们大家都是同僚，不是吗？”如亦淡然回应。
“沈大人不知，在朝堂上，官大一级压死人……”
“所以我大你半级，能把你压个半死么？”
“额……这……”乔大海瞪着眼睛，他不知道还有“半死”这个说法的。
“瞧把你吓得……我想问下你，我回来述职，连江县县令安排了吗？”如亦的手指在案桌上敲出“哒哒哒”的声响。
“边疆小县而己，不急，等这边考核工作完了就安排。”
一个县没县令，不就乱了吗？就像如亦刚去连江县一样，没有县令，县丞一家独大、官匪勾结。
“啧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