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妖塔
绯玦嘴里嘶着气,疼得没了平日里的风流倜傥,狐狸眼耷拉着:“本尊不明白,她不是你看重之人吗?天道要你杀她,你便真让她入妖塔?难不成你真想杀她,换一份清净?”
他说着,将这青铜祭台打量一番:“不过确实比我上回来要好许多,这雷都不劈你了,这小丫头到底做了什么,让上头之人铁了心要弄死她,甚至愿意为了杀她而放过你。”
“你与我相识多年,怎会觉得我要杀她?”
少年摇摇头,面色清冷,眉心一颗朱砂痣却红得惊人,“阿玦,她是一把剑,我需要她。”
绯玦哼笑一声,眼中染上戏谑:“你与她接触得太少,她这般人,做不了你的剑,她才是那个握剑之人。”
“而且......”
他顿了下,又讥讽道,“倘若她知道,你为了逼她入妖塔,对她三师兄下手,你觉得她会放过你吗?”
少年摩挲着杯子边缘,眼睫毛低垂:“那便,让我死在她手中好了。”
御剑两日,妖塔仍在眼前,维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直至第五日破晓,剑尖终于触到一片冰冷的阴影。
慕晁轻啧一声:“想进妖塔果然不是件容易事,这数日御剑,就已淘汰掉大部分人。”
贺逍点头:“嗯,所以越靠近妖塔,越要谨慎些,碰到的人都不简单。”
四人穿过阴影之上的薄薄血雾,仰头望去,天穹已被彻底遮蔽。
整座妖塔横贯视野所及,宽至千里,沉沉压在头顶上方,根本望不到两侧尽头。
整座塔由某种活物般的黑色物质浇铸,表面不断鼓起脓包状的凸起,又缓缓平复。
四人扫过两眼就挪开视线,望向远方。
只见远处妖塔最底下一角远远近近围着不少十八州叫得上名号的各宗门高手。
显然想入塔的人并不只有他们。
只可惜那一处结界之外的大门挤满密密麻麻的各路妖祟,这么多人,硬是一个都闯不进去。
谢酝低声道:“过去看看。”
姜芜拉住他:“等等,我等个人。”
“谁?”
在这等人??
三人一脸狐疑望向姜芜,就见一道金影极速飞来,猛地抱住姜芜。
谢酝震惊:“单,单姑娘?”
贺逍张张嘴:“单姑娘,单姑娘不是阿芜救下来的姑娘吗?你,你怎么……”
唯有慕晁皱紧眉头。
他虽然知道单绵是妖,但阿芜叫一只妖来这里做什么?
而且,这妖怎么穿金戴银的?!
这是进妖塔还是去赴宴?
单绵咯咯一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姜芜一把捂住嘴。
她轻咳一声,解释:“绵绵对妖塔熟,我请她来带路。”
谢酝:“?”
贺逍:“?”
一个农女,对妖塔熟?
这对吗?
偏姜芜一脸认真,这姑娘刚刚飞行速度有极快,他们似乎除了相信也没有其他出路。
谢酝稳了稳神:“那便走吧。”
洞开的大门边缘不断渗出粘稠的黑浆,汇成冒着泡的血沼,妖祟翻滚在大门边缘,与外头众人形成一种诡异的平衡。
终于,赤霄门长老最先按捺不住,祭起九阳焚天镜:“让开!老夫就不信进不了这妖塔!”
镜光如熔金火柱轰向塔门——
“吼!!!”
门内妖潮似是被惹恼,轰然炸开!
六翼骨雕撞碎镜光,腐尸狼群踏空扑来,三眼蟾蜍的毒舌卷住赤霄弟子脚踝猛拽。
长老急退时袖袍被骨雕撕去半幅,露出的手臂赫然插着半截狼牙。
“不行!数量太多了!”
大多人冷眼旁观,甚至露出讥笑,唯西邱道长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手中浮尘重重一挥,将妖祟撇开,救下赤霄门几人。
见此情形,众人心头发寒。
塔门处妖祟已挤成蠕动的肉山,这妖塔,看样子是进不得了。
不少人心生退意,却见下一秒,大门处挤挤嚷嚷的数万妖祟突然惊恐退避,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存在,如浪潮般溜回塔中。
“这是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事了?”
“不,不知道……难不成是想将我们引进去?”
“……”
硕大的妖塔大门空空荡荡,辟开一条路。
却仍无人敢动,毕竟那门外翻涌的污血仍在,指不定就会将人吞噬殆尽。
唯有五道剑影掠来,毫不犹豫朝着妖塔内飞去。
在路过西邱道长时,一道身影突然停住。
西邱道长看清眼前人,愕然道:“姜芜?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旋即又看到后头几人,反应过来,眉头拧成川字,怒斥道:“这里岂是你们能来玩的地方?凑热闹也得讲个时机场合,速速回去!太危险了!”
姜芜抿了抿唇:“您不是也在这里?您来做什么?”
“妖塔出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危害众生,我必须将这隐患扼杀,你们应该是来找你们家老三的吧?不用管了,交给我吧,我若是进去,定然会去找那孩子的……”
谢酝几人瞧见,正准备折回来跟西邱道长问声好,就见姜芜手起刀落,毫不客气地将西邱道长劈晕,往下扔去。
三人心猛地一跳。
姜芜好心解释:“西邱道长对我有恩,妖塔里太危险了,我不能让他冒险。”
三人望望脚下厚重的云雾,张张嘴。
不是。
从这里掉下去,就不危险了吗?
但小师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四人一妖没再耽搁,再次朝着妖塔方向掠去。
周遭一众各宗门强者的视线也紧跟着黏到他们身上,瞧见他们模样,都不由轻轻嗤一声。
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可惜了,能上到此处的,必然是少年英才,若是被那黑血一口吞食,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活。
但心中这么想,却无一人阻止。
直到——
为首少女率先踩入黑血。
在众人看好戏的眼神中,翻涌黑血以她脚尖为界,如同畏惧般,在她面前无声裂开一条道路。
浅色裙摆拂过污血,未沾染分毫,便施施然踏进塔内浓郁的黑暗里。
身下几人紧随其后,身影消失在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