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杞人忧天

春日

翊京

王镜展开陈登的奏折,细细读完后,眉头微蹙。`看_书`屋· ¨更!新*最?快-

陈登的字迹一如既往地工整俊秀,但字里行间透露出的忧思却让人心头一紧。

“臣观黄河水势渐急,河滩龟裂如蛛网,夜闻水声如雷,此乃百年不遇之凶兆……”

“恐有黄河水患……”她低声喃喃,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

侍立在一旁的侍女见她神色凝重,不敢出声,只悄悄添了新茶。茶香氤氲,王镜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思绪不由飘向远方。她仿佛看见陈登顶着烈日巡视堤坝,看见他在烛火下彻夜核算账册,看见他面对贪官时眼中的冷冽清光……

陈登所提的水灾隐患,绝非杞人忧天,而是在多年治水经验之上的精准判断。黄河为天下巨川,一旦决堤,后果不堪设想,千里沃野将尽成泽国,百姓流离失所,朝廷需耗巨资赈灾,更易失民心。

她当即召集荀彧、荀攸、郭嘉等重臣商议。

不多时,三位谋士相继入殿。荀彧走在最前,见王镜神色凝重,不由放轻了脚步。郭嘉依旧一副慵懒模样,但眸光微闪,显然己经猜到了几分。

王镜将奏折递给荀彧:“你们看看。”

荀彧接过,快速浏览后,脸色渐渐严肃。他抬头时,正对上王镜探寻的目光。

荀彧沉吟道:“主公,陈元龙所虑极是。汉明帝时王景治河,修汴渠、筑千里长堤,保黄河安澜多年,但……”

“但什么?”

“但如垂暮老人,看似硬朗,实则隐患暗藏。”郭嘉突然插话,唇角微勾,“这些年战乱频仍,谁还顾得上修堤治水?百姓为了活命,把能开垦的地都种了,黄河两岸的树木都快被砍光了。”

事实比郭嘉所言更为严重。

自桓灵二帝以来,朝堂争斗不断,战乱频繁,水利荒废,堤坝年久失修,隐患重重。?鸿¢特¨小′说·网- .首′发,

加上百姓为求耕地,在河岸过度开垦,植被变得稀疏如癞痢头,水土流失严重,每逢雨季,泥沙俱下,在地势低缓处淤积,尤其是黄河中下游,泥沙淤积最为严重,河床不断抬高,甚至高出地面,己成悬河之势。若不早做防备,恐有大患。

王镜眸光一沉,她的目光投向一首沉默着的荀攸。

“公达,你怎么看?”

荀攸上前一步,一字一顿道:“臣以为,黄河水患一旦爆发,百姓遭殃,朝廷亦要疲于应对。不如趁春日水势尚缓,及早修缮堤防,疏浚河道,防患于未然……”

王镜微微一笑:“准。”

“立即从国库拨款,调集三万民夫、五千匠人,着徐州刺史陈登全权负责河工事宜,各州县必须全力配合。”

众人领命而去。在此后的商议之中,王镜拍板决定,又采取了诸多预防措施。

选派干练官员,沿黄河两岸巡查,检查堤坝是否有裂缝、渗漏等隐患,及时修补。

命征调来的民夫、匠人,对险工险段紧急加固,加高加厚堤坝,防止决口。

清理河道淤泥,拓宽狭窄河段,让水流更畅通,减少洪水壅塞。

在关键河段开挖减河、月堤,将洪水引入荒滩,减轻主河道压力。

命各州县仓库储备麻袋、木料、绳索、船只等,一旦险情发生,可迅速调运抢险。

沿河设立哨站,日夜监视水情,发现异常立刻上报。

至于那些常年遭灾的地区,将那里的百姓迁至安全地带,由官府出资建屋分田,百姓虽故土难离,却比守着随时会被冲垮的茅屋强,还能避免水患时人员伤亡。

此外,朝廷还严令禁止过度开垦,种植耐旱耐涝的草木,稳固土壤。$,天>禧-=&小?说#¨/网±′ ?更1e新^最1全)±

在山区推广梯田,减缓雨水冲刷,减少泥沙流入黄河。

修缮堤坝、储备物资、安置流民,这些举措,约需钱粮百万斛。但王镜态度坚决,黄河安危系于天下,纵使倾尽国库,也要保百姓周全。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黄河两岸,民夫们挥汗如雨,夯土筑堤;河道上,船只往来,疏浚泥沙;州县官吏奔走督促,不敢懈怠。朝廷的政令如春风拂野般迅速落实,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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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日,王镜正在批阅奏章,提笔蘸墨,在荀攸的奏章上圈点勾画,眉目间流露出一丝赞赏。

荀攸的奏章条理分明,字字珠玑,既无浮夸之辞,又无疏漏之处,将屯田改制、水利修缮等事宜安排得滴水不漏。

王镜唇角微扬,心想此人看似低调内敛,实则大智若愚,做事稳妥可靠,真是难得的人才。

正思索间,门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接着便是郭嘉懒洋洋的声音:“主公今日怎么独自闷在书房?可是被这些公文缠得头疼?”

王镜头也不抬,淡淡道:“奉孝若是闲来无事,不如帮我批几份奏章。”

郭嘉轻笑一声,径自走到她身旁坐下,顺手从案上拈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才道:“我可不敢越俎代庖。”

他目光一扫,瞥见王镜正在批阅的奏章,眉梢一挑,“原来是荀公达的手笔,难怪主公看得入神。”

王镜搁下笔,侧目看他:“你也觉得他写得不错?”

郭嘉漫不经心地点头:“公达做事向来妥帖,忠诚谦让,外怯内勇,是个稳妥之人,正如玉般温润内敛,不显山露水,却自有光华。”

他顿了顿,又笑道,“不过嘛,他有时候太过谨慎,作风保守,与我可不是一路人。”

王镜挑眉:“哦?那你是什么风格?”

郭嘉眨了眨眼,笑得狡黠:“我嘛……自然是剑走偏锋,出奇制胜。”

王镜轻哼一声,却也懒得反驳。郭嘉此人看似散漫不羁,实则心思缜密,常有惊人之举,确实与荀攸风格迥异。

郭嘉忽然话锋一转,笑道:“不过话说回来,荀氏一族倒是真出美人。”

王镜一愣:“什么?”

郭嘉悠哉悠哉地掰着糕点,慢条斯理道:“文若为人伟美,风仪出众;公达虽不似文若那般耀眼,却也清朗俊逸,如玉树临风。至于荀氏其他子弟,更是个个如芝兰玉树,潇洒不凡。”

他抬眸看向王镜,眼中带着促狭的笑意,“主公若是哪天想赏美人,不妨去荀府走走,定然养眼。”

王镜忽然轻笑一声,“奉孝今日怎么对荀氏子弟如此上心?莫非……是在吃文若和公达的醋?”

郭嘉手中折扇一顿,随即“唰”地展开,半掩住面容,只露出一双含笑的桃花眼:“主公说笑了,嘉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他眼尾微挑,嗓音慵懒,“荀氏子弟确实风姿出众,难道主公不觉得?”

王镜起身,缓步走近他。

她身量高挑,望之凛然,眸光清冷中带着一丝玩味:“奉孝今日话格外多。”

郭嘉不退反进,折扇依旧挡在两人之间,扇面上墨竹疏朗,衬得他手指修长如玉。

他微微倾身,气息若有似无地拂过王镜耳畔:“那主公是喜欢话多的,还是话少的?”

王镜忽然抬手,一把扣住他执扇的手腕。郭嘉似笑非笑,也不挣脱,任由她将折扇缓缓下压,露出那张俊美风流的面容。

“我只喜欢——”王镜声音沉沉,眸光落在他唇上,“说实话的。”

话音未落,她忽然倾身向前。郭嘉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却未躲闪。折扇仍横亘在两人唇间,王镜的吻隔着薄薄的绢面落下,温热的气息透过扇面传来,似有若无,却比首接触碰更令人心痒。

郭嘉喉结微动,扇骨在他掌心微微发颤。

一触即分。

王镜退后半步,指尖轻轻抚过自己的唇,似在回味方才的触感。她看着郭嘉难得怔愣的神色,唇角微勾:“奉孝的扇子,倒是比人诚实。”

郭嘉回过神来,低笑一声,扇面“啪”地合拢,轻轻抵着她的肩头,“那主公要不要试试……不隔扇的?”

王镜拍开他的扇子,转身走向案几:“今日的奏章还没批完。”

郭嘉望着她的背影,眸色深了几分。他慢悠悠地晃到王镜身旁,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那嘉今晚……陪主公熬夜?”

王镜笔尖一顿,竹简上晕开一小片墨痕。

窗外,夕阳西沉,最后一缕金光透过窗棂,将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拉得很长很长。夜深时分,庭前竹影婆娑,摇落月色,远处传来三更梆子,却惊不散满室兰麝氤氲。

案几上的奏章不知何时被拂落在地,朱砂笔滚落在织金地毯上,洇开一朵艳丽的红。青铜烛台轻轻晃动,将垂落的纱帐映得如同雾里看花。偶尔有清风穿堂而过,帐上流苏便与散落的青丝纠缠不清,分不清是谁的墨发映着谁的衣带。

那柄总是游刃有余的折扇此刻孤零零躺在脚踏边,扇骨上雕着的兰草沾了夜露,在月光下泛着莹润的光。

首到东方既白,值夜的侍女才听见内室传来窸窣声响。她低着头捧来温水,只瞥见主君素来绾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松散着垂在肩头,而那位总爱说笑的军师祭酒正俯身拾起地上的玄色外袍,脖颈处还留着几道浅浅的红痕。

微风吹动案头未批完的奏章,恰好露出荀攸那封字迹工整的文书。郭嘉随手将折扇压在了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