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真正踏进了地狱
车祸发生的时候,他们正准备回家,他不知道妈妈是怎么说服的沈敬如,但那天他们回家是为了拿沈敬如的身份证,只等着下午民政局上班,就去办理离婚。
回来的路上,妈妈还给他打了个电话,问他想不想吃最喜欢的小蛋糕。
他在电话里跟她说:“妈妈,二叔说小孩子不能吃很多甜食呢,但他说后天是我的生日,我可以吃,今天吃了,后天还可以吃蛋糕吗?”
妈妈在电话那头对他说;“那我们慎如到底想不想吃?”
“想。”他几乎有些急切地回答。
妈妈笑了,笑声里的宠溺让他也在笑,妈妈说:“那我们今天吃个小蛋糕,少吃点,等你生日那天,妈妈给慎如买大蛋糕,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好不好?”
那一天妈妈一定很高兴,她终于可以结束一段错误的婚姻,她的工作和荣耀依旧还是托扶着她的底气,能让她离开这里后还能很好地抚育她的孩子,那一天,她是带着对新生活的期待,买好了儿子喜欢吃的小蛋糕往回赶的,但她没想到,一辆失控的货车撞了过来。
小蛋糕碎了。¨白.马¢书!院+ !更.新`最_全+
她的身体在挤压下折叠了起来。
她心灰意冷的丈夫浑身是血,在顷刻之间失去了生命。
她看着奔跑而来的人群,听到人们尖叫的声音,闻到车里的机油味蔓延开来。
她在如此兵荒马乱的悲伤中想,她走了,她的孩子怎么办呢?
除了她,谁还能护着他过完好好的一生呢?
她在这样的悲伤中,带着无比的歉疚和遗憾失去了气息。
“我见到她的时候,己经认不出她的样子了。”秦时愿声音微微哽咽,“沈良才和殡仪馆的人觉得我太小,不适合见那样的场面,是我自己偷偷溜进去的,她的脸,身体,全都……全都……”
他实在说不下去了。
祝岁喜握着他的手:“可以不说。”
他朝着她惨淡地笑:“我母亲是个爱美的人,在和沈敬如关系最差的那段时间,她情绪很差,但始终将打扮得很漂亮,但躺在殡仪馆的那个人,她的身体和脸经过修补,肿胀,滑稽,令我陌生,可是很奇怪,我知道那是我妈妈,我一点都不害怕,我就那么握着她的手,在那个房子里待了整整一夜,首到沈良才带着人找到我。-咸\鱼_看·书_网? \已!发′布¢最.新?章`节′”
“你妈妈离开后,沈良才就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吧?”祝岁喜问他。
秦时愿反握着她的手,握得有些用力。
“嗯,因为我年纪尚小,沈良才成了我的监护人,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在我身上花费的心力我就越来越多了,他观察我的一言一行,探究我的情绪变化,到后来,他把我关在了家里的地下室。”
祝岁喜心里咯噔一声。
“他说我是天才,有时候又说我是魔鬼,他说我一个这么小的孩子,为什么能跟死一个死人呆一个晚上,可那是我的妈妈,不管她活着还是死了,我都不会怕她的,但他那时候己经有点疯癫了,他把更多时间花在了我身上,试图从我身上一定要得到些什么。”
他舌根疼得厉害,停了下来,捞了两次眼前的茶杯都没捞起来,仿佛视线中所有的东西都有些模糊了。
祝岁喜往茶杯里添了茶,一手端起茶杯,一手握着他的手腕,抬起他的胳膊,将茶杯递到他手中。
看他喝完了那一口浓茶,她才说:“他想研究你的基因,想看看你跟寻常人有什么不同,想确认你到底是天才还是恶魔,他甚至觉得自己是在做一件公义的好事,他自诩自己走得是一条正确的道路,而你,己经不是他的侄子,只是实验室里的实验品之一……”
“他甚至没把我当一个活着的生命看。”秦时愿接着她的话开口,“我被彻底圈禁在了那个地下室里,身体长时间被禁锢着,他向我灌输仇恨,在我的身上和脑袋上插满各种仪器,然后告诉我,我父母的死,是他一手策划的。”
祝岁喜心头一紧,眉尖猛蹙。
“那时候我对他的恨意几乎达到了顶峰,当我的愤怒通过那些仪器,变成数据出现在他的电脑上的时候,他感到无比的亢奋和喜悦,但我慢慢的,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他没有机会制造我父母的车祸。”秦时愿眼前恢复清明,他看向祝岁喜,“我推导了所有的细节,翻来覆去地想,沈良才不会是杀害他们的凶手,凶手一定另有其人。”
他的情绪难得激动,祝岁喜又往他跟前坐了坐;“你有证据吗?”
“有。”秦时愿重重地点了点头,肩膀卸了力,像找到依靠一样靠在了她身上,“因为在我七岁那年,沈良才死了。”
祝岁喜微微抬身,有些诧异地看向他。
“也是车祸。”秦时愿说。
祝岁喜脑海中快速过了一遍他说的话,即便他说的己经是回忆,他这个人好好地坐在她眼前,但此时此刻,祝岁喜眼里却是无法掩盖的担忧。
她问:“那你怎么办?你在那个地下室里怎么办?”
秦时愿微微一怔。
怎么办……
他浑身被那些仪器禁锢着,孤单而又恐惧地在那个地下室清醒了很久,一点点感知着身体的疼痛,饥饿,痛楚,以及濒临死亡的恐惧,感受着生命一点点流逝,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不寻得一线生机,他会死在这里。
他不想死。
他还有很多很多事情没有完成。
“不知道我在那张铁床上躺了多久,没有沈良管理那些仪器,它们最终都出现了故障,虽然我也因此受了不少罪,但我可能命不该绝吧,那天突然停电了,仪器丧失了工作能力,我的身体也开始由我掌控,但我很久没吃东西了,我那时候己经没多少力气了,从床上掉下去后,我第一时间就去找了吃的,地下室食物不多,但足够救我一命。”
他说着,仿佛自己也看到了希望一样笑了起来。
但祝岁喜却觉得,不……故事在这里并没有结束。
果然,秦时愿的笑容只是转瞬即逝,他的目光再次阴沉了下来:“岁喜,当我从那个地下室逃出来的时候,我才真正踏进了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