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不知道什么，一阵风吹过来，明明艳阳高照，但江晚却感觉阴风拂面，风里的冷意张牙舞爪地钻进她的身体里，她一个激灵，恐惧之下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
“我没有。”
她很想气势汹涌，光明正大地说出这三个字，可是面对眼前那双眼睛，她所有的气势都消失殆尽，说出来的话苍白的犹如嗫喏。
那个男人又朝着她走近了两步，声音伴随着他的脚步，每一个字都像戳在她心口的锥子。
“那一天，他可以不去那个包间的，是吗？”
“是你给他发的消息，你说你被骚扰了，你让他来帮帮你。”
“你知道那一天他要去干什么吗，他要回家的，他的父母正在家里翘首以盼着他们许久不见的儿子回家吃一碗长寿面，你知道那天是他的生日吗？”
“我不知道。”江晚只觉得一颗心七上八下地跳动，仿佛马上就要跳出胸腔了。
“你不知道？”那个人轻笑了一声，继续往她逼近，“你怎么会不知道呢，江小姐，如果不是你找他，今天就应该是他来这里悼念你了。”
这话一出，江晚双目一瞪。
“是你，当你因为那场富二代之间的友谊身陷囹圄无法逃脱的时候，你的急中生智救了你自己，可你生出来的智，是用另一个人的命来换你的命。”
秦颂的声音越来越冷了，他说，“有人告诉我，是你主动提出的换个人来，是吗。”
江晚身体一颤，这一次她终于加大了声音:“我没有！不是我！”
“怎么不是你呢？”秦颂在她面前站定了，他弯下腰，正对着江晚的眼睛，“是你，是你说你有更好的玩法，是你说你可以找到更好玩的人，是你说让他们给你十分钟的时间，不是吗江小姐？”
他的语气明明很平静，但江晚看着那双眼睛，却从里面看到了犹如深渊巨海一样的憎恶，这一刻，她在这样的眼神里，竟然生出了深深的侮辱。
他用双眸里的憎恶，替那个叫崔靖的男孩子，传达了他对她深切的轻蔑和厌恶。
不知道为什么，她在这样的羞愧里，竟然忘记了崔靖的样子，忘记了他们曾经相处过的点点滴滴，甚至忘了他的声音是怎么样的。
她唯一能想起的，是崔靖说过的一句话。
他说:“江晚，人都有追求自己想要的任何一种生活的权利，是好是坏，都是我们自己的选择，但是人无论再怎么争取，都不能没有底线。”
每个字她都记得很清楚，但是崔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什么语气，什么表情，她一律忘得干干净净的了。
“是林易！”她突然泪崩，眼泪汹涌而出，崩溃一般狠狠地推了秦颂一把，“是他！”
她的力道很大，秦颂毫无防备，整个人往后倒了好几步，还是仓皇中扶住了一旁的墓碑才稳了下来。
他站定了，看到江晚几乎有点歇斯底里地吼道:“是他逼我的！”
“他只是你认识的人里最微不足道的那个，那么多人里，你就只能想到他吗？”
秦颂眼尾有些发红了，“因为他最傻，他最正义，你知道，就算换了任何一个人，他都会这样做，所以你才选择了他，不是吗？”
“不是！不是！”江晚摇头，眼泪似乎都要甩出来了，“是周子行说，会所有个很有趣的男生，挺会给人找乐子的。”
秦颂眼里闪过一抹寒光，他很快隐藏起来:“然后呢？”
“鎏金.浮士德不像其他的会所，它的背景很复杂，不管出了什么事都会有人罩着，无论是作为背后老板的周子行还是他身后的林易，他们看普通人的命就像看一只蚂蚁……”
秦颂打断他:“所以呢？”
“所以我们就是码字，无论是我，还是崔靖！”江晚哭着说。
“那江雨眠呢？”秦颂忽然说。
听到江雨眠这三个字，江晚忽然愣在了原地，眼神里露出诧异又茫然的表情。
在她看来，这个名字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场合，这个地点的。
当这两个情绪从她眼里消散的时候，秦颂看到她眼里突然浮现出了一种逃避的东西。
“你对这个名字的反应让我有点意外。”秦颂说，“江雨眠，你一母同胞的妹妹，江小姐为什么会是这个表情？”
江雨眠脸上闪过一抹惊慌。
“林易那么喜欢设计旗袍，崔靖死的那天晚上，他让你穿旗袍了吗？”秦颂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听到旗袍两个字，江晚眼里的恐惧似乎达到了顶峰。
“可是不对。”秦颂又说，“你的身材应该不满足他的标准。”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秦颂忽然顿了一下，这一刻，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不切实际，却又让他身体发麻的想法。
谁又说过，旗袍只能女人穿呢？
他几乎有些哽咽了，身体里好像突然窜出来一股无法克制的火，他感觉自己的舌尖都带着刺麻的疼。
他问:“是崔靖吗？他们让崔靖穿那个东西了吗？”
江晚刚收起来的眼泪突然间又涌了出来。
她哭着说:“我救不他，我也救不了她。”
崔靖只觉得皮肉之下的心脏被人用锯子来来回回地拉扯着。
这一刻他很想扯着江晚走地远远的，这样的话，不要再崔靖的墓前说了，那个开朗的，善良的少年已经死掉了，就不要再在他的墓碑前说这样肮脏的话了。
他的灵魂在天上听到这种话，该有多疼啊。
可他的双脚像被人钉在这里一样，他只能克制着自己声音里的颤抖问:“你说了两个他，其中一个是崔靖，另一个，是谁？”
江晚突然泣不成声，她的双腿仿佛支撑不住这具身体，整个人都蹲了下去。
“是江雨眠吗？”他问。
江晚没有回答，只是哭声渐大。
秦颂心里生了恻隐之心，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上去，走到江晚身边，俯身，伸出一只手给她。
江晚抬头，隔着泪幕看到眼前人眼里的恻隐，他们目光对视，她同样迟疑着将左手伸了出去。
两只手相接触的那一刻，她突然往前，一把拽住秦颂的手腕。
秦颂皱眉的那一刻，身体的僵硬同时到来。
紧接着，她感觉到小腹传来的剧痛。
他看着眼前人的目光里充满了不可置信。甚至在脑海中自己问自己。
她刚才，是捅了我一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