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当林易推开那扇门的时候，崔镇其实已经有点昏过去了。
他身上有正儿八经皮开肉绽的伤，跟地面亲密接触一路而来，堪比往上浇辣椒水了，更别提林易为了折磨他，差点把他的脚腕给掰折了。
由此他又确定了，林易这人其实非常记仇。
进了房子，林易一松手，他的脚重重地磕在地上，这次，崔镇是真真正正地听到了嘎巴一声。
他错骨了。
所以崔镇其实是在剧痛中清醒过来的。
林易似乎也不急，他就站在崔镇身边，等待这个玩物的清醒，来见证他过往的成就。
和外面不一样，这个房子里的灯光是昏暗的，但空气中那股因为空气不流通的发霉味却没有外面那么浓，崔镇的心思回笼过来后，很快就听到了机器运行的声音。
空气净化器，而且不止一台。
他虚弱地咳嗽了一声，假模假式地问：“林总，这……这是哪里？”
林易并没有回答他。
崔镇趴在地上，艰难地抬了抬身体，尽可能地环视了这个屋子一圈。
第一时间映入他眼帘的，是三件旗袍。
看到那三件旗袍的时候，一股寒意从崔镇脚底升起，迅速爬遍全身。
每一件旗袍上都有个顶灯，在如此昏暗的灯光下，能够让人清晰地看到旗袍的样子，而每一件旗袍都是穿在“人”身上的。
如果不是早知道那三个女孩子已经死了，崔镇差点都要以为被旗袍包裹着的是三个真实的人。
那三件旗袍里的“人，”正是邹梦月，江雨眠和吴景诗三个人。
不知道那人体模特是用什么做的，崔镇一眼看过去，只觉得跟真人一模一样，她们每个人都笑眯眯地看着他，仿佛下一秒就能开口说话。
而她们身上的旗袍，严丝合缝地包裹着她们的身材。
穿在“吴景诗”身上的，是一件月白的旗袍，布料上用染料染出天青色的花样，“她”的身体微微侧倾着，头发松松地挽着，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娇羞。
穿在“邹梦月”身上的，是一件黑色为主的旗袍，旗袍上用金色的线绣着几只蝴蝶，一只在领口附近，一只在腰间，一只在大腿处，虽然是黑色为底，但因为这三只蝴蝶，衣服猛地亮眼起来，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贵气。
穿在“江雨眠”身上的，是一件淡粉色的旗袍，像春日里的樱花，甜美中又带着浪漫，和笑起来有些俏皮的“江雨眠”非常相配。
她们身上穿着的旗袍，和她们死亡时穿着的旗袍几乎一模一样。
除此之外，三件旗袍的心口处，都用丝线缝制了一朵黄白相间的鸡蛋花。
对上了，都对上了。
崔镇激动得喉咙都有点疼，甚至觉得有些不敢相信，这里，就是林易的行凶场所吗？
四年前，那三个女孩子曾在这个地下场所生活过吗？这里的某一处，还会残留着她们存在过的痕迹吗？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目光向左移了过去。
那里，是个陈列柜。
他看不清陈列柜里所有东西的全貌，以他的视线，能看到的只有一串像南红珠子串起来的手串，以及一个青色的，应该是玉做的镯子，甚至……还有几双非常有古风气质的鞋子。
陈列柜几乎占据了半面墙的长度，里面的东西却不少，他很想爬到前面去，看看里面到底还有什么。
他在等，等林易主动作出反应。
但那个人现在就站在江雨眠的旗袍旁边，他微微仰着头，缓缓抬起胳膊，分明想用手去触摸那张脸，又像怕玷污到那张脸那件衣服一样停了下来。
他说：“真可惜啊，这世上那么多人，像她们三个一样，仿佛为旗袍而生的身体，实在太少了……”
崔镇又咳嗽了几声，赶紧往前爬了爬：“林总，既然为旗袍而生，那您为啥还要杀了她们啊？给她点钱，让她们天天穿给你看不就得了？我不信世上还有谁能抵挡得了这个诱惑。”
“生命是长久不了的。”林易痴迷地看着那三个人体模特，“只有没有生命的东西，才能永生永世地存在下去，有生命的东西，总是不听话的，我实在很讨厌要跟她们讲道理。”
趁着这个机会，崔镇又往刚才看不到的一面看了过去，这一看他心里又是一惊。
那个地方的光线很昏暗，也没有顶灯，可崔镇分明看到，那地方有个人影。
是真人吗？
不，不会，在这个地方，除了半死不活的他和神如经的林易，他感觉不到另一个人的存在。
所以那个东西，最大可能也是个人体模特。
松了口气的同时，崔镇的心马上又提了起来，还有第四个受害者吗？或者说，此时此刻，还有除了三个女孩子之外的受害者？
她们活着，还是死了？
人体模特都搬到这里了，却没有跟其他三个人一样被展示，这是为什么？
她是还活着，等待死后被“展示，”还是已经遇害，不符合林易的标准，被临时退货？
“林……林总……那方妙婷呢？”他作出明显的兴奋问林易，“我听说你做的旗袍可不轻易给人穿的，但你们那个圈子里，方妙婷却穿过，您怎么……”
“因为她脏！”林易猛地转过来，脸上带着憎恶，“这世上很多女人都是脏的！她们分明那么脏，却还要作出一副纯洁做派！恶心！可耻！”
“那您为什么不杀她，而要杀害纯洁的这三个呢？”崔镇又问。
林易快步走到了他面前，他愤怒中带着几分癫狂,“我没有杀她们，她们是自愿的，她们是为了我的艺术而自愿献身的，她们是光荣的！这是她们的荣耀！”
荣耀你爹个大煤球啊，崔镇心里狂骂。
但面上，他一脸激动地抬头看着林易：“林总，你到底是怎么让她们心甘情愿地去死的？我可听说，她们的尸体被警察发现的时候，可一点都看不出来是在非自愿的情况下被杀死的呢，您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
他一脸期待，等着林易的回答。
但下一秒，林易忽然俯身，他就阴森森地，笑眯眯地盯着林易，忽然偏了偏脑袋说：“我说，你根本……就不是记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