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老五其实并没有比祝岁喜落后多久,一看祝岁喜将掌握他们生死的打火机拿到手了,他松了口气,往旁边靠着门框一站,挽着胳膊就开始看戏。

他关了自己手上那个电筒,但祝岁喜那个电筒因为打林易手腕的时候掉在了地上,在她收拾林易的时候,手电筒也滚来滚去的,光柱也四处乱窜,倒像是在给祝岁喜加油打气似的。

祝岁喜一想到崔镇那个样子,对林易的愤怒就蹭蹭蹭地往上来冒,拳头的力是一点都没有卸地往他身上招呼,直到林易终于开口求饶,她又补了几下才停了下来,用手铐将人铐了起来。

祝岁喜从他身上下来,又检查了他的全身,确保他身上没有任何可以威胁到他们的东才站了起来。

她拍了拍手,捡起地上的手电筒,抓着林易的领子让他站起来:“开灯的地方在哪里?”

林易晃荡了几下才站稳,在手电筒的照射下,他终于看清了眼前这个女人的脸。

但这个女人只是嫌恶地扫了他一眼,脚尖踢了他的腿弯一脚,“我在问你,开灯的地方在哪里?”

“反正都死路一条了,我不告诉你又如何?”他笑了笑,索性破罐子破摔。

祝岁喜又扫了他一眼,她哼笑一声,“你知道人活着最痛苦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吗?”

她没有等林易问,继续说,“是等死的时候,明明马上就要死了,但短暂活着的这段时间里,依旧不知道下一刻的自己要承受什么恐惧和疼痛。”

她话音刚落,林易就感觉到腿弯一疼,紧接着刺痛传遍全身。

“我有很多种办法,让你很疼,但是外人却看不出来。”祝岁喜冷冰冰地说,“就算我在你身上留下什么伤口,也都是因为你反抗造成的,林公子,你不会以为等待审判是一件多么舒服的事吧?”

林易被她说得心头一紧。

老五终于忍不住了,他说:“你就让我捶他两拳吧,他这个样子我看着怪来气的,就那儿……”

他指了指林易左侧下颌线的地方,“以我的力气,在这地方补两圈,就跟右边对称了,这样看着真的让人很不爽啊,我今晚会睡不着的……”

祝岁喜哼笑一声,将林易推了过去。

“哎,这才对嘛,好事不能你自己一个人占了啊……”他捏着拳头抬起胳膊,“这汽油味真难闻啊,我闻到这味道就想打人!”

拳头距离林易下颌还有半寸的时候,他闭着眼睛大喊:“别打了,别打了,我说!我说!”

老五瞥了眼祝岁喜,两人对了个眼神,嘲讽从眼里划过。

他的拳头擦过林易的下颌线:“你看你这个人,就喜欢这种是吧,非得人家打一巴掌,你就往前走一步是吧?你有病吧我说,非要挨打了才说实话?”

林易只觉得屈辱在身体里横冲直撞着,他真想杀了这两个人!

“哎对对对,就这个眼神……”老五揪着他笑了起来,“那些杀人犯恨我们又杀不了我们的时候就是这个眼神,哎哟,你可算让我又重温了一回,谢谢你啊林狗。”

“五哥,你跟他去开灯,我留在这里。”祝岁喜说了一声。

老五嗯了一声:“放心吧,在五哥手上,他整不了什么幺蛾子。”

祝岁喜扯了扯嘴角,转身朝着汽油味最浓厚的地方去了。

在她站在拐角处那扇门跟前的时候,祝岁喜听到林易癫狂地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在地下室里显得尖锐而又扭曲,她听见他说:“晚了!晚了!她们本来能活着的,是你们来晚了!”

推开那扇门的时候,她在满屋子浓郁的汽油味中,看到和崔镇一样的场景。

她走进去,径直走到了吴景诗的那个人形模特跟前,看到那张和真人没什么差别的脸,再一一看过去,和江雨眠和邹梦月对视。

这一刻,她仿佛看到这三个少女张开嘴,她们在问她:“你为什么才来?”

“为什么才来?不在我活着的时候来找我?”

“我们本来,能活着的……”

“你为什么,没能救得了我们?”

……

脑海中自动出现的这些声音,再加上浓郁的汽油味道,让祝岁喜在这个空间里有点窒息。

她在黏腻的汽油中转过身,看向那个玻璃制成的陈列柜,第一眼,祝岁喜就看到了放在柜子最中心的东西。

那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很年轻,看着比莺莺都要年轻几岁,长相很温婉,黑发松松地盘起,只用一根木簪子簪住,几丝碎发散了出来,甚至能在照片里看到风的形状,祝岁喜甚至都能想象到,当她拿下那根木簪的时候,那头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的时候得有多赏心悦目。

她的脸其实并不算出众,但她有一双细长且眼尾微微上扬的眼睛,勾人但不艳俗,隐隐还有点多愁善感的情绪在里头。

她的妆容也很清淡,只是淡淡地点了眉描了唇,这更让她的美丽多了几分真实感。

但真正吸引祝岁喜注意力的,是她身上的旗袍。

女人身上穿着一件淡绿色的旗袍,非常简单的款式,但衣服和人,和她轻轻倚着的栏杆以及一旁的柳树都互相成就,成为了一幅完美的画卷。

最重要的是,这个浑身没有什么装饰的女人,单单在心口处别了一朵鸡蛋花。

黄白相间的鸡蛋花。

除此之外,陈列柜里的东西品种似乎有些杂乱,南红手串,青色的玉镯,几双鞋子,珍珠项链,或者比较廉价的佘太翠桌子,里面甚至有一双分不清什么做成的,乳白色的筷子。

当然,在祝岁喜的目光落到最后一处的时候,她还是找到了她想看到的东西。

鸡蛋花。

做成标本的鸡蛋花。

祝岁喜松了口气,幸亏刚才赶得及,没让他烧了这里。

她站直身体,又环视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了角落里那个并未跟“吴景诗”她们摆在一起的人形模特。

她走过去,于昏暗中将那个人形模特抱了出来,借着这间屋子里的光,看到了人形模特的脸。

是个女孩子。

还是个祝岁喜有印象的女孩子。

就在不久之前,这个地下室上面的三楼,那间布满了血痕和血字,有着一扇门隐形门的房子里,排列着五张床。

这张脸的主人,就躺在其中一张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