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
“你！”
沈老爷子猛地转头，花白的胡子气得直翘。
可对上外孙女那双含着水光的杏眼，到嘴边的狠话又咽了回去。
老人重重地“哼”了一声，干脆扭过头去对着墙壁生闷气，后脑勺上几根不服输的白发倔强地翘着。
慕南嫣看着姥爷孩子气的举动，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她悄悄凑过去，拽了拽沈老爷子的衣袖：
“姥爷，您这样好像辰辰闹脾气的时候哦。”
“去去去！”
沈老爷子甩开她的手，却忍不住偷瞄了一眼床头柜上包装精美的礼盒。
最上面那盒野山参的包装纸上，还印着他常去的那家老字号的印章，这混小子倒是会挑。
病房里的突然陷入了安静。
徐文心快步上前，握住慕南嫣的手，眉头紧锁：
“嫣嫣，你才搬出去多久？怎么又和他搅和在一起了，你们……”
她的话说到一半哽住了，眼中满是心疼。
慕南嫣能感觉到舅妈的手在微微发抖。
沈老爷子撑沙发沿直起身，浑浊的眼睛里写满担忧，病床上的沈老太太更是急得想要坐起来，输液管都跟着晃动。
慕南嫣深吸一口气，声音轻柔却坚定：
“姥姥，姥爷，舅妈，我和陆逸然……我准备和陆逸然重新开始。”
“不行！”
徐文心几乎是喊出来的，她一把将慕南嫣拉到身边：
“几年前，我们第一次见到你的样子，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那时候我们不在你身边，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现在既然我们都在，说什么也不能看着你往火坑里跳！”
她的声音突然哽咽，眼里全是被慕南嫣的心疼。
沈老太太颤抖着伸出手：
“嫣嫣啊，你要是真的不想再嫁人了，我们不逼你，姥姥养你一辈子都行，可是那个人......”
老人家的手无力地垂下来，在雪白的被单上抓出几道褶皱。
慕南嫣的眼眶红了。
她轻轻跪在病床边，将脸贴在沈老太太布满皱纹的手上：
“姥姥，我不是当年那个不懂事的小姑娘。”
她抬起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这两个月发生了很多事，让我看清楚了逸然的心。”
慕南嫣突然看向徐文心，认真的说道：
“舅妈，您还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的话吗？您说，女孩子这辈子最要紧的，是找一个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人。”
她唇角泛起一丝温柔的笑意，
“我现在找到了。”
病房里突然安静得可怕。
窗外的梧桐树影投在墙上，随风轻轻摇晃。
“南嫣，你怎么能确定他是真心喜欢你？如果他只是在骗你呢？”
徐文心紧蹙眉头，声音里透着掩饰不住的担忧。
她实在无法相信陆逸然会真心悔改，一个曾经抛妻弃子的人，还有什么底线可言？
慕南嫣轻轻抚过裙摆上的褶皱，指尖微微发颤。
“如果我说，他为了救我连命都可以不要呢？”
她缓缓提起裙摆，露出缠着纱布的小腿，
“这样的付出，算不算爱？”
三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徐文心一个箭步上前，颤抖的手悬在半空，想碰又不敢碰那渗着药渍的纱布。
“天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南嫣简明扼要地讲述了那晚的惊魂时刻，刻意隐去了蓄意谋杀的细节，只说是场意外。
但说到陆逸然毫不犹豫驾车相撞的瞬间，她的声音还是控制不住地发紧：
“当时那辆轿车离我只有不到五米，是他用自己的车撞开了那辆车。"
病房里陷入死寂。
沈老爷子手中的茶杯“咔哒”一声搁在茶几上，茶水溅出几滴。
三人不约而同地想象着那个画面：
金属扭曲的巨响，挡风玻璃爆裂的脆响，还有生死一线间陆逸然决绝的眼神。
若不是那个他们一直质疑的男人，此刻站在这里的或许就只剩一具冰冷的......
徐文心突然抓住慕南嫣的手，力道大得让慕南嫣微微皱眉，
“嫣嫣……你想清楚了吗？你对他真的是喜欢？不是因为他救了你的命产生的感激之情？”
沈老爷子附和道：
“是啊嫣嫣，你确定这是爱情？不是出于感激？我们完全可以通过其他的方式报答他，不......”
慕南嫣轻轻回握住徐文心的手，指尖温暖而坚定，
“舅妈，你看我像是会拿终身幸福报恩的人吗？”
她转头看向一脸担忧的沈老爷子：
“姥爷，我比谁都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我想试试，这一次，无论结局如何，我都认了。”
慕南嫣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声音柔软下来：
“而且我不想让辰辰的童年，重蹈我的覆辙......我不想在别的孩子都有父亲牵着的时候，他只能攥紧我的衣角。”
最后一句话轻得像声叹息，却让徐文心瞬间红了眼眶。
她比谁都明白，这个从小失去母亲的外甥女，是用怎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的。
徐文心看着慕南嫣微红的眼眶，心里一阵酸涩。
这孩子从小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如今好不容易愿意再相信一次爱情，她这个做舅妈的，怎么忍心再拦着她？
她深吸一口气，转向沈老爷子和沈老太太，语气坚定却带着恳求：
“爸，妈，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可你们看看嫣嫣，她从小到大，哪件事不是自己扛过来的？她比谁都清楚陆逸然曾经有多混账，可她还是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我们难道不该相信她的判断吗？”
沈老太太眉头紧锁，苍老的手指紧紧攥着被单，半晌才叹息道：
“文心，我们不是不信嫣嫣，是怕她再受伤啊！她吃的苦够多了，万一陆逸然……”
“可如果连试都不让她试，她这辈子都会遗憾。”
徐文心打断道，声音微微哽咽，
“妈，嫣嫣这么小就失去了母亲，后来还被后妈虐待，她拼了命地读书、工作，就是不想再被人欺负。她那么倔的性子，现在却愿意为了辰辰，也为了自己，再赌一次……我们难道不该支持她吗？”
沈老爷子沉默地坐在沙发上，目光沉沉地落在慕南嫣身上。
良久，他终于缓缓开口：
“嫣嫣，你真的想好了？”
慕南嫣点头，眼神坚定：
“姥爷，我想好了。”
老爷子长长地叹了口气，终于松了口：
“好，既然你决定了，我们也不拦着。但是——”
他语气陡然严厉，
“如果那小子敢再让你掉一滴眼泪，我沈家绝不会放过他！”
慕南嫣眼眶一热，眼泪差点落下来。
她用力点了点头，声音轻却坚定：
“谢谢姥爷，谢谢姥姥，谢谢舅妈。”
徐文心上前一把抱住她，心疼地拍着她的背，低声道：
“傻孩子，只要你幸福，舅妈就放心了。”
窗外，夕阳的余晖洒进来，落在母女俩相拥的身影上，温暖而静谧。
这一次，或许真的会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