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报官
“我家也没多少水了，这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那些流民看着那半桶水，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对生存的渴望。
离刘婶子最近的那个男人一把抱住水桶，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自己先喝时，他却毫不犹豫地将水桶往后递。“让孩子们先喝！”
孩子？顾嘉月疑惑地四处张望，没看到有孩子啊。
他身后的男人接过水桶，抱着就往山上跑。
村里人怕他们搞破坏，连忙跟了上去。
然后，桃花村的村民们就看到，南山脚下的树荫下，躺着二十来个孩子和妇人，一个个都奄奄一息。
他们嘴里还嚼着不知名的野草根，草根又苦又涩，难以下咽，可在他们眼里，却是能挤出点水分的救命药。
再往前看，有两个妇人已经连抬起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快！有水了！你们别死啊！”抱着水桶的男人声音颤抖，强压着自己喝水的欲望，用缺口的碗舀了大半碗水，小心翼翼地送到一个气息微弱的女人嘴边。
那女人像是在做梦，感觉到有水，居然缓缓睁开了眼睛，张开干裂的嘴，大口大口地吞咽着。喝完大半碗，她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水源有限，不能全给她一个人。男人再心疼，也只能将她放回原位，去扶起下一个人。
半桶二水喂完那十来个孩子和女人，已经见了底。
剩下的男人们，每人只喝了一小口，就把碗递给下一个人。
领头的流民看着他们，沉声说：“含在嘴里，别咽下去，用舌头慢慢舔嘴唇，让水在嘴里多留一会儿。”
这样的场景，看哭了桃花村大半的村民。
他们从没想过，外面已经难成了这个样子。
不知是谁先开口说了一句“感谢菩萨，多谢菩萨”。
接着，越来越多的人跟着低声念叨起来。
花朝看着那些流民，眼圈红红的，拉了拉顾嘉月的衣袖，小声的祈求道：“小姐，要不……留下他们吧？”
顾嘉月回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但眼神里带着明显的警告。
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再说能不能留下这些人并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的。
这时，村长走到顾嘉月身边，神色凝重。“嘉月，现在这事该怎么办？你也拿个主意。”
顾嘉月看了看那些疲惫不堪的流民，又看了看村里的村民，最后叹了口气：“这些人不能让他们离开桃花村。”
村长有些不解。“为什么？这么多人难道要留在村里白吃白住？”
顾嘉月不是圣母，她解释道：“他们既然能翻过山来到桃花村，若是放他们回去，难保不会带更多人来。人在快饿死的时候，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都说‘愣的怕不要命的’，他们反正快死了，不如搏一搏抢些水和食物，到时候咱们村就危险了。”
她把自己的想法说完，村长和几位族老听着，连连点头。
“是这个道理，”村长沉吟道，“让他们留下也行，不用白养着。每日给些水和食物。但不能白给，得用钱换。”
“可他们看起来也不像有钱的样子啊。”有族老说道。
“那就让他们用劳动换，”顾嘉月接口道，“之前不是打算把大榕树那里修成广场吗？因为村里人手不够一直没动工，现在不就有现成的劳动力了？”
几人又商量了些细节，最后由村长出面跟流民交涉。
“你们这些人，还有那些女人孩子，下一步有什么打算？”村长问道。
领头的流民以为村长要赶他们走，连忙站出来：“多谢你们的半桶水，我们不会再无理取闹，还请你们将同伴的尸体还给我们，我们这就离开。”
其他流民却不愿意了，有人喊道：“村长，这个村子有水啊！”
顾嘉月这才知道，这领头的流民竟然也是个村长。怪不得这些人都听他的。
村长听着这声“村长”，点了点头：“这位兄弟，我姓顾，是这桃花村的村长。刚才我们商量了一下，看你们带着孩子和女人，一时半会儿也没地方去，不如就暂时留下来吧。”
流民们一听，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警惕。有人激动地站起身：“我们不卖儿女，不典妻子！”
这一路走来，不是没人愿意收留他们，但那些人都提了条件，要么想要他们的孩子，要么想要他们的妻子。但凡有点血性的男人，都不会答应。
所以他们一路流浪，最后到了这最偏远的安南县。
本来打算翻过山进入深山，没想到深山里还有这么个村子。
其实一开始他们没打算进村，可孩子们实在撑不住了。
一路上死了太多人，这些孩子是村里最后的希望，他们不忍心，才只能孤注一掷。
村长连忙摆手。“你们误会了。我们村之前打算修一座广场，因人手不足一直没动工。你们来了正好，我们打算雇佣你们干活，一天十文钱，这钱可以在村里换食物和水。”
他顿了顿，语气诚恳。“但你也看到了，我们村也不容易，水和食物都不多了。所以价格可能会略高些，而且定量供应，不能换太多。毕竟这是天灾，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流民们窃窃私语起来。
“村长，这会不会有诈？他们能这么好心？给十文钱不说，还能换水和食物？”
“你什么耳朵？水和食物是要花钱买的！”
“那也比没有强啊。”
“也是……但这里面肯定有诈，村长您可得小心！”
领头的流民叫王春，一路带着村里人逃到这里，见多了人心险恶。可在桃花村村长身上，他却没看到算计，这反而让他更不安。
“你们想要什么？”王春直截了当地问。
村长早料到他们会怀疑，也不绕弯子。“留下你们，自然有我们的道理。你们得把来路告诉我们，我们要派人去把路堵上。”
他看着王春，加重了语气。“当然，你们要走我们不拦着，但不能把我们村的情况告诉别人。不然……”他扬了扬手里的锄头，眼神变得凶狠。
听到有条件，王春反而松了口气。
他大概猜到了村长的心思。怕他们把桃花村有水的消息传出去，到时候灾民源源不断涌来，这村子肯定会被抢光。
“好，我们愿意留下来，”王春点头应下，“并且保证，绝不会把桃花村的情况告诉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