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0章 玉皇大帝张兴东之我有一棵神话树于洪泽
《玉皇大帝张兴东:我有一棵神话树于洪泽》
一、芦苇深处的银辉
洪泽湖的秋汛总带着股子蛮劲。咸腥的湖水漫过滩涂时,八岁的张兴东正抱着半截断橹往芦苇荡里钻,浊浪里漂着的麦饼碎屑早被鱼群抢食干净,爹娘最后推他上岸时的体温,还残留在他被水泡得发白的手腕上。
芦苇秆割得脸颊生疼,直到脚下踩着实土,他才敢回头看——黄汤似的湖水正啃噬着刚才还炊烟袅袅的村落,几只破船像枯树叶般打着旋。忽然有片银辉从苇叶缝隙漏下来,他拨开半人高的芦穗,心脏猛地一跳。
那是株丈许高的怪树。树干泛着月华般的清辉,树皮上布满流转的金线,像是谁把星星揉碎了嵌在里面。最奇的是枝桠间悬着的“果实”:不是桃不是李,竟是些寸许高的小人儿,有的披甲持戟,有的骑兽执拂,细看眉眼分明,连衣袂上的纹路都清晰可辨。
“饿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张兴东吓得后退半步,见骑在青牛上的白须老道从树桠上跳下来,落地便长到三尺高矮,青牛也缩成巴掌大,蜷在他脚边啃着带露的草叶。
“你爹娘的魂魄托我护你。”老道捋着胡须,指节敲了敲树干,“这是神话树,三皇五帝时便扎在洪泽湖底,藏着世间所有神话生灵的真形。你既与它有缘,往后便是它的主人了。”
张兴东没听懂“主人”是什么意思,只觉得肚腹饿得发慌。他盯着树上一个捧着仙桃的红衣小童,咽了口唾沫,那小童竟从枝桠上飘下来,将仙桃递到他面前——桃肉泛着粉光,咬下去时汁水甜得像蜜,咽下肚便觉浑身暖融融的,连饿意都消散了。
“它听得懂人心思。”老道笑盈盈地看着他,“但记住,神话生灵各有天命,不可轻动。”
往后十年,张兴东就在树下搭了间草屋。春汛时他对着树念叨“要是有堤坝就好了”,次日便见芦苇荡边缘多出道半人高的土埂,细看竟混着细碎的龙鳞;冬雪封湖时他冻得缩脖子,树上那个红袄如火的神将便会掷下团跳动的火焰,悬在屋梁上暖得像小太阳,却烧不着半点柴草。
他渐渐认得树上的生灵:三只眼的是二郎神,总爱对着湖面照自己的影子;骑仙鹤的是南极仙翁,胡须上总挂着冰晶似的霜;还有个毛茸茸的猴子,总在枝桠间翻跟头,手里的金箍棒细得像根绣花针,却能发出嗡嗡的雷鸣。
“那是齐天大圣。”老道见他盯着猴子看,眼神沉了沉,“五百年前大闹天宫,被压在五行山下,真身还没出来呢。”
张兴东似懂非懂。他只知道这棵树是活的,树影里藏着比村里老人讲的更离奇的故事。直到二十五岁那年,洪泽湖底传来的咆哮震碎了这份宁静。
二、黑鱼精与三尖两刃刀
那年的水色透着股诡异的黑。入夏后湖水便不再退潮,岸边的芦苇成片枯死,渔民们下网总能捞上些翻白的死鱼,鱼眼都瞪得溜圆,像是死前见了什么骇人的东西。
张兴东夜里常被湖底的闷响惊醒,那声音像是巨物在泥里翻身,震得草屋的梁木吱呀作响。神话树上的生灵们也变得焦躁:南极仙翁的仙鹤总往湖中心飞,回来时羽毛上沾着腥臭的黑泥;二郎神的哮天犬整日对着湖面龇牙,喉咙里滚着低吼。
“是黑鱼精。”老道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这孽畜在湖底修了千年,早就该渡劫飞升,偏生贪恋人间香火,偷吞了沿岸百姓供奉的祭品,堕成了妖。”
话音未落,湖面忽然掀起数十丈高的水墙,浪头里浮出个庞然巨物——头似牛犊,身如小山,遍体乌鳞闪着寒光,最骇人的是那双灯笼大的绿眼,扫过之处,芦苇竟成片枯萎。
“小的们,把岸上的活物都拖进湖里给本大王当点心!”黑鱼精的咆哮震得张兴东耳朵生疼,浪头裹挟着泥沙砸下来,草屋瞬间被掀飞了半边。
他看着沿岸百姓哭喊着奔逃,却被追来的浊浪卷走,忽然想起十年前爹娘消失在洪水里的模样。血液猛地冲上头顶,他转身扑向神话树,一把摘下那个持剑的三眼神将。
“张百忍!不可!”老道想去拦,却被他决绝的眼神钉在原地。
指尖触到二郎神真形的刹那,张兴东忽然听见无数声响在脑海炸开:战马嘶鸣,兵刃交击,还有一声穿透云霄的犬吠。小人儿在他掌心化作道金光,落地时已长成威风凛凛的神将,三目圆睁,额间神眼射出金芒,将水墙照得寸寸碎裂。
“孽畜,也敢在此放肆!”
二郎神的三尖两刃刀划破空气,带起道银弧劈在黑鱼精背上。那妖物吃痛,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巨尾一甩便掀起滔天巨浪。哮天犬如道黄影扑上去,死死咬住它的脖颈,乌血喷溅在水面上,竟冒起阵阵黑烟。
张兴东看得目瞪口呆。他从未想过自己日夜看着的小人儿,竟有如此通天的神力。直到二郎神用捆仙绳缚住黑鱼精,将其打回三尺长短的黑鱼原形,扔进随身携带的宝葫芦里,他才恍惚回过神。
“多谢上仙援手。”他对着神将深深作揖,却见对方额间神眼闪了闪,竟化作道金光飞回树上,重新变回寸许高的模样,只是铠甲上多了道划痕。
老道叹着气走过来,指尖抚过那道划痕:“你看,动用真形是要耗损本源的。这神话树连着三界气运,每用一次,便会虚弱一分。”
张兴东望着重新平静的湖面,岸边百姓正对着他们的方向叩拜,嘴里喊着“活神仙”。他低头看着掌心残留的金光,忽然明白老道说的“不可轻动”,从来不是指树,而是指他这双轻易拨动天命的手。
三、蟠桃枝与炼丹炉
自黑鱼精被收服后,张兴东成了洪泽湖畔的“圣人”。百姓们在他草屋旁盖了座小庙,逢年过节便来供奉,求风调雨顺,求家人平安。他总是摆摆手说自己不是神仙,却在旱灾时悄悄摘下嫦娥的桂花枝,让甘露顺着枝桠滴进干裂的田垄;在瘟疫蔓延时请太上老君的炼丹炉融些丹药,混在井水里分给百姓。
神话树渐渐枝繁叶茂,树干粗得要两人合抱,枝桠探向湖心,连水底的鱼虾都能看清。张兴东发现树上的生灵有了变化:齐天大圣的金箍棒似乎更长了些,王母娘娘座下的青鸟开始衔来带着露珠的蟠桃,甚至有次他看见个穿青衣的女子从树影里走出,对着湖面梳妆,镜中映出的竟是条流光溢彩的龙尾。
“那是东海龙女。”老道坐在青牛上,望着女子的背影,“龙族与洪泽湖渊源深,她是来谢你上次帮她赶走黑鱼精的。”
张兴东这才知道,神话树不仅藏着神话,还连着真正的三界。他开始学着克制,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轻易动用树上的生灵。直到那年冬天,湖面结了三尺厚的冰,连最深的航道都冻住了,沿岸几个县的粮草运不进来,百姓们眼看就要断粮。
“冰层里有寒气凝结成的妖。”老道跺了跺脚下的土地,“是上古时候遗留的寒煞,寻常法子化不开。”
张兴东望着冰面上百姓们凿冰的身影,铁镐下去只留下个白印,有人冻得手指都粘在镐头上下不来。他咬了咬牙,走向神话树最高的那根枝桠——那里悬着个小小的丹炉,炉盖缝隙里总飘出缕缕青烟。
“太上老君的炼丹炉,”老道拦住他,“那炉子烧的是六丁神火,能熔金石,可也能烧了这方水土。”
“总不能看着百姓饿死。”张兴东轻轻摘下丹炉,掌心立刻传来灼人的温度。他捧着炉子走到冰面中央,闭上眼睛默想“融冰”,丹炉忽然腾空而起,炉盖打开,一团橘红色的火焰飞出来,落在冰面上。
奇景出现了:火焰贴着冰层蔓延,所过之处冰面化作雾气升腾,却半点不伤人,连靠近的百姓都只觉得暖融融的。航道上的坚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露出底下碧绿的湖水。待火焰飞回丹炉,张兴东发现炉身竟黯淡了几分,连青烟都稀薄了。
“你看。”老道指着树上的丹炉,“它又虚弱了。”
张兴东望着重新通航的船队,百姓们在岸边欢呼雀跃,有人对着他的方向磕头,额头磕在刚化冰的泥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他忽然觉得,神话树的虚弱,或许比看着生灵涂炭要值得。
四、天庭的玉座
张兴东五十岁那年,天上掉下来块陨石,落在洪泽湖中心,激起的水花像座白玉山。陨石裂开时,里面飘出个穿星袍的仙人,对着他稽首:“小仙太白金星,奉众仙之命,请张仙翁上天庭议事。”
他这才知道,自己在凡间的所作所为,早被云端上的眼睛看得一清二楚。老道送他到湖边,青牛舔了舔他的手心:“去吧,三界动荡了千年,总要有个人能让众仙心服。”
神话树在他离开时剧烈摇晃,枝桠上的生灵们齐齐拱手,齐天大圣甚至翻了个跟头,金箍棒在阳光下闪了闪。张兴东摸了摸树干,低声道:“等我回来。”
天庭比他想象的更宏大,凌霄宝殿的梁柱像是用星辰砌成的,众仙身上的霞光晃得他睁不开眼。直到太白金星唱名“洪泽湖畔张百忍上殿”,他才发现所有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有好奇,有审视,还有毫不掩饰的敌意。
“区区凡人,也配登凌霄宝殿?”一个金甲战神往前一步,斧刃上的寒光几乎要刺进他眼里,“当年齐天大圣闹天宫时,你还在洪泽湖摸鱼呢!”
殿内顿时响起窃窃私语,不少神仙都点头附和。张兴东忽然想起神话树上那个翻跟头的猴子,想起它被压在五行山下的孤寂。他挺直脊背,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正因我见过凡尘疾苦,才知三界安宁有多可贵。诸位仙长修为通天,可曾见过洪泽湖底的黑鱼精啃食孩童?可曾闻过瘟疫村庄里的尸臭?”
众仙鸦雀无声。他继续说道:“我没有通天法力,只有一棵守护生灵的树。它教会我,神仙不是高高在上的看客,是该为众生挡风雨的。”
“说得好!”殿外传来声洪亮的赞叹,只见个穿绿袍的老神仙走进来,手里拄着根龙头拐杖,“老夫是赤脚大仙,在人间游历时,亲眼见过张百忍用神话树护佑万民。这玉皇之位,他当得!”
有赤脚大仙带头,南极仙翁、太白金星等纷纷附议。反对的声音渐渐平息,最终由太上老君捧出玉印,交到张兴东手上:“自今日起,张百忍为三界共主,尊号玉皇大帝。”
他接过玉印时,忽然觉得掌心传来熟悉的暖意,像是握着神话树的枝干。抬头望去,凌霄宝殿的穹顶竟映出洪泽湖的波光,枝繁叶茂的神话树在波光里轻轻摇晃,树上的生灵们对着他遥遥拱手。
五、洪泽的根
三百年弹指而过。
张兴东早已习惯了龙椅的凉意,习惯了众仙的朝贺,习惯了用“朕”自称。只是夜深人静时,他仍会站在南天门,望着云海尽头那片隐约的湖光——神话树早已长得参天蔽日,枝桠穿透云层,将洪泽湖与天庭连在一起。
他很少再动用树上的生灵,却总在处理三界事务时想起它们:判案时会想起二郎神的公正,施雨时会念着东海龙女的嘱托,连给仙卿们分蟠桃,都记得当年那个红衣小童递来的仙桃有多甜。
直到这日,仙官慌张来报:“陛下,洪泽湖底裂开道巨缝,黑水喷涌,无数水族翻白,连岸边的草木都在枯死!”
张兴东猛地站起身,玉印从案几上滑落。他冲出凌霄宝殿,南天门的云雾在他面前散开,只见洪泽湖中心黑浪翻滚,道深不见底的裂缝正吞噬着湖水,而那棵神话树的叶片正在大片枯萎,金色的纹路迅速黯淡下去。
“是地脉断了。”老道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此刻的青牛已恢复神骏,载着老道踏云而来,“洪泽湖底的地脉连着神话树的根,这是上古共工怒触不周山时留下的旧伤,如今终于崩裂了。”
张兴东望着枯萎的枝叶,树上的生灵们都蔫蔫的,齐天大圣不再翻跟头,二郎神的神眼也失去了光彩。他忽然明白,这三百年间,不是树在依赖他,而是他在靠着树的根,才没在玉皇大帝的尊位上迷失。
“摆驾,回洪泽。”
他脱下龙袍,换上当年那件洗得发白的布衣,赤脚踩在洪泽湖的滩涂上。地脉裂缝喷吐的黑气灼得他皮肤生疼,可一靠近神话树,便觉得有股暖流从脚底升起。
“得用三界气运修补地脉。”老道叹息,“可这会耗损你的本源,你可能会……”
“我本就是洪泽湖畔的张百忍。”他打断老道,伸手抚上树干,“当不当玉皇大帝,不重要。”
张兴东闭上眼睛,将全身仙力注入树中。他看见神话树的根须从地底钻出,如无数条金龙扎进地脉裂缝;看见树上的生灵们齐齐发力,二郎神的神眼射出金光,龙女的歌声化作清泉,连齐天大圣都祭出金箍棒,撑住即将崩塌的地壳。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变得透明,三百年的修为化作点点金光,融入树的枝干。恍惚间,他又变回那个八岁的少年,抱着浮木漂到滩涂,看见芦苇深处那株泛着银辉的小树。
“你爹娘的魂魄托我护你。”老道的声音遥远又清晰。
“现在,换我护它了。”张兴东笑了笑,最后一点身影融入树干。
地脉裂缝缓缓合拢,黑水退去,洪泽湖重新泛起碧绿的波光。神话树的叶片重焕生机,金色的纹路流转如昔,只是在最高的枝桠上,多了个穿着布衣的小人儿,正望着湖面微笑,像极了许多年前那个守着树的少年。
后来,天庭新立了玉皇大帝,可众仙总说,南天门的云海深处,总有棵大树的影子,树影里藏着个名字——张兴东。而洪泽湖畔的渔民们,至今还会指着湖心那片终年不散的霞光说:“那是玉皇大帝的根,扎在咱们这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