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6章 武林盟主武维之
武林盟主武维之
第一章 金盆洗手惊变
惊蛰刚过,黄山脚下的聚贤庄已挤满了江湖人。青石铺就的演武场上,十二根盘龙柱撑起的天棚下,三百张八仙桌坐得满满当当,连屋顶和墙头都扒着看热闹的镖师与丐帮弟子。
今日是“铁剑”武维之金盆洗手的日子。
作为执掌武林十二年的盟主,武维之的退隐比当年他接任时更令人瞩目。演武场中央那只鎏金铜盆里,山泉水正冒着热气,盆沿刻着的“侠肝义胆”四个字被晨光镀得发亮——这是当年前任盟主亲手所赐,如今却要见证一个时代的落幕。
“武盟主到!”
随着迎客僧的唱喏,众人纷纷起身。武维之从庄内走出时,全场忽然静了。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藏青劲装,腰间那柄伴随他三十年的“断水铁剑”并未佩着,只悬了块普通的墨玉。六十岁的人了,背脊依旧挺直如松,只是鬓角的白发比去年武林大会时又添了几分。
“多谢各位赏脸。”武维之抱拳行礼,声音洪亮如钟,“武某执掌武林十二年,自问无大功,亦无大过。今日卸任,只盼江湖安宁,诸位……”
话音未落,西墙突然传来一声炸响。瓦片纷飞中,七个黑衣人如蝙蝠般落下,手中弯刀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蓝芒。为首那人摘下面罩,露出张布满刀疤的脸,正是三年前被武维之废去武功的“血刀门”门主厉苍。
“武维之,你也配谈安宁?”厉苍的声音嘶哑如破锣,“当年你毁我山门,废我武功,今日便用你的血来偿!”
人群哗然。武维之身后的四大护法同时拔刀,却被他抬手拦住。“厉门主,”他缓步走到铜盆前,指尖轻抚过盆沿的刻字,“三年前你滥杀镖师,强抢民女,武某废你武功,是按武林规矩行事。若你今日是来寻仇,武某接了。”
厉苍冷笑一声,突然拍了拍手。两个黑衣人拖着个血人走上场,那人被麻布罩着头,只能听见微弱的呻吟。“认识他吗?”厉苍扯掉麻布,露出张血肉模糊的脸。
“是……是龙门镖局的总镖头!”有人惊呼。
武维之的瞳孔骤然收缩。龙门镖局上个月护送赈灾银两时遇劫,总镖头赵长风失踪,江湖传言是山匪所为,没想到竟落入厉苍手中。
“赵总镖头与你无冤无仇,”武维之的声音冷了下来,“你用他来要挟我?”
“要挟?”厉苍一脚踹在赵长风膝弯,迫使他跪下,“我是来告诉你,当年血刀门的事,另有隐情!”他突然从怀中掏出封信,扬声道,“这是当年你那位好师弟,‘玉面书生’苏慕白写给我的密信!”
全场死寂。苏慕白是武维之的同门师弟,十年前在追查“幽冥教”余党时坠崖身亡,江湖人无不惋惜。
厉苍展开信纸,尖声念道:“厉门主亲启,九月初三夜,借贵门之手截杀洛阳盐商,事后必有重谢……落款是苏慕白的私印!”他将信纸掷向武维之,“当年我血刀门虽作恶,却从未动过盐商!是你师弟设局陷害,而你武维之,明知真相却包庇同门,反而废我武功,你这盟主当得好公正!”
武维之接住信纸,指尖触到纸面时微微发颤。那字迹确实像苏慕白的,连私印的纹路都分毫不差。他想起十年前那个雨夜,苏慕白浑身是血地跑回师门,说自己中了幽冥教的圈套,还没说清细节便昏迷不醒,醒来后性情大变,没过多久便在追查线索时坠崖。
“一派胡言!”执法护法秦猛怒喝一声,提刀便要上前,“苏师弟侠名远播,怎会与你这邪魔为伍!”
厉苍侧身避开刀锋,手腕翻转间,七柄弯刀同时出鞘,组成个诡异的阵法:“是不是胡言,问问赵总镖头便知!他上个月撞见有人冒充山匪劫镖,那些人的招式,可是苏慕白的‘流云剑法’?”
赵长风咳着血,艰难地点头:“是……是流云剑法,而且……而且他们腰间,都有和苏师弟一样的玉佩……”
人群彻底炸开了锅。武维之望着场下交头接耳的众人,忽然觉得那铜盆里的热水烫得刺眼。十二年前他接任盟主时,曾立誓“不徇私情,不纵恶行”,可若师弟真的……
“武盟主,”厉苍收刀而立,“今日我不杀你,只请你查清此事。若一月之内给不出答案,我血刀门剩下的弟兄,会让整个武林都知道你的‘公正’!”说罢,七人纵身离去,留下满场惊愕。
金盆洗手宴最终不欢而散。武维之独自坐在空荡荡的演武场,铜盆里的水已凉透。赵长风被送去疗伤,那封密信被他贴身收好,信纸的边角被指尖攥得发皱。
“师父,”身后传来脚步声,是他最疼爱的弟子林晚晴,“弟子查到,十年前洛阳盐商确实被劫,而那批盐,最后出现在了幽冥教的分舵。”
武维之抬头望向黄山深处,那里云雾缭绕,像极了苏慕白坠崖的那片山谷。“晚晴,备马。”他站起身,腰间的墨玉轻轻撞击,“随我去趟断魂崖。”
第二章 断魂崖下秘辛
断魂崖在黄山北麓,崖壁如刀削斧凿,常年被瘴气笼罩。武维之和林晚晴牵着马走在栈道上,脚下是深不见底的云雾,耳边只有风声穿过石缝的呜咽。
“师父,当年苏师叔坠崖后,您派人搜了三个月都没找到尸骨,”林晚晴扶着岩壁,声音有些发颤,“会不会……”
“他若还活着,为何不现身?”武维之打断她,目光落在崖边那棵歪脖子松树上。十年前,他就是在这里捡到苏慕白的佩剑“玉箫剑”。
两人下到崖底时,已是黄昏。瘴气散去些,露出满地嶙峋的怪石。武维之蹲下身,拨开乱石丛中的杂草——那里有个模糊的山洞,洞口被藤蔓遮掩,若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是这里。”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当年搜山时,竟没发现这个洞。”
林晚晴拔剑斩断藤蔓,一股霉味扑面而来。洞内并不深,角落里堆着些干草,草上放着个褪色的包袱。武维之打开包袱,里面是件破烂的月白长衫,正是苏慕白常穿的那件,还有半块啃剩的干粮,早已硬如石块。
“看来师叔当年确实没死,”林晚晴拿起长衫,忽然指着衣襟内侧,“师父您看!”
那里用鲜血写着三个字:“幽冥现”,字迹潦草,像是临死前写的。武维之的指尖抚过那干涸的血迹,忽然想起苏慕白坠崖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师兄,幽冥教没死绝,他们藏在……”
“藏在哪里?”林晚晴追问。
武维之没说话,目光扫过洞内的石壁。在洞最深处,他发现了几道浅浅的刻痕,像是用剑尖划的。仔细辨认,竟是幅简易的地图,标注着黄山附近的地形,而地图的终点,是三十里外的“落霞寺”。
“落霞寺?”林晚晴皱眉,“那不是座废弃的古寺吗?三年前被一场大火烧了,据说连和尚都逃光了。”
“去看看。”武维之将地图拓在纸上,起身时注意到草堆里有枚玉佩,玉质温润,上面刻着朵白梅——那是师门的信物,他和苏慕白各有一枚。
落霞寺的断壁残垣在月光下像头沉默的巨兽。武维之推开虚掩的山门,脚下的焦土发出“咯吱”声。正殿的佛像已被烧得只剩半截,佛龛前却摆着个崭新的香炉,里面的香灰还是热的。
“有人来过。”林晚晴握紧剑柄,警惕地环顾四周。
武维之走到佛像后,发现墙壁上有块砖是松动的。他按动砖块,整面墙竟缓缓移开,露出条黑漆漆的密道。密道里飘出淡淡的檀香,和苏慕白最爱的“凝神香”味道一样。
“师父,小心有诈。”林晚晴点亮火折子,率先走了进去。
密道尽头是间石室,石桌上摆着棋盘,黑白子正下到中盘,旁边还温着壶酒,酒气醇厚,正是苏慕白最爱的“女儿红”。武维之拿起一枚黑子,指尖突然顿住——棋盘下压着本账簿,封面上写着“幽冥教总账”。
翻开账簿,里面的字迹赫然是苏慕白的!上面详细记录着幽冥教近年来的活动:何时劫了哪批货,何时杀了哪个官员,甚至连分舵的位置和负责人都写得清清楚楚。而最后一页,画着个诡异的图腾,像只展翅的蝙蝠,下面注着三个字:“总坛在”。
“总坛在哪里?”林晚晴急道。
武维之的目光落在图腾的翅膀上,那里用极细的笔写着行小字:“月圆之夜,七星连珠,映潭中影。”他猛地抬头,想起黄山脚下有个“七星潭”,传说潭水在月圆时能映出北斗七星。
“明日便是十五。”他合起账簿,“去七星潭。”
两人刚走出密道,就听见寺外传来马蹄声。武维之吹灭火折子,拉着林晚晴躲进佛像后。山门被推开,十几个黑衣人走了进来,为首那人穿着件紫袍,脸上戴着青铜面具。
“教主,落霞寺搜过了,没发现账簿。”一个黑衣人躬身道。
紫袍人没说话,走到佛像前,指尖轻轻敲了敲佛龛。武维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刚才没把密道的墙壁推回去!
“看来,有人比我们先到。”紫袍人的声音经过面具过滤,变得嘶哑难听,“武维之倒是比我想的聪明。”
林晚晴猛地握紧剑柄,被武维之按住。他认出紫袍人腰间的玉佩,和赵长风描述的一模一样,正是师门的白梅佩!
“去七星潭。”紫袍人转身离去,“他一定会去那里。”
黑衣人走后,林晚晴才敢喘气:“师父,那人是……”
“不知道,但他认识我。”武维之望着紫袍人离去的方向,“而且,他也有白梅佩。”
月光下,七星潭的水面泛着银光。武维之和林晚晴躲在潭边的芦苇丛里,看着潭水中倒映的北斗七星,与账簿上的图腾渐渐重合。
“看潭底!”林晚晴指着水面。
随着月上中天,潭底竟浮现出个发光的图案,正是幽冥教的蝙蝠图腾!而图腾的眼睛位置,对应着岸边的两块巨石。
武维之走到巨石前,发现上面各有个凹槽,形状正好能放下半枚玉佩。他掏出从断魂崖捡到的那枚,又让林晚晴解下自己的佩剑——她的剑穗上挂着半枚白梅佩,是当年苏慕白送她的拜师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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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两半玉佩嵌入凹槽,巨石突然发出“轰隆”声,缓缓向两侧移开,露出个通往地下的石阶。
“这就是总坛入口?”林晚晴惊讶道。
武维之点头,正要下去,却听见身后传来掌声。紫袍人带着黑衣人站在潭边,面具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武盟主果然好本事。”他拍了拍手,“十二年了,你终于还是找到了这里。”
“你是谁?”武维之横剑而立。
紫袍人摘下面具,露出张苍白的脸。那人看起来四十多岁,眉眼间竟与苏慕白有七分相似,只是嘴角多了道狰狞的疤痕。
“师兄,不认得我了?”那人笑了,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诡异,“我是慕白啊。”
武维之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半步:“不可能!你明明坠崖死了!”
“死?”苏慕白抚摸着脸上的疤痕,“被你推下崖的时候,我确实差点死了。”他的目光变得怨毒,“当年我发现幽冥教的秘密,想告诉你他们的总坛就在七星潭,可你呢?你听信外人谗言,说我勾结魔教,在断魂崖上与我争执,最后还……”
“我没有推你!”武维之怒道,“当年是你自己失足坠崖!”
“失足?”苏慕白冷笑,“那这道疤呢?”他指着脸上的疤痕,“是你用断水铁剑划的!你怕我说出真相,怕我抢了你的盟主之位!”
林晚晴挡在武维之身前:“你胡说!我师父不是那样的人!”
“小姑娘,”苏慕白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你可知你师父为何收你为徒?因为你爹是当年幽冥教的叛徒,他留着你,是为了监视你!”
林晚晴脸色煞白:“你……你胡说!”
“是不是胡说,”苏慕白从怀里掏出封信,“你自己看。这是你爹临终前写给我的,说武维之答应他,只要交出幽冥教的名单,就保你一世平安。”
林晚晴接过信纸,双手颤抖。上面的字迹确实是她父亲的,最后那句“晚晴,莫信武维之”像针一样刺进她眼里。
“师父……”她抬头望向武维之,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武维之的心像被巨石压住,艰难道:“晚晴,他说的是真的。但我收你为徒,并非为了监视,而是……”
“而是为了利用我!”林晚晴后退一步,泪水夺眶而出,“你教我武功,待我如亲女,全都是假的!”
苏慕白趁机挥了挥手,黑衣人同时拔剑:“武维之,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第三章 盟主的抉择
剑光如练,划破月夜的宁静。武维之挥剑格挡,断水铁剑虽未带在身上,但他随手捡起的铁尺在手中却如臂使指。十二年的盟主生涯,早已让他将“侠义”二字刻进了骨子里,哪怕面对的是昔日师弟和心爱弟子的误解。
“慕白,你可知当年洛阳盐商一案,是幽冥教嫁祸给血刀门?”武维之避开苏慕白的剑锋,声音带着急切,“我废厉苍武功,是因为他确实杀了人,与你无关!”
苏慕白的剑招越发狠戾,流云剑法本是灵动飘逸,此刻却带着股戾气:“无关?那你为何不查清楚便动手?你就是怕我查出真相,怕我揭露你和幽冥教的勾当!”
武维之的铁尺架住他的剑尖,两人的距离不过咫尺。他忽然看到苏慕白耳后有颗朱砂痣——那是苏慕白小时候生水痘留下的,可他记得明明在左边,而眼前这颗却在右边。
“你不是慕白!”武维之猛地发力,铁尺挑开对方的剑,“慕白的朱砂痣在左耳后!”
苏慕白脸色骤变,随即冷笑:“看来你还记得这些。可惜,已经晚了。”他吹了声口哨,潭水突然翻涌,十几条黑影从水中跃出,个个手持链锤,将三人团团围住。
林晚晴虽心有疑虑,但见黑衣人来袭,还是下意识地拔剑护住武维之:“师父,小心!”
武维之心中一暖,铁尺横扫,逼退身前的黑衣人:“晚晴,你爹当年确实是幽冥教的人,但他后来幡然醒悟,为了保护教中无辜弟子,被教主灭口。我答应他保护你,是真心的。”
林晚晴的剑微微一顿,想起这些年武维之对她的好:冬天为她暖手炉,夏天教她练剑时总不忘递水,甚至在她生病时亲自煎药……这些难道都是假的?
“别听他胡说!”假苏慕白一剑刺向林晚晴,“他就是想利用你!”
武维之见状,飞身挡在林晚晴身前,铁尺硬生生架住剑锋。剑锋刺破他的肩头,鲜血瞬间染红了藏青劲装。
“师父!”林晚晴惊呼,剑招变得凌厉,“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冒充苏师叔!”
假苏慕白被两人夹击,渐渐不支。他虚晃一招,纵身跃到潭边:“武维之,有种就下来!总坛里有你想要的真相!”说罢,竟跳入了潭水中的图腾入口。
黑衣人见状,也纷纷跳入水中,消失不见。
武维之捂着流血的肩头,看着林晚晴:“晚晴,信我吗?”
林晚晴看着他肩头的伤口,又想起父亲信里的话,咬了咬唇:“我……我跟你去总坛。若你骗我,我亲手杀了你。”
总坛的通道幽深曲折,墙壁上挂着幽冥教历代教主的画像。走到尽头,是间巨大的石室,石室中央的石台上,躺着个人——那人穿着月白长衫,面容与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