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头寻飞

第776章 让!

等我们酒足饭饱,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午夜十二点多。

大厅里几个值夜班的服务员趴在吧台边上,脑袋一点一点的,困得直打晃,后厨房传来炒菜师傅们骂骂咧咧的声音,估计是被临时喊来加这趟班憋了一肚子火,那怨气隔着道门都能飘过来,听得真真儿的。

我瞅着时间差不多了,跟车杰这帮人本来就尿不到一个壶里,再耗下去也是白费功夫,给二盼递了个眼色,他立马心领神会,站起身拍了拍手:“行了弟兄们,酒也喝透了,散了散了,回去睡个踏实觉!”

我刚跟着站起来,哪知道先前在大厅里忙前跑后、眼皮子活泛得很的领班经理就凑了过来,脸上堆着笑,语气热络:“樊总,龚总说有事儿找您,让您跟我去趟他办公室。”

自打接了龙宫酒店这摊子,外面人对我的称呼渐渐从“龙哥”改成了“樊总”。

就俩字的事儿,可我心里清楚,这是旁人对我身份的另一种认头,味道听起来也完全不一样。

我跟二盼、老毕、郑仁东还有大华子交换了个眼神,几人眼里都带着点警惕。

“走呗,我闲着也是闲着,陪你溜达一圈去。”

大华子粗鄙的抹了把嘴角的油星子,打了个带着酒气的哈欠,瓮声瓮气地说。

跟着领班往楼上走,电梯里的镜面映出我们仨的影子,一路到了餐厅顶楼。

宫建军的办公室在走廊尽头,门虚掩着,他本人正站在门口搓着手,见我们过来,脸上的笑立马堆得更厚了,忙不迭地往屋里让:“樊老弟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办公室不算大,也就二十来平的样子,靠墙摆着个掉漆的铁皮柜,里面塞着些文件和账本,最上层还摞着俩印着酒店logo的保温杯。

正中间是张掉了角的实木办公桌,桌面磨得发亮,放着台老式台式机,屏幕旁边堆着几沓没来得及整理的单据,墙上贴着张泛黄的《员工守则》,边角都卷了边。看着挺朴素,倒不像一般老板办公室那么花哨。

我正打量着,眼角余光瞥见办公桌后头还坐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郭启煌。

跟我们在楼下大鱼大肉不同,他跟前的办公桌上就摆着个粗瓷大碗,里面盛着玉米碴子粥,旁边放着几张干硬的玉米面饼,还有俩烤得焦黑的红薯,冒着点热气。

我心里冷笑一声,这老东西,倒挺会养生,吃的全是粗粮淡饭。

“坐,老弟。”

郭启煌捧起瓷碗吸溜一口渣子粥,随后又转头看向大华子,眼皮子飞快眨了好几下,像是在打什么暗号,脸上挤出的笑比哭还难看:“这位老弟也坐,别站着。”

“郭哥,这都后半夜了,有啥话您就抓紧说,我眼皮子都快粘一块儿了。”

我没动地方,故意张大了嘴,下巴颏差点耷拉到胸口,装出一副困得直打晃的样子。

郭启煌没接我的话茬,再次慢悠悠端起桌上的玉米碴子粥抿了一口,才开口道:“其实也没啥大事,今天欢聚一堂那档子事,我刚听底下人念叨了下全过程,还是那句话,咱不说谁对谁错,反正就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闹了点误会。”

说着话,他手往办公桌抽屉里一伸,“哗啦”拽出几沓用皮筋捆着的钞票,红通通的票子在灯光下晃眼得很。

我扫了一眼,那厚度估摸着得有五六万,攥在他手里跟块砖头似的。

“这点钱你拿去。”

他把钱往我面前一推,钞票边缘蹭过桌面,发出沙沙的响,“给弟兄们看看伤,买点烟酒冲冲晦气。”

“郭哥,你误会了,我们今晚的事儿绝对不是冲钱!”

我顿时皱起了眉,手往回缩了缩。

我心里头明白的很,这老东西根本不是服软的茬,早上听他跟杜昂打电话那口气,连杜昂那样的角色他都没放在眼里,如今却对着我掏钞票,这里头的猫腻看来不小啊。

这钱要是接了,指不定后面埋着什么坑。

“哦?不是冲钱啊...那我明白了。”

郭启煌见我推辞,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但很快就舒展开了,脸上又堆起笑,紧跟着他掏出手机,手指头在屏幕上噼里啪啦摁了一通,不知道在给谁发消息。

放下电话半分钟左右,他起身抓起椅背上件崭新的棕色西装,往胳膊上一套,扯了扯衣襟,冲我比划了个“请”的手势,笑容里藏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走,老弟,咱换个地方说。”

啥意思?我立时间有点迷惑!

没多会儿,我们跟着郭启煌从餐饮部电梯下去,穿过酒店大堂,径直进了对面的住宿楼。

电梯在三楼停下,他熟门熟路拐进一条走廊,在某个房间门口停下,抬起手指叩了叩门板。

“咚咚咚!”

敲门声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过了足足半分钟,屋里才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跟着房门“吱呀”一声开了道缝。

开门的是个光膀子的男人,肥头大耳,满肚子赘肉,这逼玩意儿要是出演猪八戒,我估计都没马德华老师什么事儿,实在是太惟妙惟肖了。

顷刻间,一股混杂着烟味、酒气和怪味的浊气扑面而来,呛得我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脖子。

那味道说不上来的刺鼻,有点像烧塑料,又带着点甜腻的腥气,钻进鼻子里直犯恶心。

郭启煌侧身让我们进去,我眯缝着眼睛适应了下屋里的昏暗,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开了盏床头小灯,光线昏黄得像蒙了层灰。

给我开门的男人简单跟郭启煌打了声招呼后,就又晕晕乎乎的躺上了大床,我顺着他看过去,这才发现床上还歪歪扭扭的倒着两个男的,全是光个膀子,裤腰带松垮垮的,嘴里还打着含糊的酒嗝,床脚地板上扔着几个空酒瓶,旁边小桌上横七竖八摆着脉动瓶子,吸管从瓶口耷拉下来,那股烧塑料似的怪味,正是从这些瓶子里飘出来的。

我的心猛地一沉,这味道我突然想起来了,当初我假意跟彭飞服软,在他病房里闻到的就是这味儿,连带着插吸管的脉动瓶子,都跟眼前的一模一样。

目光扫过床上,当看清那个蜷缩在男人堆里的女人时,我不由皱紧眉梢。

那女的不是别人,正是陈美娇。

此时,她头发乱糟糟地贴在脸上,衣服扯得歪歪扭扭,眼神涣散得像蒙了层雾,整个人软得跟没骨头一样。

“啥意思啊,郭哥?”

我侧过头,死死的盯着郭启煌的眼睛。

“嗨,老弟,跟我还藏着掖着啥?我这岁数的人,还能不懂珠圆玉润的妙处嘛?尤其是这种年纪的,啧啧啧,确实有味道。”

他就像没看见我的脸色,嘿嘿一笑,伸手在鼻子前扇了扇,语气轻佻得让人作呕。

他朝床上的陈美娇昂了昂下巴颏,眼里闪着油腻的光:“你要是喜欢,直接把她带走,不过哥哥得劝你一句,走肾别走心,那家伙早就被糟践透了,你应该也知道她以前是谁的人?李廷的座驾!现在稍微有点名头的富商、小吏,都爱找她寻个乐子,早就不是啥新鲜玩意儿了。”

“要不试试这个?包管烦恼全消,而且特别的带劲。”

说着,他往桌前凑了凑,拿起一个没开封的脉动瓶子,在我眼前晃了晃,瓶身还沾着点白色盐粒状的东西。

我看着他那副嘴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敢情这老王八搞了这么一出,就是想让我亲眼看看陈美娇的惨状,瞧瞧这些见不得光的脏东西!

床上的陈美娇似乎被我们的说话声惊动了,眼皮子颤了颤,嘴里发出一声模糊的轻哼,听得人心里发堵。

“郭哥,我承认我们技不如人,但你没必要这么埋汰我吧?你的买卖,杜昂也已经通知过我了,往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至于其他的,希望咱适可而止,告辞!”

我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烦躁,死死盯着郭启煌。

“老弟,你们今晚大费周章的不就是想把这陈美娇带走么,怎么现在我让给你,你咋还不乐意了呢?我刚刚就说了,咱都是朋友,别因为一些小猫小狗伤了彼此和气..”

郭启煌戏虐的扬起嘴角。

“让你妈的让!”

没等他说完,我已经攥紧了拳头凿了过去。

这老狗,简直是把人往绝路上头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