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头寻飞

第831章 后怕

“嘭!”

门板撞击在门框的声响很重很猛,震得我的耳膜都跟着嗡嗡作疼。

然而杜昂那家伙背对着我合门时的动作却干脆得很,连个眼神都没回。

刚刚我指着他鼻子骂的那些难听话,什么“王八蛋”、什么“不怕遭报应”之类,他全当耳旁风,仿佛我是在跟空气置气一样。

屋内很快没了动静,想来是跟瓶底子又凑在一块儿合计了。

我戳着门板狠狠的骂了句“俩牲口”,可心里那股堵得慌的愤怒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一直以来,我都承认自己绝不是啥好人。

自打混迹街头,为了自己和兄弟伙们都能有口饭吃,坑蒙拐骗、见风使舵的埋汰事儿我没少干。

外面人不定怎么骂我呢,这些我都不反驳,毕竟这年头想活着,谁还没点藏着掖着的龌龊,可我特么再浑,好歹也有个底线。

要我拿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娘们,和一个连翻身都不会的婴儿做局为饵,这事儿打死也整不来。

我承认杜昂和瓶底子此时的做法虽然牲口,确实非常的高效。

一来可以把我们所有人从警方的视线当中抽调出来,不论是调查走访,还是拿酒店附近的监控录像说事,大家确实谁都没动手。

再者,如果陈美娇真如瓶底子说的那般,被鉴定出精神方面有什么问题的话,即便是他郭启煌那帮人告到南天门去,也照样屌用没有。

可虽然认同,我是真的没办法做到共情。

“呼...”

点上一支烟猛嘬几口,肺里被呛得热辣滚烫,心里头的那团乱糟糟的火气总算是稍微压下去一些。

骂我妇人之仁也好,笑我没见过世面也罢,我都认!

但我至少还算是个人,一个有血有肉的大活人,一个跟陈美娇一样,都是在最底层泥浆子里滚动挣扎的可怜人,知道啥叫怕,啥是疼。

搓了搓有些发僵的脸蛋子,我突然就对瓶底子和杜昂这俩牲口生出了几分惧意。

不是怕他们揍我,是真觉得他们太叽霸可怕了,为了所谓的“计划”,他们的眼里根本没有半点人类该有的热乎气,可以牺牲一切除了自己之外的人,琢磨的也全是冷冰冰的算计,跟设定好的电脑程序似的,连个磕巴都不带打的。

“咣当!”

正愣神间,身后的屋门再次打开。

杜昂探了半拉身子出来,眼神在我身上扫了个来回,撇着嘴问:“诶,心情平复了没?还乐意谈不?谈就进来,不谈我让人送你回去,咱们买卖不成仁义在,我还是那句话,大家凑在一起是为了解决问题,不是拉大彼此间的矛盾。”

“谈呗。”

我把烟蒂往墙角一扔,用脚碾灭了火星,尽可能装出副大大咧咧无所谓的模样,只是脸上没什么表情,吐了口带着烟味的白雾,跟着他进了房间。

“龙...龙哥。”

正坐在沙发上的瓶底子,见我进来,赶紧欠着身子站起来,脸上堆着满满不自然的假笑。

“别叽霸跟我说话,咱俩掰了!”

我冷哼一声,直接掠过他。

杜昂拿我们当手下,不言不语也就算了。

可他瓶底子住的我们的小院,喊的是我龙腾的兄弟,结果事先一个字都没跟我透漏,完完全全是拿我当傀儡,我怎么可能咽的下去这口气!

转头看向杜昂,我撇了撇嘴角轻笑:“那么,杜组长,接下来我需要咋办?”

“先说说,你打算怎么办?”

杜昂挑动几下眉梢反问,嘴角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指尖在办公桌面上轻轻叩击着,像是已经酝酿好了什么。

“来之前我已经让让人去查了,务必把郭启煌藏在哪儿给揪出来,既然脸已经彻底撕破,那就别磨磨蹭蹭,干脆一把整出结果。”

我自顾自的又续上一支烟,同时心里对瓶底子的自作聪明的行为更加愤恨,对于郭启煌这类手子,要么别碰,动就必须得干躺下、干咽气,不然肯定后患无穷。

进警局之前,趁着当时场面比较混乱,我特别授意赵勇超和牛奋抓紧溜走,去找找郭启煌那老混蛋的去向。

吐了口烟雾,我再次抬眼看向杜昂,语气低沉道:“郭启煌是陈美娇开枪嘣的,不论是有人调动她的想法,还是她自己所为,对方肯定不会搭理这里头的弯弯绕绕,这笔账他们肯定都算在了龙腾的头上,与其等着他们缓过劲来反扑,不如趁现在把这群狗日的彻底掐死在崇市境内,省得夜长梦多!”

说到这儿时候,我愤怒的瞪了一眼瓶底子。

他和杜昂的计划堪称完美,可唯独漏算了最后背锅的倒霉蛋将会是我们龙腾公司,人家杜昂从始至终都躲在暗处,脸都没现过,哪怕未来某天郭启煌的人马反扑,至多一推四五六。

杜昂听完,指尖停了下来,微微点头:“没毛病,我支持。需要我搭把手的地方,尽管开口。”

“暂时不用。”

我摇了摇头,低声道:“但有点小问题得您得受累提前搞定,解决郭启煌的时候,周边不能有任何相关部门的人,我怕动静闹太大的话,再出什么咱都不乐意见到的岔子。”

“哈哈...”

杜昂陡然笑了,抬手指了指我鸭头道:“敢情你小子也是有忌讳的嘛,那昨晚整个龙腾家倾巢而出,把龙宫翻得底朝天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有一点怕的呢?”

“怕?怎么不怕?”

我咬了咬嘴皮,将指间夹着的烟蒂捏得完全变了形:“只是那会儿很多事我根本不知道,既没人给我信号,也没谁提前知会,连手底下的兄弟是怎么调遣的,我都做不了主了。”

说到这儿,我再次抬头斜眼瞟向旁边的瓶底子,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

他缩着脖子坐在沙发角,头埋得更低了,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

“杜组长,您应该也看得出来,我不是个不懂得放权的人。”

我盯着杜昂,嗓门瞬间抬高,话却像甩向他和瓶底子的巴掌:“但昨天晚上那出,不管是瓶底子带着大华子、白沙他们去救场,还是后来二盼、老毕他们突然冒出来,全他妈在我意料之外,偏巧都在你俩的算计之中,换作是你的话,能你不多想想?”

“龙哥,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瓶底子慌乱的抬起脑袋,腰杆佝偻着,声音发颤,急着要辩解。

“别他妈跟我说话!”

没等他说完,我猛地扯着嗓子打断:“这是我最后一次提醒你!再敢瞎叽霸搭腔,别怪我不客气!”

这话一出口,屋里瞬间静了。

瓶底子的脸“唰”地白了,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敢再出声,又把头埋了下去,肩膀微微抖着。

杜昂的表情也变得极其不自然。

“龙啊,你这是不光怪瓶底子,连我也一块恨上了呗。”

沉默良久,杜昂开玩笑的出声。

“不敢!”

我皮笑肉不笑的耸了耸肩膀头道:“只是想提醒杜组长,真要是瞅我哪块不顺眼,您就提前吭声,我自己撤,别再搞偷梁换柱的把戏,再者说,我让你换,你真的换明白吗?龙腾是我建的,兄弟是我交的,如果不拿我说事,甭管是你还是瓶底子,能调派的动他们一个人吗?能吗?”

这话我几乎是吼出来的,自己也觉得不太大气,好像小孩子争宠夺爱似的玩闹。

杜昂看着这架势,脸上的笑淡了些,端起茶几上的茶杯抿了口,半晌没有接话。

只要不是傻子,就能看的出来,我不是在跟瓶底子置气,是特么真寒了心。

昨天晚上“龙宫”那摊浑水一浪高过一浪,我却被蒙在鼓里像个傻子,手底下的人被人调得团团转,偏偏我这个当老大的,最后一个知道动静。

我把烟蒂摁在烟灰缸里,用力碾了碾,心里那股火又蹿了上来。

愤愤的踢了一脚桌角臭骂“操”!

不是冲杜昂,是冲自己,窝囊!太叽霸窝囊了,连自己人都看不住,连手底下的弟兄都摆不平,还算什么龙腾的主事人?

“所以说啊..;.”

我深吸两口气,竭尽全力的压下火气,重新望向杜昂:“这次查郭启煌,我得自己盯着,该我做的主,我得拿回来,不然下回再出什么事,我怕是连怎么栽的都不知道。”

“行,乱七八糟单位里的人我来清,保证没人碍着你办事。”

杜昂放下茶杯,点了点头,随后扫了眼缩在角落的瓶底子,又看向我:“至于咱屋里的事,我个人的建议哈...都是自己人,该掰扯清楚就掰扯清楚,别憋着,更别再衍生出其他的问题...”

“呵呵!您想让我们掰扯清楚啊,那就掰呗...”

我嘲笑的撇撇嘴,只是瞄了眼瓶底子。

他仍旧埋着脑袋,后背绷得紧紧的,像只受惊的兔子。

可我心里清楚,兔子急了会咬人,这把我要是心软,不把规矩立稳树严,那么下次被咬的,指不定就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