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佛手
她像个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逻辑、理智在这一刻通通被抛到了脑后。
她拉着秦绵绵,语气急切而坚定:“跟我去做亲子鉴定!现在!马上!”
秦绵绵看着她几近疯狂的模样,看着她眼底那深可见骨的痛苦与期盼,心中一软。
为了林鸢,也为了给自己一个答案。
她轻轻点了点头。
“好。”
得到肯定的答复,林鸢紧绷的身体才略微一松。
姚祁走过来,将那个铁盒里剩下的东西递给秦绵绵。
“还有一封信。”
秦绵绵接过那封信,信封上没有署名。
她拆开,里面是几页写满了字的信纸,字迹娟秀,正是外婆的笔迹。
“当这封信展露于人世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了……”
信的开头,就让秦绵绵鼻尖一酸。
信里,外婆用平实的语言,讲述了三十年前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
她无意中得知严启山要盗窃国宝佛头卖到海外,心急如焚。
她知道自己人微言轻,报官也无济于事,只会打草惊蛇。
于是,她用尽毕生积蓄,又借了叶子舟爷爷的一百万,凑足了钱,抢在严启山之前,从那个本地向导手里“买”下了佛头。
她是在救它。
但外婆也清楚,这尊佛头是烫手的山芋,留在身边,只会招来杀身之祸。
信的末尾,这样写道:
“……我知道此物凶险,留在客栈只会招来祸端。所以,我用一百万买下它,又立刻将它卖给了另一个人。一个绝对信得过、也绝对有能力保护它的人。”
信,到这里就结束了。
佛头,根本就不在客栈。
线索,再一次指向了一个全新的、未知的方向。
外婆的房间里,死寂得能听见灰尘落下的声音。
那封信,像一块烧红的烙铁,将刚刚燃起的希望烫得灰飞烟灭。
佛头,竟早就被外婆卖掉了。
线索,再一次断得干干净净。
姜敬意一屁股坐在地上,满脸都是被耍了一通的颓败:“卖了?卖给谁了啊?信里怎么不说清楚!”
姚祁靠在门边,臂上的伤口在隐隐作痛,他看着秦绵绵紧绷的侧脸,安慰的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此刻,任何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
唯有林鸢,她的世界里仿佛只剩下了一件事。
她死死攥着那张泛黄的老照片,通红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秦绵绵,那目光里的偏执与祈求,几乎要将人灼伤。
“绵绵,”她声音沙哑,带着不容置喙的固执,“天一亮,我们就去做鉴定。”
秦绵绵看着她希冀的神色,终究是无法拒绝。
她点了点头。
虽然线索断了,但凭空多出一段身世的纠葛,今夜注定无人能眠。
可眼下,警察就住在客栈里,不能弄出太大动静,何况他们也实在太累了,急需休息。
“就在我房里将就一晚吧。”秦绵绵做了决定,“天亮前,我们再想办法走。”
夜色渐深,为了不惊动住在楼下的张队,几人连灯都不敢开,摸黑回到秦绵绵的房间,借着窗外透进的稀薄月光,在地上打起了地铺。
疲惫如同潮水,迅速淹没了每一个人。
姜敬意和姚祁很快便沉沉睡去,呼吸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清晰可闻。
秦绵绵却毫无睡意。
她躺在冰凉的地板上,睁着眼,看着天花板上斑驳的光影,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外婆信里那个“绝对信得过的人”会是谁?
林鸢的小侄女,和自己,和姜飞飞,到底有什么关联?
一旁,林鸢也同样辗转难眠。
她从贴身的口袋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件物事。
那是一尊造型极其优美的石雕佛手,质感温润,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柔光,雕工精湛,仿佛是真的佛陀之手,拈花垂眸,慈悲众生。
这应该就是她从京城博物馆里偷出来的,引来警察追踪的那件宝物。
也就是山上石窟里的那尊大佛的佛手。
秦绵绵的目光被那佛手吸引,下意识地凑过去。
“真漂亮。”她由衷地赞叹。
林鸢看着她,目光柔和了些许,将佛手递了过去:“拿着看看,它很温和。”
秦绵绵接过佛手,入手微凉,却又仿佛带着一股奇特的暖意,顺着掌心缓缓渗入四肢百骸。
她忍不住用指腹细细摩挲着佛手上的纹路,那股奇异的安宁感,让她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终于渐渐松弛下来。
眼皮越来越沉,她握着那尊佛手,就这么沉入了梦乡。
……
当一股熟悉的晕眩感传来时,秦绵绵猛地惊醒。
入目的,不再是客栈熟悉的木质天花板。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清冷的龙涎香,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味道。
大雍。
她竟梦到了大雍。
但随即秦绵绵就清醒了过来。
不,不对,不是梦。
她曾经来过几次大雍,都以为是梦。
后来裴应见才告诉她,那根本不是梦。
是真的她来了。
而现在……
她想了想,就明白过来。
是那尊佛手。
它的磁场,能让她短暂地穿越。
来不及细想,一个念头疯狂地占据了她全部心神——裴应见,去找他!
他怎么样了?
上次分别的时候,他被子弹打穿了胸膛,从此之后她就彻底失去了他的任何消息。
这些天以来,她一直奔波在寻找佛头的路途上,只因凑齐了佛头和佛手,她才能有机会穿越回大雍。
才能找到他!
她实在是太过担心他的安危了!
这些天以来,她一直都在压制着自己对裴应见的思念,用各种眼前的事情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强迫自己不去想他。
只因一旦跌入对他的惦念之中,只怕她自己都再也无法抽身。
可此时此刻,她就在这里,那股压抑的思念再也压制不住,翻江倒海般向她袭来。
秦绵绵想也没想,几乎立刻行动。
她甚至没看清自己此刻身处何方,只凭着本能,疯了似的冲出房门,朝裴应见卧房的方向奔去。
镇国侯府。
裴应见的主卧。
她带着满心的焦灼与思念,冲进房间里。
却并没有看到熟悉的男人。
床上,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