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都是假的

朱七妹、叶子舟、钱小乙,每一个人,都陷入了自己最恐惧的幻象中,或怒吼,或哭泣,或呆滞,在这片诡异的镜子迷宫里,上演着各自的崩溃。

只有秦绵绵不同。

她也看到了。

一个冰冷的,没有窗户的房间。

裴应见被绑在一张金属床上,他清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干裂,眼神涣散,却依旧死死地盯着天花板,仿佛那里有他最后的坚守。

一个女人背对着她,站在床边。

那女人没有脸。

她的脸部是一片光滑的皮肤,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嘴巴。

她手里拿着一把手术刀,刀锋在灯光下,反射出森冷的光。

“你看,他多倔强。”一个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直接在秦绵绵的脑海里回荡,“明明只要说出你的下落,就能解脱了。可他偏不。”

秦绵绵的心,像被一只巨手攥住,疼得她几乎要窒息。

她想冲过去,身体却像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看到那无面女,用手术刀,在他的胳膊上,轻轻划开了一道口子。

没有惨叫。

裴应见只是身体猛地绷紧,额上青筋暴起,一声痛苦的闷哼从喉咙深处溢出。

“他的骨头很硬,意志力也很有趣。”那个声音带着一种玩味的残忍,“不过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可以一点一点,把他敲碎,磨烂,直到他变成一滩连你都认不出来的烂泥。”

“不……不要……”秦绵绵的眼泪夺眶而出,声音嘶哑。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无面女的动作越来越快,裴应见的身体上,伤口越来越多,鲜血浸透了他身下的床单。

最后,他不再动了。

那双曾盛满星辰大海的眼眸,彻底失去了光彩。

无面女扔掉手术刀,像处理一件垃圾一样,将他的身体拖下床,扔进了一个装满化学药剂的池子里。

“滋啦——”

腐蚀的声音响起,裴应见的身体,连同他所有的骄傲与坚守,都在那池子里,化作了一缕青烟,尸骨无存。

不。

不!!!

极致的痛苦和绝望,像海啸一样将秦绵绵吞没。

她几乎就要崩溃,就要随着这幻象一起沉沦。

可就在这时,那个之前被惊醒的噩梦,猛地闪回她的脑海。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折磨。

不!

她猛地醒了过来!

这一切还没有发生!

裴应见还在等她!还在大雍的某个角落,等着她去救他!

她不能在这里倒下!

这个念头,像一道劈开混沌的闪电,瞬间照亮了她被黑暗吞噬的意识。

“假的……都是假的!”

秦绵绵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密布,那里面没有了崩溃和绝望,只剩下烈火烹油般的执念和疯狂。

“给我破!”

她怒吼一声,口袋里那尊冰凉的石雕佛手,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意志,骤然爆发出滚烫的热量!

嗡——

白光大盛。

眼前的惨烈景象如玻璃般寸寸碎裂,露出了外面光怪陆离的镜子迷宫。

而她的同伴们,依旧在各自的心魔里挣扎,丑态百出。

“姑姑!”

秦绵绵冲到林鸢身边,大声呼喊。

可林鸢像是没听见,依旧跪在地上,对着空气哭喊着“哥”。

没用!

秦绵绵心中一动,将那尊滚烫的佛手,紧紧握在掌心,再次喊道:“林鸢!醒过来!你哥嫂的仇还没报!岁岁还需要你!”

这一次,她的声音仿佛拥有了穿透虚妄的力量。

林鸢的哭声戛然而止,身体一震,茫然地抬起头,眼中的哀怨和痛苦渐渐褪去,恢复了清明。

“绵绵……”她看着秦绵绵,又看看自己的双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有用!

秦绵绵不及多想,立刻抓着佛手,挨个走向其他人。

“姚祁!孤儿院已经过去了!你不是那个任人欺负的孩子了!”

“姜敬意!都是假的,我们还活着!”

“叶子舟!”

“朱七妹!”

……

一声声夹杂着佛手力量的怒喝,像一把把重锤,将众人从各自的噩梦中砸醒。

每一个人醒来时,都是脸色煞白,浑身冷汗,精神萎靡到了极点,仿佛被抽走了半条命。

镜子迷宫的尽头,终于出现了一个出口。

那是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像一张沉默的嘴。

众人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互相搀扶着,踉踉跄跄地走向那里。

可就在他们离洞口只有几步之遥时,所有人都停住了脚步,瞳孔齐齐收缩。

洞口前,站着一个背影。

一个穿着和秦绵绵一模一样衣服的背影。

而在那个“秦绵绵”的脚下,静静地躺着一个人。

是裴应见。

他了无生息地躺在冰冷的地上,胸口没有一丝起伏,脸上带着一种解脱般的安详。

众人心头一紧,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秦绵绵。

只见那个背对着他们的“秦绵绵”,缓缓地,缓缓地,转过身来。

她有着一张和秦绵绵一模一样的脸。

只是,她的脸上,带着一抹诡异的,近乎慈悲的微笑。

“你看,”假的“秦绵绵”开口了,声音空灵而飘忽,“他终于不用再痛苦了。而我,也终于可以放下一切了。”

“你们回去吧,佛头,我不需要了。”

她说完,温柔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脸上是满足的笑意。

所有人都震惊在原地。

倘若,他们刚才没有突破幻象,没有突破心魔,此时此刻,必被这样的场景蛊惑。

但是现在,所有人都清楚,这也不过是假的罢了。

这是这幻象的最后一关。

用她最深的执念,来作为诱惑,让她放弃。

秦绵绵看着那个虚假的自己,又看了一眼地上那个虚假的裴应见,心中再无波澜。

她握紧了手中的佛手,一步步走上前,眼神冷得像冰。

“你不是我。”

她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

“我的男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我就要把他从阎王手里抢回来。他死了,我就掀了这地府,让他活过来。”

“放下?”

秦绵绵嗤笑一声,眼中是睥睨一切的狂傲。

“我秦绵绵的字典里,从来没有这两个字!”